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要就不要了,你讓雲家的麵子往哪裏放?”楊天佑聲音悲憤。


    如果隻是因為這個原因…


    楊浩雲咬咬嘴唇,低下頭,讓楊天佑看不到他眼中精光閃爍。


    “父親,如果隻是因為雲家的麵子,我可以,讓雲家主動提出解除婚約。”


    楊天佑猛然抬頭,眼神冰涼。“你想幹什麽?雲家的麵子重要,楊家的麵子同樣重要。你知道你爺爺的脾氣秉性,如果他把你趕出楊家,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楊浩雲動作一頓,背部僵直了。他勉強輕笑了一聲,開口說:“那,照父親的意思。這個婚,我必須要結?”


    聽到兒子的語氣似乎有所鬆動,楊天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到:“我這也是為你好。我也看出來了,雲家的小姐喜歡你。婚姻就是這樣,找個自己喜歡的,不如找個喜歡自己的人。”


    楊浩雲抬起頭,眼波流轉,仍是緩慢清潤的聲音說到:“父親,你真是為了我好,還是另有所圖?”


    他銳利的目光看著楊天佑,竟令他訕訕不能語言。但他眼神裏的懷疑和嘲弄觸到他的底線。楊天佑的表情又憤怒起來,他厲聲說到:“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會害自己的親生兒子不成?”


    楊浩雲聞言,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極力控製自己情緒的波動,然後,他緩緩睜開眼眸,說到:“父親,暫且讓我考慮一下吧。”


    眼畢,他朝門口走去。


    楊天佑見他要離開,問到:“你去哪兒?”


    楊浩雲頭也沒迴,稍微停頓了一下,說:“我出去散散心。不必找我。”偶後,按下門鎖,走了出去。


    楊天佑麵色陰沉的盯著關閉的房門,半響,才撥出了一個電話。


    楊浩雲去了雲玥家裏。


    自從她與楊浩雲確定了戀愛關係,她就從雲家搬了出來,獨自住在一棟大套一的公寓裏。


    “你怎麽了?手這麽冰涼?”楊浩雲問到。


    雲玥仍是布滿了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他進門,一邊說:“我一向手涼,這是老毛病了,不礙事的。”


    楊浩雲進了屋,呆立在門口,朝裏麵看去,這才明白雲玥說家裏有些亂是什麽意思。


    沙發上隨著放著幾件不知道什麽材質的衣服,茶幾的左邊放了一堆的水果皮,右邊是幾個零食的空包裝袋。


    楊浩雲靜靜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


    天。真是丟人。雲玥在房間裏匆忙的收拾起自己扔的到處都是的衣物,心裏暗暗覺得丟臉。


    上迴,楊浩雲也帶過這裏,她提前讓阿姨收拾了兩個小時呢。今天,阿姨說生病了要去打針,於是她讓阿姨休息一天,明天再過來收拾衛生,隻是,怎麽這麽巧,怎麽剛好他今天來了?


    想著想著,雲玥的臉色也漸漸蒼白起來。


    這一段時間,她能感覺到楊浩雲對她變了。他不再愛笑愛說話。有時候在外麵約會時,他也經常怔怔的發呆,叫他好幾遍才能迴過神來。雖然她沒有問過他出了什麽事情,但是他也從未開口對她說過。就連電話也少了許多,最後一次打電話,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是五天之前了吧。還是自己主動打過去的,然而也是沒說了幾句話便掛掉了。


    剛才,看到他突然出現在門口時,她也怔了一下,他的神色很奇怪,不起平常的熱情,而是多了幾分疏離之意。她勉強壓下心裏的不安感覺,主動去抱他,他卻動作僵硬,也沒有任何迴應。雖然她不說,但是完完全全能感覺的出來。


    他變了。但是,她竟找不到任何預警,他們的感情,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明明之前也是很好很甜蜜。為什麽忽然之間,態度轉變如此之大呢?


    雲玥心裏酸澀極了,感覺眼睛裏有淚水要奪眶而出。她吸了一下鼻子,強行忍住了想哭的情緒。


    放好手裏的衣服。她推門出去。楊浩雲已經坐在了沙發上,他眼觀鼻鼻觀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看到他的這幅表情,雲玥的心裏不安越來越大,她死死的盯著楊浩雲的嘴,生怕他說出什麽可怕的話來…


    楊浩雲感覺到了麵前有人。


    他抬起頭,看到雲玥正怯生生的站在他的麵前。


    他的神色變了,身上的冷氣散去,臉上的表情柔和起來了:“雲玥,你怎麽不過來坐?”


