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比林恆更知道何謂武道。


    坦白來說諸天之中,武道世界數不勝數,其中踴躍而出的武道大才,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單論武學天資,林恆或許不算舉世無雙。


    但諸天萬界,以武而登大羅者,獨林恆一人。


    這其實也是武道的局限性。


    登大羅者,需要諸我合一,但武道唯我,能夠於武道登頂之人,首先要做到,唯我唯武,堅信己身獨一無二,不可複製,武道唯一。


    天地萬法不值一提,唯有己身爭渡彼岸,這才是武者,一切種種,悉數內求,不假於外。


    所以,諸天萬界之中,能夠成就武道金仙者,不在少數,但是想要純粹以武道登頂大羅,卻是難之又難。


    大部分所謂的戰仙大羅,都是以武入佛,以武入道,不再唯武,若非如此,是不能於萬界之中,收攏諸我的。


    舍棄純粹,才能登頂大羅,以小天下,可是若是舍棄唯一純粹,武道便不再純粹,也就不算是純粹的武道大羅,隻能算是鬥戰大羅,佛武大羅,道武大羅。


    古往今來,也就隻有林恆,能夠有如此機緣,在還是凡人之時,就得到了至高權柄,主神寄托。


    並且,在如此機緣之下,主神萬法皆通,還走上了武道之路,而不是其他。


    以主神權柄,在未登大羅之前,就有了彼岸特征,登大羅時,不是收攏諸天他我,而是直接將己身烙印諸天。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一種悖論,非大羅者,無法烙印諸天,流溢概念。


    可純粹武道又難以登頂大羅。


    隻要在大羅之前,有彼岸特征之人,還要自凡人之時,便精純於武道者,才能夠打破這個悖論。


    而想要具備彼岸特征,便需要一位隕落的彼岸,將自身概念覆蓋一部分於他人。


    但這一部分少了,就做不到凝聚彼岸特征。


    若是多了,就不是純粹武道,而是彼岸自概念之中再度複生。


    五個紀元,真正隕落的彼岸,又有幾位?


    就算也有人和林恆一樣,邀天之幸,能夠得到一位隕落彼岸不多不少的彼岸概念,沒有被覆蓋自身,成為彼岸之魚,複生契機。


    可武道在林恆之前,甚至連大羅都未有出現,既然已得一位彼岸的概念,且邀天之幸,沒有被覆蓋自身概念,那直接走這位彼岸曾經走過的路,不說再登彼岸,可一條直至彼岸的道路擺在麵前,又有多少人能夠把持自身?


    種種巧合,種種因素之下,才誕生了一個林恆。


    一個放棄紀元之子,主神道路,而走上了武道的林恆。


    他放棄了如此滔天的機緣,武帝之名,他當之無愧。


    而在真正登頂武道,成為獨一無二的武帝之後,除去身為武道大羅,彼岸退路的利好之外。


    他作為第一位以純粹武道等頂大羅之人,已然衍生了武道至高的權柄。


    原有諸天之中,一切武道,都已然被他聚攏,合一。


    或許原本林恆的武道天資算不上頂尖。


    可在武道聚攏之下,林恆可以信手拈來諸天之中,任何武者的武道,甚至猶有過之。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林恆已然諸天之中,武道無雙,任何無責,除非能夠壓他一頭,成為第一位武道彼岸。


    否則,在他麵前,武道都會被壓製,如同臣見君王,隻得俯首稱臣。


    若是在原有諸天之中,別說武鬆隻是展露了自身的武道,就算是他是一位武道大羅,林恆都不會如此訝異,在原有諸天的武道推演之下,任何武道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了秘密。


    所有的武道信息他都具備,所能誕生的無數可能,他都已然推演,諸天之下,武道於他的眼中,再無秘密。


    一旦有新的武道問世,一定是林恆推演的某種可能,林恆可以瞬間將這種可能推演至完美,甚至於那名武者而言,隻是雛形,他就已然推演至完美。


    但是武鬆不同,或者說,是這方世界不同。


    這方世界,是世尊超脫氣機結合世尊遺骸誕生,隱約之間,其居然高於,或者說脫離諸天。


    於這方世界誕生的武道,居然不是林恆統合諸天武道,推演出的武道無數可能的任何一種。


    這也意味著,林恆已然陷入極限的武帝道果,武帝權柄,有了更近一步的可能。


    “原本原有諸天的武道積累,若是悉數消化,已然足夠我凝聚彼岸道果。


    但是原有諸天之中,武道畢竟不必佛門玄門,彼岸輩出,武道甚至連大羅都沒有,就算有天資不輸大羅乃至彼岸的武道金仙,可受限於境界,卻也無法將諸天武道再度推進一步了。


    原本我若是有誌於超脫,就隻能走諸位彼岸悉數與武相合,化佛武,化道武之法,收攏玄門佛門之勢。


    但這方世界之中,卻給了我一個意外之喜。”


    林恆眼神閃爍,雖然麵上不顯,但心中卻已然波濤翻湧。


    超脫之路,受限於人,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


    寄希望於他人,不是他的路,就算對於旁人來說,武道的兼容性是可以在諸位彼岸眼中都刻意留手以做後路的底牌。


    但是他卻從未真想過,隻憑這個,來求超脫之路。


    世尊不也是寄希望於三清,卻落得一個隻得半步超脫,隻得被打落境界,如今在諸天之中,絲毫不敢顯露自己身份,生怕被諸位彼岸生吞活剝的下場。


    他必須,要有自己的第二條路。


    “林先生好像很驚訝?”


