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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曆620年11月,坎布爾城二樓會客室——/p


    “你的名字,是蕭桓,對嗎?”/p


    “你從晉地清泉山而來,路上一共走了四千裏。尼古爾是你給自己取的名字,你跟後來的遇上的人們這麽說,但是它卻從來沒有寫在你的身份資料上”/p


    督察所內,臉上已經長出兩縷胡須的小丁照著材料認真地念著。/p


    “對的,”蕭桓答道,此時地環境已經不是督察室,而是這座督察所內最豪華的一間辦公室,或者說,經過特意準備的主客位改變的會客室。/p


    “小丁。你不是在問我嗎?怎麽自己念起來了?”蕭桓問道。/p


    “哎喲,蕭大哥呀,”小丁連忙往茶杯裏摻水,但乍一看茶杯裏的水還剩著不少。“這不是看您這兩天忙著訓新兵累了嗎?再說,您還請我吃過飯呢,讓您過來一趟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我哪能再讓您來受累呀!”/p


    其實,在三個月前,當蕭桓不動聲色地站在坎達爾城第三集團軍的第二負責人的時候,早已是督察所副督察的小丁就早已默默地記下了這位蕭桓兄弟下一次前來“受審”記錄地時間。當然,對於擁有這樣級別的一個駐地軍長官而言,按照規定,下一次的審查自然是不用再等兩年了。/p


    這八個月來,蕭桓雖然是在駐地軍係統工作,但實際上確實在為雇傭軍辦事。這是坎達爾城的軍隊體製決定的。所有軍隊隸屬於防衛城池的駐地軍係統,但是,卻並不是所有的軍隊都是用來防衛城池。比如雇傭軍,就是接受城內居民以及周邊村落,或是各級部門私下或工作上的重要委托,進行城市周邊,甚至城市外緣森林的安全清理工作。/p


    當然,外援森林的安全清理工作以前是沒有的。畢竟,森林比不得田野,連最勇敢的伐木工人,都不敢靠近森林的邊緣,對於城內的士兵們而言就更是陌生了。/p


    五個月前,當蕭桓已經在負責一個不算小的雇傭軍小隊的工作時,並且已經因為出眾的工作成績在雇傭軍的分係統裏有了會議的參與權以及發言權時,對於城市周邊森林的初步安全工作,就已經開始有了眉目。/p


    蕭桓提出這樣一個規劃並非是一時興起。想要保護附著於城市周邊的村落的居民的安全,最好的方法永遠不是在周圍的村落安排士兵巡檢,而是對於更外緣的城市周邊地區進行危險的排除。/p


    雖然,剛剛提出時,這個提議受到過不小的質疑,但是,駐地軍的副總負責人林立,也就是蕭桓的大了兩層的直屬上司,考慮到蕭桓在過去幾個月內危險排查工作中全勝的戰績,以及難以置信的接近零的人員傷亡損失,甚至是某種,在這樣與野獸麵對麵對峙的工作中對於這個剛剛加入駐地軍不過幾個月的年輕人的莫名其妙的信心,最終還是讓這個提議得到了一次投票表決的機會。/p


    當然,除了個別堅持應該永遠以城市內居民的安危為首的持反對意見的代表外,絕大多數人,都采取了附和態度。畢竟,除了那些永遠不會考慮到城市之外的居民們的固執代表外,絕大多數的代表都明白,蕭桓的提議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的。如果不能提出更好的解決方案就反對,那無疑是把自己在會議中的形象拉低了一個檔次。/p


    當然,在同意的原因中少不了各人們不同的政治考慮。但是,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最根本的一個令其他代表們能夠安心而放鬆地投出這樣一票地原因,還是因為這個年輕人在提出這個提議的時候同時表明了願意自己一手負責整項工作並且承擔全部責任的意願。/p


    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蕭桓若成,那自己投的讚成票自然也能分一杯美譽;若不成,那又有什麽關係呢?死的又不是自己座下的雇傭兵,失敗的也不是自己的任務,追責也就更追不到自己的頭上。/p


    當然,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在蕭桓一口接下這個任務的同時。雇傭軍的這位副總負責人,居然把剛剛在任務中失敗,失去隊長的,三小隊,和十三小隊,以及九小隊剩下的雇傭軍成員,一下子都過到了蕭桓的名下。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位副總負責人對於蕭桓的欣賞,但如此手筆還是太過令人吃驚,甚至是難以接受。畢竟,蕭桓原本也就隻是一個隊的負責人而已呀。這一下子,雖然名義上還是隊長,但實際上,手中的兵的人數卻是直接翻了幾翻。他們之中沒有像蕭桓一樣的小隊長,最差也是一個大隊的第二隊長,但是,這樣一來,等於直接把蕭桓的實際權力,給升到了小半個大隊長的規模上。這讓人如何能服氣?/p


    不僅如此,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副總負責人居然一改平時民主,兼聽的作風,好好地當了一把一言堂堂主,並且堅持地表示對於城外地各個森林而言,即便隻是初步的試探性工作,這幾個本就受到重創的小隊作為兵力的補充也遠遠算不上充足。畢竟,那可是過去沒人敢進的無人森林啊!鬼知道裏麵藏了些什麽玩意兒。/p


    當然,副總負責人自己的苦衷,卻是隻有極少數人才能略窺一二。/p


    首先,前端時間那幾個小隊在執行村落戶外工作時受到的重創,幾乎成為了他領導雇傭軍以來最大的恥辱。甚至於,在他們受到巨型夜豺狼群襲擊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連夜逃迴來的這些飯桶們,甚至沒有一個能夠確定襲擊他們的狼群的真正種類。更不要提最原本的所謂保衛工作。在這位副負責人好不容易暫時安撫好了各方領導,慰問了各方百姓,把頭低著在各路大佬們麵前道歉道了遍之後,他突然發現,這群活下來的飯桶們,已經到了一個十分不好處置的地步。/p


