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恆體內的紫雷珠,蘊藏著龐斑的道心種魔真氣,還是攔江一戰之後,龐斑將附近天地靈氣抽空之後的道心種魔真氣。


    其數量之龐大,就算林恆竭力在煉化紫雷珠了,卻也沒讓他的變化一分,而如今卻突然顫動開來。


    這隻能說明,有人攜帶著同種同源,數量遠比他強大的道心種魔真氣前來此地了。


    自龐斑飛升之後,誰還會道心種魔,並且成就不小?


    就在張無忌的手即將穿透林恆的丹田之時,一聲大喝憑空傳來。


    “萬川歸海!”


    張無忌的元神屏障被瞬間轟出一個口子,至純至正的天罡童子功真氣從天而降。


    這天下,會道心種魔真氣的,除去林恆,自然隻有認龐斑為師的曹正淳了。


    當年曹正淳突破練神,由於隻修天罡童子功,孤陽不長,走火入魔之際,是龐斑渡入一道道心種魔真氣,才將曹正淳自生死邊緣給拉了迴來。


    而為了使得曹正淳不至於被至陽真氣焚燒而死,龐斑渡入的道心種魔真氣絕對不會少了,所以能引得林恆體內紫雷珠顫動的,自然隻有這位大內首宦了。


    麵對這一式萬川歸海,張無忌雖然一時驚愕,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他,已經將一身所學融合貫通了。


    當即這位張教主架子一擺,左手向上,右手在下,最正宗不過的太極架子。


    比起後世健身用的太極拳,張教主的太極拳聲畫效果可就好的多了,畢竟這位是得了太極真傳的,更何況這也是個武俠世界。


    萬川歸海從天而降,真氣轟擊真如瀑布衝擊銀河倒灌,但張無忌的太極架子一擺,體內真氣破體而出,化作了一道黑白太極圖,懸在張無忌的頭頂。


    萬川歸流轟然撞擊到太極圖之上,但是卻難有寸進,真氣不斷地被消解。


    白發披肩的曹正淳卻翻身而下,一掌將張無忌擊退,立在林恆身前,輕笑道:“世人皆稱讚我天罡護體罡罩防禦天下第一,但相比起來,咱家的天罡護體罡罩和張教主比起來,可就差遠了。”


    “你一直注視著這裏?”


    張無忌麵色陰沉,將元神屏障的口子給補上,寒聲說道:“林恆與朱無視皆與你有仇,你又何必出手,坐視不理不正好嗎?”


    張無忌的元神屏障,蒙蔽那些不入練神的人和已經陷入激戰的獨孤東方二人自然不成問題。


    但要是有大宗師一直在旁窺伺,這元神屏障自然算不上是無孔不入,故而曹正淳對這裏的事情才算的上是了若指掌。


    “某家雖然是個閹人,卻也分的清大是大非。”


    曹正淳名震天下的天罡護體罡罩透體而出,將林恆與朱無視護在身後,認真的說:“某家與朱無視的恩怨,不過是私仇。與林少俠之間,更談不上是仇怨,不過是一條狗死在他手中罷了。


    但你,張教主,想顛覆的,可是我大明江山啊。”


    張無忌輕歎一聲:“這又是何必呢,東方不敗與朱允炆就算是察覺到了這裏不對,但是他們想要趕過來,也需要一點時間,在這之前,我殺了你,也綽綽有餘了,為何非要出來送死呢。


    今天天榜除名的人,有些多了。”


    曹正淳輕笑一聲,說道:“雖然我不喜歡那些讀書人,但是他們說的有些話還是有些道理的,身死事小,不義事大。”


    張無忌嗤笑一聲,笑道:“你一個閹人,也懂得什麽是義?”


    “張教主說笑了。”


    曹正淳衣袍卷動,緩緩地說道:“曹某固然隻是一個閹人,但是卻也懂得些道理,我自幼家貧,遭盡他人冷眼。


    自入了宮以來,雖然一路平步青雲,但我卻仍不忘是誰給的我這些。


    人敬我一尺,我敬他百丈,當年聖上給了我一口飯吃,我就以命還他,龐師對我有大恩,別說一條走狗死了,就算是吾子死在他手,我也得救他。


    今日,朱無視與林恆,本督主,是一定要保的。”


    張無忌沉默良久,緩聲說道:“當初,我也有一群這樣的屬下,但可惜,他們為我的幼稚買了單。


    我很欣賞你,但是為什麽,我欣賞的人,都不按照我的意願來做事呢。”


    狹窄的元神屏障之內,空氣劇烈波動,林恆遍體生寒,知道張無忌動了殺機,要施展雷霆手段了。


    不同於林恆的茫然無措,這位天下首宦已經麵不改色,隻是溫和的說道:“謝過張教主賞識了,還請張教主出手罷,在某家沒死之前,某家絕不離開腳下方寸。”


