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滋滋的換好合適的衣服,正準備開門出去時。


    卻看見瑩瑩拿著一個盒子走過來。


    “怎麽了?”他問到。


    “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她的臉上,分明有哭過的痕跡,小小的鼻頭都是紅紅的。


    “可是我的生日還沒有到。”他又皺起了眉頭。他不喜歡愛哭泣的女人。


    看著他有些嫌棄的神情。她不由得輕輕後退了一步。“沒什麽,我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可能沒辦法準時參加你的生日宴會,所以,提前送給你。”


    看著她怯怯的模樣,他忽的有些心軟。


    自己對她,是不是太兇了?


    可是一會兒之後,他的愧疚心理就沒有了。


    反正從一開始,他就是如此對她。也不見她說什麽。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楊連雲看看手表,約會時間快來不及了。


    但是怎麽能帶著別人送自己的禮物去約會呢?


    他輕輕一揚手,禮盒準確無誤的被扔到了沙發上。


    “我先走了。”


    話音未落,他人已走遠。


    他沒有迴頭看一眼,也沒有多跟她說一句話。


    如果時間倒流,迴到那段時光。他一定會全心全意的對待她,陪著她。


    楊連雲麵無表情,大步大步走向登機口。


    胸膛裏,心跳帶動著痛楚遊向全身,每根血管,每根神經,甚至於每根骨頭裏麵。都是充斥滿了鈍鈍的痛苦。


    飛機升空的聲音響起,衝破雲層,飛向遙遠的國度。


    楊連雲坐在座位上,眼睛帶了遮光眼罩,耳朵塞上了耳塞。


    他的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脖子上的脈搏劇烈的抖動。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用以舒緩自己的緊張。


    自從瑩瑩死後,他整整一個月沒出房門。


    跟以前相比,好像生活沒有多大變化。隻是,他自己知道,有很多地方跟以前不一樣了。


    經常出差,國內國外到處飛的他居然恐高了。


    自他恢複狀態以來,第一次做飛機去美國進行心理幹預治療。


    他在封閉的空間裏,待飛機起飛之時,竟控製不住的大聲尖叫,全身顫抖。


    飛機被迫重新返航降落迴機場。


    他的二叔,從小到大待他比親生兒子還要好的二叔。放下正在談的跨國大訂單,開車來機場接迴了他。


    見到他時,二叔心疼的抱住他。


    年近五十,商業有名的鐵腕巨人居然當場失聲痛哭起來。


    “二叔,我沒事。”看著二叔臉上縱橫交錯的淚水,他吃力的露出一個笑臉。虛弱的安慰著二叔。


    “連雲,是二叔的錯!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呀!”二叔的聲音蒼老不堪。“早知道瑩瑩會…我寧願不把她帶迴楊家!”


    “二叔。”他聽到那個刺心的名字,臉色更加蒼白。心髒的刺痛,幾乎令他昏厥過去了。


    “連雲,我們迴家吧。”二叔溫柔的替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親自攙扶著他上了車。


    從此以後,楊連雲成了重點保護對象,到哪裏都有二叔安排的人寸步不離的保護著他。


    他也日漸消沉,鬱鬱寡言。很少於外界打交道。


    “阿雲…”


    某一日,楊連雲正坐在花園裏發呆。


    聽到身後有人喚他。


    他慢慢轉過頭去,是許久未見的媽媽。


    楊媽媽心疼的看著神情呆滯的兒子。眼中全是淚水。


    視線和兒子相接之下,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楊連雲的眸中,一絲感情的波動也沒有。似乎世上已沒有什麽事物能引起他情緒的變化。


    “阿雲,你這是怎麽了?”楊媽媽痛苦的看著楊連雲,看著阿雲這幅樣子,她也心痛萬分。


    “媽,別管我。”楊連雲終於開口了。


    “阿雲…”楊媽媽淚如雨下。“媽媽也管不了你多久了。阿雲,媽媽生病了…”


    生病?楊連雲抬起頭,不敢相信的看著楊媽媽。


    不記得有多久未和媽媽呆在一起,好好看看媽媽。他卻驚恐的發現,媽媽的頭發怎麽一下子白了那麽多!


    臉上光潔的皮膚失去光澤和往日的紅潤。眼角竟長滿了皺紋。


    “媽,媽。”楊連雲呆滯的眼神濕潤起來,恢複了一點靈動。“你怎麽了?生了什麽病?”