    現在的雇傭軍裏大致分成兩派,除了這個看似沒有來路的榮譽小隊長蕭桓以及少數的隻能紙上談兵沒有任何實際兵權的固執兒代表以外,絕大部分的代表都有著自己的立場。在平日裏,兩派相爭相對,在幾乎每一件小事兒上都能打得不可開交,更別提到了真正地分配兵權的時候了,畢竟,飯桶兵也是兵,兵不好有機會了可以再換,至少兵數的名額擺在那兒。/p


    但是,由於,第三和第十三小隊的飯桶頭頭,本就隸屬於左派,而第九小隊的飯桶頭頭,本就隸屬於右派。所以,在再分配時,必然是拿不出一個令兩方都滿意的答案。當然,這位叫林立的副總負責人也記得,這樣兩派針尖相對的局麵的形成,也少不了自己的推波助瀾和從中作梗。/p


    但是,就在最近,他隱隱發現,現在的局麵似乎不是兩派相爭,他敲槌做和事佬的大好局麵。隱隱之下,竟有兩派與他,這個副總負責人進行三足鼎立的趨勢。這是他絕對不允許出現在自己的政治管轄區裏的局麵。/p


    但是,把小隊交給蕭桓就沒有這樣的擔心。第一這兩派的成員們應該也清楚,這樣的失敗不深入追究拉幫結派的責任就已是寬大處理,冥冥之中相信他們也做好了割肉療傷的準備。第二點,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銳意之師,雖然權力最小,也沒有任何的站隊。但好勝在名聲夠好,業績夠強,更何況,如果他能進一步完成這個工作,至少是拿出一點成果,他就有理由名正言順地把這些兵給過道蕭桓地名下,從而激起兩方對於這個新生年輕人的憤怒,進而形成新的,三角鼎立的局麵。而自己,到時隻要微微地扶上這個叫蕭桓地年輕人一把,就一定可以有更多的機會對其餘兩方進行削權。進而製衡雇傭軍內部的關係。/p


    其次,林立雖然明白這次的失敗對於他而言雖然不會真正影響到他的位置,但他卻逃不了輿論的波及。人言可畏,失去民聲何嚐不是更大的損失。重用這樣的一個名聲極好的小隊長,無論他最終能不能取得成果,都是一個對於輿論的戰略轉移。/p


    最後,林立還有一個考慮。這就不是其他人的消息源可以打聽到的了。那就是這個叫蕭桓的年輕人與大名鼎鼎的坎布爾明珠林楠的隱藏得極深的特殊關係了。雖然這位林楠並沒有任何林立最看重的實際兵權,但是她對於坎布爾城政治上的影響力,卻遠遠不是一個兵權二字可以表述的。最直接的一點表現就是,林立一個月見老女王一次,而林楠那一群在皇都中央的女王身邊的甚至是可以說是備用參謀團的角色們,卻是不知道哪一分鍾就會被叫進去喝茶聊天的問工作的角色。熟近熟遠一目了然。雖然林立一直以來都堅信實政報國的理想,對於單做文職工作的人們有著那樣一絲絲的偏見與不屑,但無論怎麽想,如果能和這樣的一個女王麵前的大紅人林楠搭上線,哪怕隻是最簡單的關係,都不會是一個壞事。/p


    更何況,這位平日裏不站隊,不拉幫結派的林楠光明磊落的政治原則,也是對於蕭桓不會隨意站隊的這個想法又一層保障。/p


    還有,或許,最後的最後,林立的確還有著一個非常符合他三十多歲年齡的年輕人的想法。那就是,或許這個叫蕭桓的年輕人,真的能夠給那些該死的狼,鬼臉熊,甚至是毒害百姓的死蠍子,臭毒蛇們,一個真正沉重的打擊與清掃,就像他執行追蹤複仇夜豺狼群一樣的幹淨利落,為這座困在孤城裏的人們帶來一個真正振奮人心,真正值得舉城歡慶的消息。而在此之前,如果有人能首先提振這三個飯桶小隊低落的士氣,除了蕭桓這名銳意的年輕人外,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p


    所以,權衡各方利弊之後,別說是這兩派外圍的幾個不入流的小代表們走程序一般的儀式化阻撓,即便是兩派背後的人物站出來跟他‘談心‘,林立都會相當大程度地堅持自己的這一招奇手。/p


    當然,即便是已經對於這個滿載榮譽的小隊長已經懷有了相當大的信心,當蕭桓真正完成第一片東森林的徹底清掃時,還是讓他大吃了一驚。不僅如此,他甚至受到了女王的特別召見與獎賞,甚至女王將命名那片森林這種本來應該女王親自幹的事情交給了林立。/p


    在林立自己的分析下,這次任務自己的受賞,應該也是與這位林詹事的政治報恩脫不開幹係。自然而然地,林立將這幾個小隊正式歸屬到了蕭桓的座下,此外,還將上級破例獎勵的兩個新編小隊的隊伍的名額也留給了這位給人驚喜的年輕人。當然,再加上這所謂的看似很有意義,實在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森林的命名權。林立相信,自己與這位女王眼前大紅人的暗線,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展。而隻要用好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自己的職業前途,或許也會光明很多。/p