    一旁的林靈素若有所思,望向林恆。


    林恆毫不避諱,輕聲道:“隻是很欣慰,見到了新的武道。”


    有時候,實話才是最騙人的。


    林恆的話模棱兩可,說的雖然是實話,但是卻沒有將他之所以驚訝的核心表露出來。


    相反,這個迴答,很有誘導性。


    果不其然,林靈素眼中光芒閃過,笑道:“林先生是以武道登神聖的武中大帝?”


    林恆一直以帝自稱,林靈素其實心中一直有疑惑,現在終於聽到了一點風聲。


    “本帝一向以武為號。”


    林恆嘴角微微勾起。


    林靈素卻是話鋒一轉,喃喃道:“這位天傷星君,以武入佛,又以行者為名,倒真讓貧道想起了那位啊。”


    以武入佛者,聲名赫赫,莫過於在這方世界之中,自鬥戰勝佛而成萬佛之祖,此界誕生孕育的第一位彼岸,孫悟空。


    而這位曾經以武入大羅的齊天大聖,當年便是在西行路上,自稱行者。


    “即便齊天大聖在靈山受封鬥戰勝佛,乃至救贖三界,成就萬佛之祖果位,天庭一直從未削掉齊天大聖的位格。


    齊天大聖,位格同帝,逢人高一品,殊榮至此,天庭獨有。”


    林恆淡聲道:“而天庭的太上老君,道祖太清化身,也算是於孫悟空有成道之恩。


    說起來,齊天大聖最終沒有迴歸玄門,一直是天庭神聖的意難平吧。”


    林靈素笑道:“難不成不是林先生的意難平嗎?”


    林恆不置可否,過猶不及,不可多說了。


    ——————————


    六和塔之上,武鬆雙手虛握。


    在水滸之時,武鬆的武器,便是兩柄雪花镔鐵戒刀,說是戒刀,出刀便是要殺人。


    這一點,天魁星君自然知道。


    可此刻,武鬆說他也是用刀是為了什麽呢?


    天意如刀,斬盡英豪,難不成武鬆的刀,還能和天意之刀相提並論?


    天魁星君哂笑,說到底,天傷沒有迴歸,祂根本不知道天罡地煞這一百零八顆上應天命的星辰偉力究竟多麽的浩瀚。


    更別提天命之力了。


    如今神聖悉數入滅,大劫將至,再也沒有齊天聖一手挽天傾了。


    如今,合該是他們的時代。


    天魁星君模糊不清的手揮動,既然武鬆執迷不悟,那也別怪他不記當年兄弟恩情。


    天傷星位格不滅,武鬆一旦入滅,天傷星君自然歸位。


    那籠罩鎮江的不祥烏雲轉動,不祥的氣機,如同暴雨將至。


    武鬆麵色沉凝,六和塔中兩道璀璨的銀光劃過,落在武鬆的手中。


    雪花镔鐵戒刀,不知沾染多少性命。


    武鬆雙手握刀,輕聲道:“我自從在六和寺出家之後,就再也沒有用過這兩把戒刀。


    這兩把戒刀,犯了滔天的殺戒,其實刀是沒有錯的,滔天殺戒是我犯下的,但是我要克製心中的殺意,所以我封了這兩把戒刀,為的就是和過去的武鬆一刀兩斷。


    數十年,這兩柄戒刀沉寂了數十年。


    你可知道,佛門有閉口禪,玄門有拔劍術。


    塵封愈久,則頗封之時,便將如錢塘江上潮信起,滔滔大勢一線天?”


    “再大的勢,能夠勝過天意之勢嗎?


    就是那不可阻擋的錢塘大潮,也要居於天下!”


    天魁星君不屑一顧。


    武鬆反手握刀,朗聲道:“我心隨刀塵封,今日刀見血,吾破戒。


    世上無物可勝天。


    唯有人心方寸,高天一丈!


    戒刀斬不盡的天意,就讓我武鬆的心,隨刀而斬。


    是為,阿難破戒!”


    阿難破戒刀,佛門絕世刀招!


    尤其是,在原有諸天之中,那位元皇成道之後,這門刀術的境界,就再度演化。


    但武鬆的阿難破戒刀不同。


    璀璨的刀光之下,這是獨屬於武鬆的阿難破戒刀。


    行者嗔怒,舉刀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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