    原來,楊媽媽早就被確診得了乳腺癌。


    原本已經定好了去美國的醫院開刀治療。


    但是她放心不下楊連雲。一直就在國內保守治療,好每天都可以來看看楊連雲。


    這次是病情實在嚴重,到了不得不做手術的地步,她走之前,最後一次看看楊連雲。


    “阿雲,媽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萬一我手術…醒不過來,這就是我見你的最後一麵。”


    楊連雲如被五雷轟頂,他的大腦裏麵,耳膜裏麵竟被這個消息衝擊的嗡嗡作響,什麽也聽不見。


    他混蛋!


    楊媽媽每天親自熬好的雞湯送過來,他全部倒掉了。那可是媽媽拖著病體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做出來的!


    “媽,你怎麽沒告訴我?”楊連雲的眼中也有了淚水。


    楊媽媽反而笑了。“阿雲,你這麽痛苦,媽媽心疼的整夜都睡不著覺。怎麽可能,會把這個壞消息再告訴你。要不是我怕自己死在手術台上,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告訴你了。”


    “不,媽媽,你不會死的。你什麽時候的手術?做了手術你就好了。我陪你,現在咱們就去醫院。”楊連雲語無倫次的說到。


    “傻兒子。”楊媽媽慈祥的看著楊連雲的臉,伸手摸摸他的頭頂。“別擔心,媽媽會迴來陪你的。”


    楊媽媽是晚上六點的飛機。


    楊連雲堅持要陪楊媽媽一起去美國做手術。


    “媽,我要好好照顧你,看著你出手術室。我會在外麵等你。”


    楊媽媽臉上滿是淚水和幸福。


    進到機艙裏。細心的楊媽媽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阿雲,你沒事吧?你還是很怕麽?要不,你不用陪媽媽去了。就在這邊等媽媽迴來,好不好?”楊媽媽擔心的說到。


    “沒事,媽媽。”楊連雲咬緊牙關,吃力的迴答到。


    “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媽媽,我一定要陪著你。”


    楊連雲戴上了遮光的眼罩,耳朵裏也塞上厚實的耳罩。


    楊媽媽一直緊握著他的手,想讓他不要那麽緊張。


    漫長的飛行旅程,像一場巨大的噩夢。楊連雲咬破了自己的舌頭,才忍住沒有尖叫出來。


    他身上汗如雨下,所有的青筋全部猛烈暴起。因為心跳過快,他甚至覺得唿吸困難,血管脈動過快,令全身都十分疼痛。


    但是,他熬過來了。


    飛機落地之後,他被攙扶著走到平地上,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


    楊媽媽嚇得尖叫一聲,差點暈過去了。


    “媽,請不要擔心。我很好。”楊連雲蒼白的臉上勉強浮起了一個微笑,安慰楊媽媽到。


    楊連雲一直全程陪著楊媽媽成功做完了手術,才又匆匆迴國。s市,他終於迴來了!


    踏上地麵,楊連雲的心情才徹底放鬆下來。


    他剛從美國看望完媽媽迴來。楊媽媽做完手術至今沒有複發,恢複的非常好。他半個月會過去陪楊媽媽住幾天。醫生說,病情沒有再複發了,再觀察三個月,就可以接楊媽媽迴國了。


    楊連雲的心情還不錯。


    二叔安排接他的車輛緩緩駛停在他的身邊。是輛黑色的奧迪。


    二叔知道他不喜歡高調出風頭,從來不安排炫目的跑車來接他。


    他有些無奈。都這麽大了,二叔還把他當成孩子,出門都親自安排妥當車接車送。


    上了車,他憩意的靠著後座,閉目養神。


    手機突然響起來了。


    他接通電話,原來是爺爺打來的。


    “爺爺,你還好嗎?”


    “阿雲,你上車了吧?下午三點來一趟陽光大酒店好嗎?你阮伯伯的女兒迴國了,想約著在一起見個麵。”


    “爺爺…”楊連雲的臉色沉了下來,之前爺爺無數次在他麵前提起他至交好友的孫女阮香,極力想撮合他倆在一起。他已經婉言拒絕了好多次。沒想到爺爺還是不死心。


    他嘴角的笑意瀲去了。聲音變得凝重。


    “爺爺,我暫時不想…”


    “阿雲。”爺爺不待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我是為你好。阮香是個很好的女孩,你要相信爺爺的眼光。”


    “為我好,會逼我結婚嗎?爺爺,你死心吧。”


    “阿雲!”電話那頭的爺爺,聲音勃然大怒。“這麽多年來爺爺哪件事不是順著你的想法來的?我想讓你娶個中意的媳婦,有那麽為難你嗎?”頓了頓,他又接著說:“不管怎樣,今天必須過來一趟。如果不來,以後不必再見到我了!”