    現在,在督察所無意識中喝著小丁藏了三年的好茶的蕭桓,已經是坎達爾城第三集團軍的第二名義負責人,以及駐地軍係統下,雇傭軍第三大隊的實際負責人。/p


    “小丁,真不用。“蕭桓說著,將一隻手摁在了材料上。”你就還是按照規定的那樣,一個個問題地問就行了。我沒有那麽在意這些東西,所以,我也希望在我麵前你也不要太過在意。“/p


    經過這幾個月的經曆,蕭桓看人的眼光也不是一點沒長。眼前的小丁或許少不了一些所謂‘官場‘的客套與諂媚,但本質上,卻並不是一個不願意幹實事的人。而對這樣的人,蕭桓選擇盡可能地直來直去。/p


    也不知道小丁是懂了,還是沒懂。當最後一個問題問完的時候,蕭桓總覺得跟上次相比,問的問題少了不少,但又具體說不出來是少在哪裏。果然,每一個崗位都有每一個崗位特有的一些章法與技巧,如果自恃地位與經驗,傻傻地一頭栽入,或許強龍真的還未必就能壓得過一些經驗豐富的地頭蛇。/p


    這個城市的政治,既是一隻從上到下的關係網,也是一個需要真正能力的人站出來的大舞台。/p


    這是林楠告訴自己的,蕭桓在最近的一段時間也是越來越深有體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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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歲,一個肆意進取的年紀,也是一個不可避免的,會不時地春心萌動的年紀。對於像蕭桓這樣的一個錯過早戀機會又剛剛能夠在工作上展開拳腳的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而言,更是如此。/p


    迴到這個僅僅是算不上破爛地公寓,蕭桓卻並沒有走迴自己的房間。相反,他敲響了另一戶人家的木門。/p


    “來了。”開門的一瞬間,蕭桓有些臉紅和害羞,但同時,也有一股抑製不住的衝動在生理上發芽。/p


    開門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美熟女,乍一看上去麵龐還像還是青春時的妖豔動人,但幾步路下來,一股來自於成熟女人特有的性感和迷人就已經展露無遺。/p


    “今天怎麽迴來得這麽早啊?”這位美熟女雙目瞪大,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p


    “完得早,你說今晚在你這兒吃飯,就直接過來了。”被一雙溫暖的手牽著,蕭桓慢慢地走進了客廳。/p


    說是客廳,其實也算不上多大一間屋子。起碼坐在沙發上,就能看見沒關門地臥室,以及廚房裏背對著蕭桓扭動的曼妙背影。/p


    他和這個女人是在他加入雇傭軍沒多久後認識的,那個女人的丈夫死在了前線。在那個女人的丈夫死後,女人就一直紡織衣物來維持生存。但是,這樣的一個無依無靠的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即便低調,也難免惹出一些紅眼男人的招惹。/p


    直到那麽一天,剛剛當上小隊長的蕭桓看到了一個中年的男子,在街頭的胡同裏單方麵調戲這個女人的時候。蕭桓製止了他,並且,在這個男子認出蕭桓是自己的新任小隊長,並且僥幸地道歉認錯的時候,蕭桓毅然決然地向總部送出了自己的第一封人事任命申請,開除了他。在送迴並安慰那個一直哭泣的女人後,蕭桓本來也並沒有多想什麽。/p


    但是,或許是看著蕭桓教訓那個中年大兵時的可靠,或許是對於這個無故出手幫助自己的年輕人的感恩,或許是看出了兩個人獨居時相同的孤獨與寂寞。總之,在這位女子一來二去的熱情的送湯送飯之間,以及蕭桓十分不好意思地迴請之下,兩個鄰居就這樣相互地認識了起來,也熟了起來。下班之後的蕭桓在邀請下會去女人的家裏吃飯聊天,軍假的時候,蕭桓也會迴請她在外麵的小館子裏,點上幾碟可口的小菜。/p


    一天夜裏,這名女子仿佛想起了自己死去的丈夫,悲傷之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喝掉了大半箱的酒。當蕭桓聽到動靜打開那微掩的門進去時,女子整個人已經完全化為了一灘軟泥,酒瓶放滿了不算大的客廳。就在蕭桓將女人幫扶著簡單洗漱清理送迴房間的時候,誰也沒有料到女子竟然一下子撲到了蕭桓的懷裏,在蕭桓驚恐的眼神中,女人將蕭桓壓在了身下,也壓在了吻下。/p


    誰知女人雖然失去了平衡,卻並沒有失去理智。她告訴了蕭桓她那淒慘的命運,以及對於蕭桓從一開始見義勇為時的好感,也訴說了自己平日裏對於二人年齡上的擔心。在她口中,蕭桓這樣一個年輕有為的年輕人,和她這樣的一個孤獨無依的老寡婦,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p


    蕭桓不住地安慰她,但是當她最終的問題提出來的時候,蕭桓的內心終於還是忍不住悸動了起來。“你愛我嗎?“這個千百年不受厭煩的問題,總是情侶們最好的促(“催”被和諧,暫改為“促”)情藥,也是最好的導火索。/p


    從驚恐的安慰中抽出神來的蕭桓,似乎終於感受到了身上女人傳來的在不斷升溫的溫暖與摩擦。/p


    上一次,蕭桓與女孩的親密行為,還發生在多少年前的龍泉山莊的後山裏。/p


    蕭桓從求生奔命,到入城後的拷問,再到繁忙的工作,蕭桓沒有專門考慮這種事情的時間與精力,當然,也這一路上,也沒有女孩自告奮勇地靠近蕭桓到那種程度。而一些工作上女下屬的示好,在蕭桓看來,也僅僅隻是一種表示尊重的禮貌。/p


