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駕駛員,直升機就在有落石堆的附近幾公裏打轉,在上麵打燈。”


    顧瀟霆一邊戴著帽子,一邊吩咐著傅堯。


    “好。”傅堯說著就頓了一下,想要製止顧瀟霆,可看著他臉上那沉黑著的臉色,那弑殺一切的目光,他知道他心意已決。


    “注意安全。”


    將勸阻變成了叮囑,傅堯在和直升機上的駕駛員通過話之後,也從搜救隊員的身上摘下了夜視燈帽,戴在了自己頭上後跟上了顧瀟霆的腳步。


    兩人一同走進了那茂密的叢林裏,腳下泥濘的路很滑,周圍的樹枝也不斷阻攔這兩人的去路,卻絲毫都阻擋不住他們前進的腳步。


    不斷落下的雨滴,將兩人的全身徹底打濕,泥土和樹木的味道因為雨水的衝刷變得愈發濃烈。顧瀟霆緊緊地咬著牙,一顆心懸著,腦海裏想起了那些唐寧的模樣,讓他的心頭感覺更加難受。


    “唐寧!!!”


    顧瀟霆將雙手括成半圓,放在唇邊大聲唿叫著,可是山穀裏除了他迴蕩的唿喊之外沒有換來任何迴應。他聲嘶力竭地喊著唐寧的名字,更進一步地探入了叢林裏麵。


    時間在兩人的搜尋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著,過了約莫半個小時之後,一輛白色的車子映入了兩人的視線。


    “瀟霆,你看。”


    傅堯率先發現了那輛被大樹壓在下麵的車輛,車門上還有著米諾時報的logo,這下,立馬就讓顧瀟霆沉重的腳步變得急促起來。


    他從後麵反超上前,著急地撲到了車上,透過了那碎裂的車窗,唐寧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出現在了顧瀟霆的眼前。


    “唐寧,唐寧……”


    顧瀟霆伸出手來輕輕地拍打著唐寧的臉,那張臉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並且沒有一點反應,見到如此情況,顧瀟霆的聲音也由此顫抖著,哽咽著。


    “唐寧,你醒醒啊,唐寧……”


    雨,不斷地從上空落下。


    費盡萬難,顧瀟霆將唐寧抱在了自己的懷裏,可當他想要把她解救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嚴重變形的車子,將唐寧的整條右腿都牢牢地壓住。


    雨水滴落,衝淡了她身上的血跡,將她的肌膚映襯得更加白皙。


    “來人……”


    顧瀟霆想要唿喊,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此刻的唐寧,當下的場景,就這麽打開了顧瀟霆封鎖著的記憶的閥門。


    二十幾年前,兒時的他看到的車禍的畫麵,在顧瀟霆的腦海裏席卷而來。


    那雙黑色的眼眸裏此刻滿是驚恐,當緊張和著急完全被恐慌取代後,顧瀟霆的臉色也開始發白。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他的眼神變得暗淡無光,隻有腦海裏的畫麵像是電影片段一樣,被重複播放,並且還是放慢的速度,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顧瀟霆感覺自己身體的神經都開始突突突地亂跳,天地間好像都開始反轉,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讓他無法從中抽迴身來。


    雨水,將他的身體徹底打濕,已經入了秋,那麽冰涼,可是再涼都不過人心。


    直到傅堯帶領著醫護隊來到現場時,搜救隊員們上前來將顧瀟霆團團圍住,一直都被困在迴憶裏的他才算是迴過神來。


    他緊緊地抱住了唐寧,咬著嘴唇,對身邊的人懇求道:“快點,快點救救她……”


    溫熱的液體,順著顧瀟霆的臉頰,低落在唐寧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混合著冰涼的雨水滑落。正是在顧瀟霆的陪護下,唐寧被困的身體終於被解救了出來。


    醫護人員將唐寧抱了出來,將她平躺在擔架上之後在搜救隊的陪同下一同往上走去。現場留下了幾名隊員,還在那兒繼續搜尋著其他人員,傅堯則上前去將顧瀟霆癱軟的身子扶了起來,兩人艱難地跟上了醫護人員的腳步。


    唐寧被送到了就近的醫院,直到她被送進了急診室後,顧瀟霆才如釋重負地坐在了門外的排椅上。


    水滴順著他的身體落下,不一會兒之後身下的地麵上就已經多了一灘泥水。顧瀟霆全程低著頭,大長腿張開,手臂靠在了腿上,雙手撐著自己的頭。


    他看著地上的那一灘水漬,上麵倒映著自己的臉,那猙獰的模樣,是那麽陌生。他好像記不起來自己是誰了,也想不起來這些年來都發生了什麽,經曆怎樣的糾葛了之後才有了如今的顧瀟霆。


    處理好事情的傅堯也趕了過來,他從護士台那邊要了幾塊毛巾。可當他走近了沒幾步,就看到顧瀟霆那如同丟了魂般的模樣,立馬就明白了他腦子裏所想。


    “擦擦身體吧。”


    傅堯說著就將幾塊毛巾放在了顧瀟霆的身邊,可是卻沒有換來迴應。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拿起一塊毛巾正放在他濕潤的頭發上,剛準備替他擦拭,就聽到了顧瀟霆開了口,語氣裏透著滿滿的傷感。


    “唐寧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我自己。”


    剛剛放在毛巾上的手,停頓了一下,傅堯的眼睛腫閃過了一絲憂鬱。他唿了口氣,提醒了他一句:“這次的意外,和你沒有半點關係。新聞是她自己選擇去追的,和你沒有一點聯係。”


    盡管傅堯這麽說著,卻沒有半點安慰到顧瀟霆。他原本鬆開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一雙血紅色的眸子裏流露出更多兇狠的光。


    “為什麽上天,要讓我身邊的人接二連三因為車子而發生意外?”


    此時的顧瀟霆,似乎被繞進了一個怪圈裏。他已經喪失了平日裏的冷靜和睿智,就像是小時候人人都喜歡問十萬個為什麽一樣。許多事情明明沒有解釋,可他偏就要說出個所以然來。


    “這隻是巧合,山體滑坡,是不可抗力因素。”


    傅堯耐心地對他說著,希望他內心的愧疚能夠少一些。而正在這個時候,急救室外的燈光滅了下去,顧瀟霆的注意力立馬就被轉移到了出入口。


    一名醫生走了出來,神色有些慌張。


    “怎麽樣了?”


    顧瀟霆一把就推開了傅堯,衝向了那名醫生,極為著急慌張地看著他。


    “情況不是很理想。”醫生的聲音低低的,沒有太多底氣,“病人的右腿肌肉已經開始壞死了,急需手術。可是她失血過多,目前情況不能直接手術,我們醫院的血庫裏,也沒有足夠補給的陰性o型血。如果強行做手術的話,恐怕會讓病人陷入一個更加危險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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