    “爺爺!”


    楊連雲話還未說完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楊連雲陰沉著臉坐在車裏,身上散發的慍怒之氣嚇得司機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楊連雲暴躁的把手機扔到座椅上,複又閉目養神。


    車輛緩緩駛離機場,平穩的進入了市區的高速路。


    突然,一陣急促的急刹車傳來。


    隨即,他被一股猛烈力道的拋了出去。幸好係了安全帶,但是他的鼻子被狠狠的撞在前座椅上,疼的他狼狽不堪。


    “怎麽了?”他不滿的沉聲問道。


    司機小王顯然眼前的變故被嚇傻了。他結結巴巴的說:“楊先生,我,我好像撞到人了。”


    楊連雲這才看向車窗外麵。前麵的車輪處,隱隱約約有一截衣角露在地麵上。


    他推開車門,走到車頭前方。地上蹲著一個五六歲的男童。


    身上僅有一點擦傷,衣服也沾了灰。他正蹲在那裏,雙頭抱頭,瑟瑟發抖。


    聽到有人靠近,他抬起頭,用怯生生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楊連雲。


    楊連雲心裏咯噔一下,覺得這孩子的眼神特別熟悉,特別像一個他認識的人。他在大腦裏了一下,還是沒能想起來孩子長的像誰。


    他微微皺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一些:“你沒事吧?傷到你了嗎?”


    孩子害怕的搖搖頭。


    “那你叫什麽名字?你家人呢?”


    孩子又搖了搖頭。


    他躊躇在原地半天,又看向四周。


    馬路中間車來車往,兩旁都是綠化帶,也沒看著有大人來尋找孩子。


    “小王,先把孩子送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他向來不喜歡孩子,便命令司機下來抱起孩子。


    關好車門,汽車向醫院飛一般的駛去。


    醫院裏。醫生看完了所有的x光照片,神色溫和的說:“楊先生,你放心吧,已經做過了所有的全麵檢查。孩子沒有任何的內傷。”


    “謝謝。”楊連雲的表情依舊是冷酷無比。他生硬的吐出兩個字。


    “喂,你媽媽叫什麽名字?”


    他看著坐在車上的小男孩,別扭的問。


    “不知道。”奶聲奶氣的童音聽起來十分可愛。


    或許是慢慢熟悉了,小男孩也敢偷偷看楊連雲。


    “那你家住哪兒?”楊連雲又問。


    “不知道。”


    楊連雲皺起了眉頭。


    “要不,咱把他送去警察局吧?”司機小王出了一個主意。


    “不要,不要去警察局。”小男孩大聲叫起來,他可憐巴巴的說。“我住在智榮小學後麵。”


    楊連雲氣的要吹胡子瞪眼睛了。“你記得家庭住址?那剛才問你,你怎麽不說?”


    “哼,我就不說。”小男孩卻生氣了。他高傲的一扭頭,氣唿唿的不看楊連雲。


    “送警察局去。”楊連雲看都不看小毛頭一眼,沉聲對司機說道。


    “欸,欸。”小男孩一聽,著急了。他看著前麵的開車的叔叔,急匆匆的說:“快停下,我要迴自己家。”


    沒有人迴應他,車輛平穩的起步了。


    眼看小男孩嘴巴一扁,就要哭出聲來。楊連雲這才轉頭問到:“你指路,送你迴家吧。”


    “真的?”小男孩一聽,破涕為笑。“叔叔你真好。”


    “不,叔叔一點也不好。”楊連雲臉色有點失落。


    “叔叔,你是好人。”孩子仍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想法。“媽媽說,遇到壞人不可以說出自己姓名。可是叔叔是好人,我可以告訴你。”


    小男孩戒備的看了在前麵開車的小王一眼,把手攏到嘴巴上,小聲的說。“我叫宋承昊。”


    楊連雲現在的心情很糟糕,他低低的嗯了一聲。


    小男孩很會察言觀色,見他臉色不好。也乖乖的坐好,看著車窗外麵一閃而過的景色。


    “這邊,過了智榮小學右拐。有一條巷子走到底。”他忽的抬手指向前方的一條路。


    司機依言把車輛開進了巷子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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