    他沒有任何應對這種事情的經驗與思路。/p


    女人是饑渴的,而這麽多年塵封的雄性激素在告訴著蕭桓,他也是饑渴的。/p


    蕭桓的眼神開始變得火熱的時候,女人的嘴再次印上了蕭桓的雙唇。/p


    在視覺,觸覺,嗅覺的多重刺激下,大哥的理智漸漸失去,二哥的主導地位終於宣告了主權。/p


    當混亂的邏輯無法正常工作的時候,欲望就是做出決定中真正敲板的一環。/p


    當兩人的衣服在混亂中被關鍵性地扒開後,蕭桓的最後一絲防線也已淪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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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後,雙方的關係就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雙方的交流更加親密,但不知道為什麽?蕭桓總是對於這種蠶食著自己的欲望有一種莫名的抵抗。所以,那天晚上的事情直到今天,二人的關係已經基本確認之後,都沒有再次發生過。/p


    是因為年齡嗎?蕭桓也會問自己,為什麽總是不願意順從自己的欲望。還是因為那天晚上那種被欲望支配的恐懼感?/p


    那天晚上,甚至在自己能夠真正想明白那個問題之前,他就已經在欲望中淪落。/p


    而那天晚上之後,蕭桓發現,對於自己是否喜歡這個叫麗麗的大自己八歲的女人,他已經再也想不明白了。/p


    除開欲望,這個女人雖然嫁過一次,但勤儉,善良,持家,也並不像其他女人那樣愛慕虛榮與過分注重物質——她甚至不知道蕭桓現在的職位,隻因為蕭桓在那天晚上之前告訴過她她是小隊長,所以直到現在,她依然認為蕭桓隻是一個雇傭軍係統裏年輕有為的,普普通通的一個小隊長。/p


    而蕭桓又不願主動提起,也沒有任何的搬家打算,所以,這份認知就一直保留到了現在。/p


    隻是,蕭桓又怎能想到,即便隻是他口中那普普通通的小隊長,在普通的人家眼裏,也已經是相當可以依靠的擎天一柱。畢竟,雇傭軍啊,那是這個小小的國家裏最暴力的執行工具,它握在最頂層的人手中,也握在每一個小小的隊長手裏。/p


    若談及欲望,蕭桓想著,那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更加明顯了。直到現在,他還無法控製自己和她在一起時的正常的生理反應。/p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喜歡這個叫麗麗的女人,為什麽在那天晚上她問自己的時候,自己仍然有那麽大的顧慮與遲疑。並且在那天晚上之前,從來都沒有過,要創造一段男女關係的念頭呢?/p


    蕭桓又哪裏知道,雖然自己憑借著一路上常人難以企及的曆練與偏執,以及平日在學院裏學到的各種知識與理論,暫時擁有了一個在常人看來,不該在這個年紀達到和擁有的能力和地位。但是,人性的複雜又怎麽會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入軍不到一年的小毛孩子能夠理解的呢?/p


    更何況,蕭桓所在的雇傭軍,當然也由於蕭桓自身的行為作風的原因,對於這一方麵的接觸與理解,他其實並不能勝過其他同年齡的男孩。/p


    甚至於,由於個性上本能的偏執,在一些問題上,他甚至還是同齡人種的奇葩。/p


    當然,眼前廚房裏的那個叫麗麗的女人所帶來的問題,就屬於這一類。/p


    長達兩年的荒野中孤獨的跋涉,對於這樣突然其來的溫情與擁抱,拒絕,往往隻能棲身於字典裏最小的角落。/p


    不能再這樣了,蕭桓想。既然不願退縮,那麽隻能做其他的嚐試。困在原地永遠都隻能是當局者迷。/p


    悄悄地,蕭桓走到了這個叫麗麗地女人地麵前,強忍著顫抖,從身後輕輕地抱過了她的腰間。觀察她,也觀察著自己的反應。/p


    誰知道眼前的女人突然一下子往後靠在了蕭桓的懷裏,這樣一來,原本的身體上的距離又不複存在。/p


    “小環哥哥,”女人調皮而自然地打趣著,“今晚我可以叫你哥哥嗎?就像那天晚上一樣。”/p


    蕭桓心中一熱,熟悉地感覺依然從下往上冒。/p


    “不了,”蕭桓趕忙鬆開雙手,緊張地答道,“要不改,改,改天吧,今晚我要去軍營裏。”/p


    “好啊,那明天怎麽樣?”女人這次轉過身來,貼近他,一雙美目美目直勾勾的望著蕭桓。/p


    “好好啊。”不知是怕她看清楚自己內心無法控製的欲望,還是怕她嘲笑自己心中的恐懼,亦或是被看穿自己心中的忐忑。蕭桓幾乎是想也沒想地同時地答道。/p


    果然,在她心中,他們兩人已經是這樣的關係了嗎?/p


    蕭桓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那天晚上之後還能保持這樣親密的關係,不是情侶還是什麽呢?但是不知為什麽,每次想到這裏,一絲別扭總是在無言中生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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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營裏,深夜。/p


