「信上沒有寫。」


    王氏說道:「我和你們父親想了想,準備讓你們祖父留在京都不迴去了。他畢竟年紀大了,來來迴迴的車馬折騰也受不了……長樂閣一直空閑著,他來了後還住在那裏。」


    「這倒是好。」


    張居安笑道:「我久不見祖父,都想他了。」


    「祖父什麽時候能過來?」張居齡又問。


    「……就算今天出發,估計也得三天或四天吧。」張修知道三兒子和父親的感情好,「齡哥兒,你先別急,要是路上走的順當,最多也就三天。」


    「……嗯。」


    張居齡低頭不吭聲了,和祖父幾年未見,不知道他對自己的成見放下了沒有。


    說到父親,張修不免又多說了幾句,大致是讓張居安他們要孝順,體貼老人的心。然後才讓他們迴去。


    出了桂花苑,張居安和張居齡邊走邊說,「原紹鴻的案子已經批下來了,我們史部的李尚書下午還去見了顧尚書,你聽說了沒有?」


    張居齡點點頭,這樣大的事情,京都的官員們都在關注……他想不聽說都難。


    「原紹鴻他知法犯法,判流放是應該的。但楊大人無端被牽扯,到現在卻還是被關/押,模棱兩可的,也是冤枉。」他歎一口氣:「我看楊若都急的起了一嘴泡。」


    顧晗和寧氏跟在張居齡他們身邊,張居安的話也聽到了幾句……楊若他找蔣磊了沒有?


    張居齡沒說話,到東跨院和西跨院的拐彎路口時,和張居安、寧氏拱手告辭。領著顧晗迴了秋闌閣。


    夜已經深了,明月清風。一片又一片的月光從高端灑落,給世間萬物鑄了一層銀輝。


    而此時的楊若,卻和蔣磊一起進了北鎮撫司。


    蔣磊此人,身型高大,虎背熊腰。穿飛魚服,配繡春刀。左臉頰有一處三角形的刀疤。這讓他整體看起來,都有些兇惡。


    「楊大人,你別見怪。」蔣磊在楊若的右前方走,「楊閣老是聖上欽定拘.押的……」他停頓了下,又說:「我也隻是奉命行事。」天下掉下來的兒子,那是他的命根子。他們老蔣家三代單傳,到他這一輩,正妻姨娘一大群,愣是一個兒子都沒有生出來。


    外人怎麽罵的他倒不在乎,但心裏多多少少的,總有些遺憾。


    楊若雖然是拿茵樂母子來和他做交換,蔣磊也是止不住地歡喜。蔣家有後了!不過,楊若年紀輕輕的,知道無法從聖上那裏打聽消息,就在他身上用心思……他寵了茵樂八年都不知道她生下過一個兒子,卻被楊若查出來了。可見不是什麽軟角色。心驚的同時也佩服,不愧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豈止是聰明!


    楊家就算倒了一個楊思遠,有楊若在,不日也會青雲直上。


    「蔣大人客套了。」


    楊若拱手,蔣磊是正二品大員的官職,和父親的職位幾乎是平等的。


    下了牢獄,有獄頭提油燈給倆人帶路。印入眼簾的是長長的過道,兩邊是上了鎖的一座座牢房,鋼鐵質全封閉的,連個窗戶都看不到。越往裏走,光線越暗。味道也難聞。血腥氣伴著惡臭,給人一種腐.爛的死.亡氣息。空氣更是十分的汙濁。


    楊若的俊眉越皺越緊。父親竟然在這樣的地方待著!北鎮撫司「專理詔獄」,專門對聖上負責。是錦衣衛所任職的專屬機構。他說怎地找遍了京都都不見父親……原來如此。


    幾人順著過道一直走,到盡頭時,蔣磊先停下了,指著左側最後一間牢房對獄頭說:「把鎖打開。」又對楊若說:「楊大人,時間有限,你抓緊些。」


    楊若點點頭。隨著「吧嗒」一聲響,鎖開了。他接過獄頭手裏的油燈,推門,閃身而入。


    「大人,這……」


    獄頭看著又關上的牢門,想了想,問蔣磊:「屬下要不要派人過來守著?」


    「不必。」蔣磊搖搖頭:「這裏麵悶熱的難受,咱們去門口吧。今晚風景不錯,趁著涼快也能賞個景。」


    在錦衣衛,別說一個楊若,就算是大羅神仙在世,也休想逃得出去。


    楊若走進去後,才發現裏麵根本沒有燈,烏黑烏黑的,還好提了一盞進來。他舉著油燈照了半天,才在後牆角處發現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見了亮光,竟然也慢騰騰地扶著地坐起來。


    楊若隻看了一眼,鼻尖就一酸。父親一向是俊雅瀟灑的,這個破衣爛衫,潦倒瘦削的人……


    卻真的是父親!


    「父親!」


    楊若跪在地上:「您還好嗎?」


    楊思遠這才反應過來,他以為進來的人又是拉他去廳房拷.問的獄卒,沒想到是自己的兒子。經過幾天暗無天日的折麽,他的銳氣早已被消減的所剩無幾了……


    他把散亂的頭發往後捋了捋,方麵看清兒子的臉,激動地問:「你怎麽來了?家裏可還好?你母親她沒事吧……」他當天被錦衣衛帶走,妻子嚇得都昏厥過去了。


    「一切都很好,您不用擔心。」


    父親身上臉上都是幹涸的血跡,楊若牙關緊咬:「父親,我進來一趟不容易,您能給我說一說他們為什麽抓你嗎?福建私鹽案已經查明了,和您無關。倒是寧王爺被牽扯進去了。」


    「寧王爺?」


    楊思遠搖搖頭,語氣肯定:「他應該是被冤枉的。」寧王爺性格灑脫,隻是個掛了虛銜的王爺,完全沒有理由攪合到這裏麵。他看著兒子,囑咐道:「你出去後,想辦法去查查淩王爺和嚴良……他們才是真正的幕後真兇。」


    「父親,您如何知道?」楊若問道。


    楊思遠的眼神十分犀利:「我……暗地裏,去查原紹鴻時,發現了一封信,上麵寫了接頭的地點和信物,而送信的人卻是重華宮的太監。那個太監素日裏替淩王爺辦事,也沒少和嚴良接觸。」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就出事了。」楊思遠歎了口氣,繼續說:「而嚴良是淩王爺的人。他們之間,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從這裏出去後,楊府的暗衛和我的幕僚,你盡管派遣他們。不要顧念我,我反正也深陷牢獄,再差也不過是一死。但我殘害百姓、貪.髒枉.法的罪名一定要洗清……」


    「我以前做官,雖不敢說兩袖清風,正直無私。卻一向無愧於心。大丈夫生在天地間,有所為有所不為。這等貪錢下作的事情,父親還是不屑的。」


    「您放心,父親……兒子一定洗清您的冤屈,救您出去。」


    楊若還想再問問父親聖上對父親報了什麽樣的意圖……獄頭卻過來敲門了。


    「父親,您保重。」


    「……好。」


    楊思遠擺擺手:「迴家了和你母親說,我好好的,讓她別掛念。等案子查清了,我自然就迴去了。」


    楊若應「是」,磕了頭,才拿著油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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