    聽見他說話,雲玥的身形一動,她臉上又溢滿了楊浩雲熟悉的甜蜜笑容,她快步走向廚房,一邊說到:“雲哥哥,你想喝茶還是喝咖啡?我給你現煮。”


    “雲玥。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歡喝茶或者咖啡。你不用煮了。”楊浩雲略約吃驚的看著她說到。


    是哦,跟自己在一起幾個月了。他的確是不喝茶和咖啡的。怎麽,今天如此心神不寧,連這個也忘記了?雲玥笑了笑,說到:“今天沒睡好,忘記了你最喜歡喝牛奶。還是喝熱牛奶吧,我去煮一煮。”


    說著,她腳步不停。徑直去了廚房裏,拉開冰箱門,空蕩蕩的冰箱裏,放著幾盒牛奶。她拿出一盒牛奶,倒在奶鍋裏,然後放到灶上,打開了天然氣。明亮的火苗一下子躥起來,燒的鍋底滋滋作響。


    雲玥盯著跳動的火苗,不知道在想什麽,靜靜的出神了。


    不多時,奶鍋裏動靜越來越大。透明鍋蓋上蒙了一層厚厚的水汽,鍋裏的牛奶也撲通撲通翻個不停。


    雲玥這才發覺,趕緊關掉了火,又從櫥櫃裏拿出兩個大肚的馬克杯,倒了滿滿兩杯熱牛奶。


    她的手指剛放到杯把上,被一隻指節分明的手指按住了動作。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小心別燙到,我來吧。”


    是楊浩雲,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廚房裏。


    雲玥嗯了一聲。也沒抬眼去看他,任由他端起倆杯牛奶,走到客廳裏的吧台旁邊,放在了桌麵上。


    雲玥遲疑的走過去,與他並排坐在一起。


    她靜靜用手攏著陶瓷杯子,溫暖的感覺從指尖傳到了心裏。她低頭聞了一下熱騰騰的液體,用誇張滿足的聲音感歎說:“實在是太香了!”


    楊浩雲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不覺露出了一絲微笑,不過這笑容轉瞬即逝,幾秒鍾的時間便消失不見了。


    楊浩雲收迴目光,盯著自己杯內的牛奶,輕聲問到:“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雲玥一驚,緊握著的杯子搖晃了一下,潔白的牛奶泛起了層層漣漪。她勉強笑著說到:“挺好的。”


    楊浩雲嘴角泛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單手托著腮幫,看著雲玥,說到:“我們的婚期可能要延後。”


    他話音剛落,雲玥的手一抖,牛奶很快從杯口傾瀉出來,在桌上留下一連串的印記。


    “什麽?”雲玥驚愕的睜大眼睛,看著楊浩雲。“你也沒跟我商量一下。”雲玥的神情慌亂了起來。


    “抱歉,我忘了跟你說。”楊浩雲微笑了一下。


    雲玥心裏一陣陣的發緊,但她還是裝作不動聲色的樣子,語調輕鬆的問:“那可怎麽辦,還有兩個月就是我們的婚期了”


    她看著楊浩雲仍舊微笑的臉,心裏卻有越來越大的驚恐和涼意升起。還有兩個月就是他們的婚期,該不會…該不會…


    是為了逃婚才這樣做?


    不,不會!浩雲他不是這樣的人!雲玥拚命打消自己心裏的念頭,然而,這樣的念頭一升起,怎麽也按捺不下去。


    她仍緊緊握著牛奶杯,臉色卻越來越白。


    楊浩雲看出了她的緊張驚恐。他心裏有些愧疚,伸出手,拍拍她的手安慰到:“對不起,我知道這個消息對於你很是意外,我想,我們的婚期應該沒辦法如約舉辦了,不如,暫且先…”


    “沒關係!”他的話未說完,便被雲玥打斷了,她仰起了小臉,甜甜的一笑,語速飛快的說:“你的行程總不會這麽趕罷?我們可以提前舉行婚禮。我在家裏等著你迴來。”


    楊浩雲看著她笑的陽光明媚的麵容,眉頭擰起,有些稍微的失神,但隨即,他迴過神來,否認了她的想法:“不行!我這一去還不知道要幾年才能迴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受這樣的委屈。”