    休息室裏,蕭桓一個人躺靠在床上。/p


    才剛約過那什麽不久,他就有些後悔了。/p


    說什麽明天啊,早知道自己的內心會像現在這樣的複雜狀態。倒不如直接答應今晚,或是幹脆一口迴絕。/p


    現在,那個女人的身姿與溫熱的觸覺還在蕭桓的腦內久久揮之不去,像是貓撓,又像是魔鬼,無情地折磨著蕭桓的睡意與神經。/p


    他已經好多天沒有和林楠聯係過了,好像就是從自己和那個女人走得勤了開始,林楠似乎也沒有再那麽頻繁地約見過自己。隻是必要的時候,通過一些書信來與蕭桓相來往。/p


    而那天晚上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想起過林楠了。/p


    其實,走得越遠,蕭桓越來越意識到林楠的了不起。直至今日,蕭桓覺得自己或許都還沒能完全理解林楠在這座城市裏的政治上的影響力。/p


    是該好好感謝一下林楠。蕭桓想著。沒有這個女孩,今天的自己或許會是完全不同的一副模樣。/p


    其實,雖然位至如此,但在蕭桓看來,自己在工作上,仍然是單純而專注的。而這份經常需要下去最危險的實地的工作,也恰恰迎合了蕭桓的這份專注。/p


    或許是因為林楠的影響,蕭桓從來沒有考慮在工作中去尋找一個合適的伴侶。/p


    而這個女人的出現,是蕭桓獨立工作後的生活中最大的變數。/p


    睡意朦朧間,女人為他準備飯菜的身影浮現眼前,他突然之間,覺得這份充斥著欲望的感情,也有著日常的溫情與美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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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後——/p


    盡管蕭桓已經使用最兇狠的語言表達了自己的憤怒。但是眼前的女人依然不依不撓地解釋著。/p


    是的,她的丈夫還沒死。/p


    是的,她的丈夫雖然還沒死,但也已經重傷。/p


    是的,雖然她還會去看望重傷的丈夫,但她已經對他沒有任何的感情。/p


    畢竟,過去的她的丈夫,是一個酗酒又有暴力傾向的不得意的雇傭軍。/p


    況且,這個男人還在受到了自己的報應,甚至可能會永遠癱瘓著下半身。/p


    但是蕭桓還是不願意接受,盡管這一周裏他已經通過關係,確認了女人這次的大部分說法的真實性。/p


    蕭桓和這個叫麗麗的女人,並沒有什麽所謂的能夠迴憶激情的第二天。因為第二天剛剛迴到辦公室的蕭桓,就已經在傷員的名單裏發現了這個,麗麗所提到過的死去的丈夫。/p


    她的丈夫出外勤之前和麗麗打了一架,這一架下來。積怨已久的麗麗對當時的丈夫徹底死了心。之後,但凡人問起,麗麗都隻會迴答丈夫已經死去。/p


    但是,沒有料到的是,這樣的複仇式的聲明竟然也給麗麗本人帶來了麻煩。/p


    而解決麻煩的,經過幾年成長,身形完全成熟甚至有著一絲俊逸的蕭桓,就成為了麗麗情感的寄托。/p


    那一天,是她丈夫迴來的那一天,作為一個隻能被戰友送到醫院的重傷員。/p


    從冷戰到爭吵,從爭吵到冷戰。已經過去了七天。/p


    女人的態度很明確,她雖然還會暫時去照顧她重傷的丈夫,但是她的心已經屬於蕭桓。/p


    蕭桓的態度很不明確。雖然這個自己一開始是不是愛這個女人的問題仍然沒能找到答案。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那個男人出現後,在和女人的爭吵中漸漸得知真相後所出現的一係列情感。都已經昭示著蕭桓他對那個女人已經產生的情感。嫉妒,怨恨,悲傷,失望,悔恨,憤怒。如果說之前的自己有點像一個隻會工作的將自己的大部分情感冰封的機器,那現在,這個機器的所有冰封的情感都在感情的怒火裏被一一重新點燃。/p


    原來自己從來都沒能在愧疚與痛苦的絕望中喪失掉感情的本能,蕭桓想著,過去和現在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那不曾敞開過的心扉與情感世界。/p


    有感情,有感情又如何呢?蕭桓一邊往迴走,一邊自顧自地想到。難不成真像在學院裏空閑時看過的小人書裏的男女主角一般,為了感情,真正拋開所有的一切嗎?/p


    蕭桓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他恨自己,也恨那個女人。/p


    從一個近乎癱瘓的同行手中搶走他的女人?蕭桓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p


    正準備打開家門,蕭桓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找到那個女人,好好地心平氣和地談一次。即便不能達成共識,也應該坦誠地告訴她自己的想法。畢竟,現在迴想過去,蕭桓的態度是不明確的,他在爭吵中更多的是在宣泄著自己無處安放的情感。/p


    敲了門,沒人應。房間的門是微掩著的,蕭桓的心嘭地一跳,瞟到客廳裏的一絲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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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吃了小半瓶的安眠藥,按照急救室的醫生所說,能救迴來純屬蕭桓的送醫及時。/p


    望著在病床上緩緩睜開雙眼的虛弱的麗麗,蕭桓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權力這樣去折磨這樣一個,在自己剛剛來到城市裏時,給予自己溫暖的女人。/p


    仔細想想,從對她施暴的丈夫,到跟她大吵的自己。在自己狀態虛弱的時候,有林楠,有麗麗。而這個跟自己如此親密的女人呢?在一個噩耗傳來的時候,迎接她的隻是另一個噩耗。/p


    蕭桓想起自己來坎布爾城的路上所見到過的每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那淒涼的無助,難道他們會最終來到死亡的關口嗎?/p