    腳下方寸,人心方丈,曹正淳此刻踏足之地,雖然是海水之上,但那海水似乎被凝固住一般,若是有人以刀劍斬擊,必能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站在曹正淳身後的林恆目光一縮,曹正淳的頭發雖然是白色的,但並不是老人的花白,而是有光澤的雪白之色,但隨著曹正淳的話音落下,這一頭白發居然在迅速灰敗。


    曹正淳在燃燒自己的生命,不管這一戰誰勝誰負,他都是必死無疑,就算僥幸活下來,那也是時日無多了。


    可曹正淳是練神大宗師啊,他若是不主動尋死,理論上是能夠壽數三百以上了,就好比張無忌,熬死了多少江湖兒女,現在不也風華正茂?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


    或許曹正淳不懂得這儒家經典,但他卻用實際行動在詮釋著這句話。


    方寸之地,竟如同銅牆鐵壁一般,給林恆以一種莫大的安全感。


    林恆抿著嘴,一時有些無言。


    望著曹正淳那燃燒生命使出,方寸之內由乳白轉純金的天罡護體罡罩,哪怕是張無忌,也是一時失神,輕聲道:“曹正淳天下至強之守禦,名副其實。”


    曹正淳爽朗一笑,說道:“得張教主如此評價,曹某雖死猶榮,且出手罷。”


    張無忌緩緩點頭,雖然曹正淳已經燃燒了自身的一切,就算是他不出拳,這位也會被燃燒殆盡而死。


    這個過程,不可逆轉。


    但是他現在不能不出拳,麵對一個武者最後的榮光,他必須得出手。


    這,也是在肯定曹正淳的價值。


    已經將自己畫地為牢,局限在方寸之地的曹正淳,自然無法在主動出手了。


    而張無忌的一身所學,則可以在這個天下至強之防禦上盡情地轟擊。


    在龐斑飛升之後,這位很有可能是實質上的天下第一,而七傷拳,在他的手上也已經是臻至了化境。


    天下至強之矛與天下至強之盾的爭鬥,到底誰會獲勝?


    當張無忌的第一拳出手之後,林恆就知道,剛剛看似隻是將朱無視震傷的這一拳,究竟有多強。


    本來就隻是用來遮擋視線的元神屏障被直接轟碎,千丈之內,湖水衝天而起,衝起百丈浪潮,直接將圍觀眾人的視線遮蔽。


    這一拳之下,離得較近的厲若海直接被掀出百丈之外,蹄踏燕茫然嘶吼,但曹正淳的天罡護體罡罩紋絲不動。


    方寸之內,仿佛是另一個世界,而這個世界之後的林恆與朱無視,甚至連一絲風浪都沒有感覺到。


    就好像一道盾牆,在牆沒有倒之前,風再大,也與牆後之人無關。


    一拳無功而返的張無忌並沒有沮喪,隻是看了曹正淳一眼。


    拳上隱隱有淤青。


    張無忌,這位身兼天下最擅守禦神功的後天下第一,受傷了。


    但曹正淳的白發,卻有一縷,轉為死灰。


    “一拳既出,敵我七傷。”


    張無忌握住拳頭,低聲說道:“七傷拳就是一門兩敗俱傷的拳法,義父曾跟我說過,雖然功力臻至化境之人來使這拳法,可以做到己身無傷,但卻少了那種與敵攜亡的狠勁。”


    隻有放開內力對髒腑的護佑,這門拳法,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張無忌沒有再說話,而是默默地散去護住自己髒腑的九陽真氣,眼神漸漸狠厲了起來。


    好像。。真似一頭雄獅一般。


    不瘋魔,不成活,這才是七傷拳的真意。


    所以,從古至今,也隻有一個金毛獅王謝遜,將七傷拳捧成了天下第一拳法。


    而現在,他的義子,卻也無限地逼近了他的境界。


    似乎有雄獅無聲的嘶吼,張無忌悍然揮動雙拳,轟擊在了曹正淳的天罡護體罡罩之上。


    他就不信,這世上真有不破之守禦。


    是日,張無忌一共揮拳百二十一拳,拳動則天地動,最後一拳轟出之時,甚至波及觀戰眾人,掀翻小舟無數計。


    而每一拳轟下,曹正淳的白發便會灰敗一縷,最後更是滿頭白發,生機盡無。


    但哪怕直到最後一拳,張無忌還是沒有轟破天罡護體罡罩。


    如果說張無忌是神靈,那他麵前的,便是讓神靈歎息的歎息之牆。


    這世上,還是有不破之守禦。


    最後,曹正淳因一身精華,燃燒殆盡而亡,但直至身死,身中百二十二拳的身體仍是沒有倒下,腳步,從沒有離開過方寸之地。


    死前,曹正淳的遺言,唯有林恆與朱無視聽到。


    “龐師,你總說我資質愚鈍,但我這次,還是沒有給您丟臉。


    聖上,這一飯之恩,老奴算是還了,下輩子,還做您的小曹子,但願,您別再懷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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