    “雲哥哥,我不怕。不管是三年五年我都可以等你。時間來得及嗎?我們可以明天就去拍婚紗照,下個周舉辦婚禮,我打電話給爸爸,叫他們現在就開始準備…”雲玥說著,視線焦急的在房間裏轉來轉去,似乎在找什麽東西,突然,她的視線停在了廚房門口,驚喜的說:“我去拿一下手機,我現在就給爸爸打個電話。”


    “雲玥。”楊浩雲拉住了她的手,止住她所有的動作。


    她懵懂的抬臉看他,他的眼眸裏平靜如水,泛著陌生的疏離之意。


    雲玥的心裏慢慢的涼了下去。


    “真的不用這樣。”楊浩雲耐心的說到。


    “不好!我們先辦了婚禮,再等你迴來不是一樣的嗎?好不好?求求你了,雲哥哥。”雲玥的聲音小了起來,眼神裏透露著哀求的意味。


    看著她的眼神,楊浩雲幾乎就要動搖了。但他的理智壓製了情感,他狠下心不去看她的眼睛,說到:“不可能先辦婚禮,這樣對你不公平。”


    雲玥淒涼的一笑,緩緩說到:“那你現在一走了之,這樣對我,就公平嗎?你走了,說是婚約往後延期。我作為你的未婚妻,該怎麽過?是承受著大家異樣的指指點點的目光等你三年,或是五年再迴來取消了婚約。到那個時候,我的年紀也大了,而且還是愛著你,我又該如何收場,這一些,你為我考慮過嗎?”


    楊浩雲的表情嚴肅起來。他定定的看了雲玥蒼白的麵色,愧疚的說:“雲玥…”


    “雲哥哥,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嗎?”雲玥用哀傷的聲音問到。


    為什麽?楊浩雲呆坐在那裏。眼前卻浮現出一張蒼白了然無生機的臉。她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皮膚白的幾近透明,眉眼安靜的闔著,透出一股子絕望的氣息。


    楊浩雲猛然一驚,迴過神來看向雲玥,他發現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晶瑩的淚珠。


    “雲玥,你不要哭。”楊浩雲心裏慌亂了,他動作笨拙的用手指去替雲玥擦幹臉上的眼淚。


    然而,他溫熱的指腹觸到她冰涼的臉時,她的眼淚更多了,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雲哥哥,我們先辦婚禮好不好?”雲玥眼淚汪汪的看著他。


    楊浩雲動作一頓,麵色冷了下來,沉靜不語。


    在這一片的沉寂之中,雲玥眼裏的亮光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


    她輕輕推開了楊浩雲的手,說到:“你走吧,讓我先冷靜一下。”


    楊浩雲沒有動作,依舊看著她,平靜的麵容上終於有了一絲波動,眼眸裏翻騰不休。


    “雲玥,對不起。”楊浩雲輕輕說到。


    “如果你實在不想跟我結婚,我們的婚約解散便是。”雲玥的聲音裏透出一股蒼涼和疲憊。


    “不,雲玥。我不想與你解除婚約。”楊浩雲抬頭看著她,輕聲說出口,眼眸中有隱隱的害怕之意。


    那天在書房裏,他說出要與雲家解除婚約的想法,惹得父親楊天佑勃然大怒。於是,他暗自囑咐人去調查了父親的事情,卻發現,父親居然欠下巨額債務,那些暗處的高利貸公司不算,光是雲家,就欠下了二千萬元的巨款。當他得知這個消息時,麵上血色盡失,他這才明白,難怪父親聽說他要毀約,麵色那樣難看,原來,不是憤怒他的失信於人,而是害怕。


    拔出蘿卜帶出泥,一段開始便不可能停下來了。如果父親欠雲家的巨款事件敗露,那緊接著,便會導致所有的人上門討債,環環相扣。最最重要的是,這一切事情,爺爺並不知情。也就是說,父親瞞著爺爺,欠下了巨額資金。


    究竟是幹了什麽,揮霍掉了這麽大數目的金錢呢?楊浩雲想不明白,也不敢多想。他隻知道,楊天佑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就算他做了再多的錯事,他也還是楊浩雲的父親,是楊家的一份子。


    除了把這一切深埋心底,他還能怎麽辦?


    楊浩雲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抱住了雲玥。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的人兒,身體僵硬。他說:“雲玥,你不明白。我這麽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我不想你後悔,也不想自己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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