    “我真的不愛他了,“女人強撐著坐起來說道,臉色依然蒼白,”我知道,這樣做是我不對,但是我之後不敢告訴你,因為我怕我一告訴你,就會失去你,就像那天一樣。”/p


    女孩有些害怕地偷偷望著蕭桓。哪還有平日裏的半分美豔。/p


    “我知道了。”蕭桓說道,“你不用再解釋些什麽了。我相信你所說的話。”/p


    蕭桓覺得仿佛迴到了那天晚上,麗麗撲在自己身上,而自己機械地安慰著她。/p


    然後又是那個同樣的問題,你愛她嗎?/p


    “我愛你,蕭桓。”/p


    “但你愛我嗎?蕭桓。“女人顫顫地問道,”其實那天晚上你就沒有迴答過我,是我自己擅作主張,但是今天,我想聽你親口說,無論你的答案是什麽。”/p


    “對不起,”蕭桓答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想到現在都還沒有想好。是我的錯。”/p


    “給我時間,我答應你,在你出院之前,我一定給你一個答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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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桓從來都不是狠心的人。/p


    自己的‘父母’從來沒有愛過自己,但是他們養大了蕭桓,所以蕭桓感激他們。/p


    在學院裏很少有女生關心過自己,所以當他和卓小曼上路之後,對於卓小曼的關心,他都一五一十的盡力迴複著。/p


    甚至於,老周,大師兄,溫可升,三師兄,在蕭桓接受到每一分的善意的時候,他都會在心底默默的記下,然後用他笨拙的方式,盡心盡力地迴複著。/p


    在那座村莊裏,那家人口把僅存的食物都拿出來與蕭桓分享,所以蕭桓即便喪失最後的一絲清醒,也要將守護那對母女融入自己的執念,即便當時的自己連自己的安危都已經無法掌控。/p


    越長大,蕭桓越明白,自己不是那種隨隨便便都有人喜歡的人,越是如此,蕭桓越是珍惜身邊的每一份善意。/p


    那麽現在呢?有一個人這麽深的愛著自己,難道自己真的就要辜負她嗎?自己真的就能將她拱手讓給一個她並不愛的男人,任由那個男人在下半生裏,肆意地欺負她嗎?/p


    想到這裏,一股從未有過的勇氣從心中油然而生。就好像在卓小曼被拍下山穀後,蕭桓不顧一切地撞上那隻三米高的鬼熊的時候一樣。/p


    “小青,”蕭桓對身邊的助理說道,這是他成為第三集團軍的第二名義負責人之後,副總負責人配給他的,“麻煩你查一下七天前,從城市外麵迴來的傷員們現在都住在哪一個病房。每一個都要,要具體到病房號。”/p


    “好的,蕭大哥。”小青爽快地答應著,顯然這位蕭大哥平日裏待她相當不錯。/p


    “呃,會很麻煩嗎?如果是查每一個人的病房的話?”蕭桓突然意識道這可能會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p


    “沒事的,蕭大哥。”小青爽快地答道,“都在這裏,我昨天剛整理過,馬上就出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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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在軍營的地辦公室裏滿胸的勇氣,但真正來到病房前,蕭桓還是有一些猶豫。衝進病房告訴那個男人,從今往後這個叫劉曉莉的女人由自己負責了,然後轉身就將莉莉抱起離開,從此永遠不再讓他與莉莉相見,當然是最簡單最直接的辦法。那個男人甚至不能夠站起來跟你來一場男人間的決鬥。/p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蕭桓不能夠選擇這種方法。/p


    先和他談談吧。蕭桓終於下定決心。最好能在談話中,慢慢將自己的來意表明。不帶任何的強勢與壓迫,隻是單純地談感情,講道理。/p


    但是,來到窗前的蕭桓,看到了莉莉下意識地躲了起來。/p


    沒錯,莉莉的確也是住在這家醫院,她也說過自己會繼續照顧他。/p


    眼前的女人盡心盡力地服侍著還在睡夢中的男人,似乎就像照顧蕭桓時的那樣盡心。/p


    蕭桓有些嫉妒,但也在克製著自己。/p


    終於等到女人離開,蕭桓決定不讓莉莉看到自己,他不想莉莉再因為這件事情多心而更添煩惱。/p


    他要一個人解決這件事情。/p


    走進病房,蕭桓徑直地走向了病床。他突然意識道,麵對這樣一個虛弱的男人,他有很多種解決問題的方法。有一些,甚至不用他親自出麵。/p


    男人的腳已經開始潰爛,想到剛剛莉莉對他的細致的擦拭,蕭桓心中的不平已經達到了快要爆發的程度。/p


    這樣的一個男人,你有什麽資格,再來理所應當地享受這樣善良的一個女人的照顧呢?/p


    此時,男人醒來。看著蕭桓,出乎蕭桓意料的,首先露出了憨厚的笑容。/p


    男人和莉莉是在二十年前認識的,那時的男人已經近二十歲了,而莉莉還是十一歲的小女孩。每次男人外出打工迴來,都會給女孩帶上一兩個小禮物,久而久之,接觸人不算多的女孩的心裏就隻有這個男人了。後來,等女孩十六歲的時候,男人就和女孩成親了。等到女孩二十五歲的時候,已經是雇傭軍的男子,就跟隨雇傭軍大部隊來到了坎布爾城。跟著一起來的,還有女孩。/p


    女孩很聰明,也學會了打扮自己。到了大城市裏,見識到了市麵的女孩雖然一直在埋怨男人的不思進取,不願為他生孩子,隻說生下了孩子也養不大,但也一直沒有離開過這個男人。雖然男人有些時候也會受不了這種指摘,但總體來講,對於女孩的陪伴,男人是感激的。說到這裏的時候,男人臉上露出幸運的臉色,他說,直到現在,他受了重傷,他才知道,女孩對自己的一片心意。她對自己的要求都是應該的,是自己,自己不服氣地跟她吵架,弄成現在這樣,自己真是不爭氣啊。/p


    蕭桓問他,自己都沒告訴他我是誰,為什麽跟自己說這麽多。/p


    他說道,因為自己看著蕭桓麵善,覺得蕭桓像是個好人。也因為自己必須得找一個人傾訴自己的感動與自責,畢竟,男人嘛,總不能被感動憋得還掉落幾滴眼淚。這一次的受傷,反倒是讓他想明白了很多,從今以後,無論女人怎麽罵自己,他都趴著耳朵受著,再也不和她吵架了。/p


    蕭桓心想你明白個屁,你的女人馬上就要離開你了,和一個你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男人去過沒羞沒臊的幸福生活了。也就是你了,還能在這兒傻感動。隻要老子迴去,一封申請書打給醫療部,三個小時以後你就會和你沒死的戰友們一起,悄無聲息地全部轉到城北最偏遠的醫院裏了。就憑你這瘸了的雙腿,估計是一輩子也走不迴我和你老婆的身邊了。不對,不久以後那個女人就不再是你的老婆了。管理婚姻信息的吏部的老大是個隻收紅包把筆交給來者隨便寫的大胖傻子,我甚至都不需要親自出麵就能把你永遠地從你老婆的身份信息旁去掉。你說你能怎麽辦?你又真的能怎麽辦?即便是我大發慈悲地放過你的老婆,就憑你的這雙殘腿以及雇傭兵的那點微博的醫療補貼·,你真的能養活你跟你的老婆嗎?你能給她好日子嗎?你又真的能在這座弱肉強食的人類最後的孤城裏守好你那麽漂亮的老婆不被別人搶走,不被別人欺負嗎?/p


    想到這裏,看著這個男人的憨態,蕭桓不知怎麽地,眼眶有些濕潤。蕭桓決定不再跟這個男人攤牌了,這個男人甚至不配得知事情的真相,就當是可憐你吧,蕭桓想,我會打給你一筆錢,讓你在城北的醫院裏在永遠不能得知真相中傻乎乎地過完一生。/p


    離開時,蕭桓的眼睛瞟過了病房中唯一的植株。沒有任何亮點的一柱綠色蘭花,隻是滿身的濕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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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營,辦公室內。/p


    “小青,”蕭桓麵不改色地說道,“把上次你給我的傷員的信息,再發給我一遍”/p


    “好的,蕭大哥。”小青道,“這次你要做什麽呢?蕭桓大哥好像特別關心這一批的傷員呢。”/p


    “沒什麽,這裏的醫院設備設施都太舊了,估計好多年都沒有翻新過了。這次的傷員我看了一下,傷得都還比較重,長期養在這裏也不是辦法,不如,”蕭桓以為自己能一口氣說完,但最終還是停頓了一下,“不如就送到城北的那家新開的醫院裏去吧,早點養好了軍隊裏也少一些負擔。”/p


    “是第三軍醫院嗎?”/p


    “是的。”蕭桓生硬地答道。/p


    “嗬嗬,那些傷員們好幸運呢。遇上了我們心最細的蕭大哥,這換了別人,指不定想著怎麽去貪汙人家那些僅存的補助款呢!”小青由衷地感歎道。/p


    “小青,這些事情不要在外麵亂說。”蕭桓囑咐道,也不知道他究竟心裏麵更想指的是哪一件事情。/p


    “知道啦”小青答道,“我們的蕭大哥不僅想要自己做個好人,也不喜歡自己的下屬們做個背後嚼舌根的大壞蛋。”/p


    真是奇了怪了,蕭桓在雇傭軍的隊伍裏的威信往往是不怒自威,不因別的,隻因自己執行任務時的果斷與殺伐,甚至是習慣性的不說話時的嚴肅。可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從當上自己的助理開始,似乎一點也沒有半分怕自己的樣子。/p


    “對了,蕭大哥,”/p


    “怎麽了?”/p


    “病人我們都用軍用馬車運過去,那病人的家屬們呢?我們也一並用馬車送過去嗎?還是隻是通知他們,讓他們自己過去呢?畢竟,我們軍隊裏給傷員的醫療補助,其實也是相當有限的。”小青吐了吐舌頭,帶著些調皮地說道。/p


    “家屬們嗎?”蕭桓心中一緊,“就不用我們操心了吧,這個問題我想病人們自己應該會處理好的,隻要我們提前通知他們,給他們時間。”/p


    仿佛是覺得有些心虛,蕭桓又補充道,“畢竟,這種事情各個家庭的情況都不一樣,統一送反而是不太方便。“/p


    “好啊。“不過小青倒似乎是什麽異樣也沒有看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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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僵硬地坐在紅木靠椅上,蕭桓的心情卻沒有半分放鬆的樣子。就在剛剛很短的時間裏,蕭桓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冷汗蹭蹭地從身上冒出。/p


    他早該想清楚了,是啊,他很早的很早就該想清楚了。/p


    “小青,“/p


    “什麽?“/p


    “我改主意了,把病人的家屬也一並送走吧。“/p


    “為什麽啊?“/p


    “傷員們都傷得很重,就把病人家屬和病人一起送走,他們之間也好有個照應,不然,安排醫務人員,一是沒有那麽多的人手,二是“/p


    “二是什麽啊,蕭桓大哥?“/p


    “二是也沒有親人之間照顧得那樣用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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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p


    “什麽?“/p


    “你養過綠色蘭花嗎?“/p


    “沒有,怎麽,蕭大哥想在這裏養花嗎?“/p


    “不是,你知道為什麽蘭花的蘭葉每一片都要塗濕嗎?“/p


    “當然知道啊。“小青笑道,“蘭花的蘭葉隻有全部塗濕了,才能真正將蘭花的美給展現出來,也隻有這樣,蘭花所散發出來的芳香,才會真正達到最好的清新空氣的效果,不過蘭花的蘭葉實在是不容易塗濕,我想,應該隻有真正情比金堅的男女,才真正會願意為對方想到那個地步。”/p


    “不過,如果是蕭大哥你送我蘭花,我也會把它的蘭葉給一片片擦濕的,畢竟,蕭大哥就像是我的大哥一樣。蕭大哥,你要送我蘭花嗎?”/p


    “不了,小青,你要是喜歡,下次我多派一些多獎金的差事給你,你可以自己去買。”/p


    “才不要,”小青吐了吐舌頭,“那些獎金多的差事,哪一個不是又髒又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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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p


    “什麽?”/p


    “上次林詹事送過來的那份委托還在嗎?”/p


    “在的,蕭大哥你不是說這段時間不想去那麽遠的地方嗎?”/p


    “沒事,我改主意了。給我安排上吧,順便告訴林詹事,我接受了這個委托,也替我感謝她。”/p


    “好的,蕭大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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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p


    “什麽?”/p


    “替我把我的房子給搬了把,就在我不在的那段時間裏,給我搬到一個稍微好一點的地方。”/p


    “好的,”小青喜笑顏開,“蕭大哥你終於想清楚了,你以前的那個房子,實在是太舊太舊了,真的,每次你叫我給你送資料的時候其實我都很嫌棄呢。”/p


    “嗯,所以搬掉吧。”/p


    “好的,蕭大哥有什麽其他的要求嗎?”/p


    “別太貴,離辦公室近一點就好,至於其他的,要是有可能的話,最好是幹淨一點的地方。”/p


    “”哈,花公費,蕭大哥還是這麽摳門啊。“/p


    “記住了,我下午就走,走了你就可以搬,在我迴來之前一定要搬完。“/p


    “好的,保證做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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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蕭大哥“/p


    “怎麽了,小青?“/p


    “你搬家的事要告訴其他哪些人嗎?”/p


    “暫時不了,小青”/p


    “在我迴來之前暫時誰也不要告訴,暫時保密。不論有沒有人詢問。”蕭桓想了想,說道,“如果你實在忍不住的話,可以告訴你的林楠姐。哦,不,林詹事。其他人,就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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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到公寓,此刻的蕭桓對於整件事情已經有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認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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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你愛我,可能是這樣吧。/p


    但你說不愛他,這個謊卻是撒得太過明顯了。/p


    畢竟,麵對一個不愛的男人,你或許可以出於多年的情分去照顧他,或許可以出於同情去可憐他,或許可以出於怨恨去咒罵他,去報複他。/p


    但絕對不可能那樣的溫情,是的,我早該想到了。最起碼的,在看到你那麽認真地為他擦拭的時候我就早該想到了。這樣溫情的一幅畫麵,我居然嫉妒到這樣的程度。是啊,我早該想到的。畢竟,我自認如果是那樣的我躺在那裏,估計迎接我的隻會是我的那些死去的朋友們吧。/p


    當然,也就更不可能會有那樣的細致。別說蘭花的蘭葉,就說屋內最常見的雜物的擺放,都是經過那麽精心的安置。試問,除了愛一個人以外,又怎麽會注意到這麽多的細節。/p


    但是我記得我的一個師兄曾經告訴過我,如果一個人在感情的世界裏,能夠同時地愛著兩個人。那麽真正地答案就是他愛的人隻有他自己。這樣的人實際上他誰也不會愛。/p


    很遺憾,我就是這樣的人,雖然我並沒有同時地愛著兩個人。但我或許就是這樣隻會愛著自己,隻在意在自己感受的人。/p


    所以,你問我的那個問題,對不起,我剛剛已經迴答了。/p


    謝謝你這麽多天的照顧,你撒了謊,但我卻沒有資格去斥責你,畢竟,在一些事情上,我也並沒能對你誠實。/p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我們都是壞人,所以相互之間,我們都不必內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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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完了這張紙,蕭桓卻最終並沒有把它塞入對麵那個熟悉的門縫裏去。而是隨意地扔在了自己房間裏的廢紙簍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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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走向城外獨孤亭的小馬上,徐徐的涼風吹來,蕭桓靜靜地品嚐著自己最終的報複。就在剛剛他將紙團丟入垃圾桶裏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地解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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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不僅僅是蕭桓,每一個年輕人都需要這樣的一課。不是證明人性本惡,而是去接受,去理解,人性本身就是複雜而多變的這樣的一個事實。/p


    嫉妒,傷害,報複,悲傷,欲望,渴求,快樂,同情,愛慕。/p


    不承認惡,並不是成熟或勇敢的表現,真正的成熟,或者說勇敢,是承認惡,直麵惡,而不被惡所改變。/p


    唯有更好地了解自己,才能真正地去為了成為自己心中真正想成為的那個人而付出努力。/p


    了解人性的複雜並不代表著不允許一個剝奪一個人單純地活著的願望。/p


    或許就像現在的蕭桓一樣,依舊是騎著自己的馬,趕著自己的場子,依然是一個人幹著自己從小夢想著的鏟奸除惡。/p


    看到這一切,接受這一切,包容這一切,也理解這一切。/p


    但他,蕭桓,不會改變。/p


    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從來不會對邪惡麵低頭的男人,對外如此,對內,更是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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