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田的戰事整整打了五個月,最終楚定王大敗,在撤出渝江縣的時候讓禿三給活捉了。


    押送他迴大營的途中,被朱三江從背後一箭穿心,禿三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半天都沒迴過神,不解的問道:“我們為何不把他帶迴去領賞呢?”


    朱三江看著倒在地上的楚定王,上前又補了一刀,在確定人已經死透了之後,才開口:“沒有他,我們一樣可以官升三級。而且,大哥說了,他隻有死在這裏,聖上才不會為難。”


    聖上自即位以來著手恢複民生、蠲免賦稅,遭受戰禍的州縣,有無法耕種的百姓,免去兩年的差稅。不曾被兵禍亂的地方,也一同蠲免秋夏稅糧。各地逃難的流民,允許他們各還原籍複業。


    雖然楚定王起兵名不正言不順,但他到底沒有大張旗鼓的造反,而是以賑災之名順勢強占了金沿和臨下兩處,聖上自然不能殺害親兄弟,來動搖自己的統治地位。


    陽光穿過雲層,天空被染成了血紅色,霞光萬道,瑞彩千條,西邊的天像燃起了烈火。


    秋望大街喧囂熱鬧,昭勇將軍得勝還朝,離開京城數月,今日總算又見人間煙火。


    顧硯初挑開馬車簾子,看了看漸漸遠去的軍隊,才從車上跳了下來,他理了理衣裳,又伸手去扶曼舟。


    秋望大街是從城門到皇宮最近的一條路,這裏不似春陽大街那樣酒樓林立,燈火輝煌,而是人頭攢動,人聲鼎沸,到處都有小商販在高聲吆喝叫賣。


    每年的中秋節,京城裏都要舉辦一連七天的燈會,路邊的小攤子也會擺放月餅、水果和茶水,供賞月的人們享用。


    還有些文人雅士、風流才子,會相約在茶館或是酒樓裏,吟詩作對。


    顧硯初和曼舟之所以沒去春陽大街,就是想到秋望街這樣煙火氣息濃鬱的地方來躲個清靜,畢竟在京城裏有些身份的人,都會選擇聚在春陽大街那種會被眾星捧月的地方。


    春陽大街就好像是被粉飾過的太平,內裏的黑暗已經全都被掩飾住。


    而秋望大街卻是現實人間,所有的世俗、真實、苦難和淒慘都在這裏不加遮掩的展現在人們的麵前。


    隻在白天開放的南市牙行,會在晚上把盲買的奴隸拉到這裏,從頭到腳都被套上麻袋,全都裝進籠子,任人隨意挑選。


    也有一家五口,穿的衣不蔽體,女兒蹲在地上等著被賣,兒子站在遠處,等著爹娘把姐姐賣出去,好拿了銀子買口吃的。


    對麵酒館歌舞升平,嬉笑之聲不絕於耳,同樣的世間,不同的人生。


    兩人一路走一路看,曼舟遇到喜歡的,就拿起來問顧硯初:“你說這個兒子會不會喜歡?”


    “會。”


    “這個呢?”


    “也會。”


    隻要顧大人一點頭,元容就立刻掏銀子,心裏頭卻暗想:“夫人方才明明拿的是珠花,大人竟然也說小公子會喜歡,是不是天黑了眼睛看不清了。”


    天色真正暗下來以後,整條街都亮起了彩燈,曼舟又挑了兔子形狀的花燈才算作罷。


    顧硯初看了看天色,從曼舟手中接過花燈交到木易手上,他拉著她往馬車的方向走:“快走吧,謝延他們該到了。”


    顧家買了船,就停靠在淩波湖上,長約數丈,可容三十餘人,打造奇巧,行運平穩。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之夜,本來顧硯初是想與曼舟一起到船上賞月的,無奈謝延說自己從來沒有坐過船,硬要帶著崔語荷來與他們一起賞月。


    淩波湖中,大大小小停了七八艘船,有幾艘一看便知是勳貴世家的船,船上燈火燦若繁花,笙簫歌唱夜夜不斷。


    還有幾個小一些的畫舫,當中聲光淩亂,有些唱曲跳舞的女子時常跑到外麵,扶欄大笑,


    崔語荷的肚子又大又圓,人看上去也圓潤了不少,曼舟和顧硯初上船的時候,他們兩個早就到了。


    丫頭來上了茶水和點心以後,便都退到了船艙外麵,曼舟盯著崔語荷的肚子看了半天,忍不住問道:“肚子怎麽這樣大?該不會是雙生吧?”


    崔語荷的手立刻撫上了肚子,驚訝的問道:“會是雙生嗎?我婆母也說,我這肚子要比尋常月份的孕婦大了許多。”


    她將手伸到曼舟麵前:“好曼舟,你快為我診脈,幫我看看。”


    “你啊”曼舟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就是會用嘴巴哄人。”


    把了會脈,她看向顧硯初:“左疾為男,右疾為女,俱疾為生二子。”


    不止顧硯初,崔語荷與謝延都聽明白了,意思是左邊的脈象跳動得比較明顯的是男孩,右邊的脈象跳動比較明顯的是女孩,如果兩邊脈象跳動的都十分明顯,那就是雙生子。


    這一下子可把謝延夫妻兩個給激動壞了,略略坐了一會就都坐不住了,急著告辭。


    等他們下船,顧硯初便命木易將船停靠的離岸邊遠一些,在船頭和船尾各點一盞明燈,一來一往,映著湖裏,上下明亮。


    船艙裏懸了琉璃燈,窗格雕鏤巧奪天工,竹簾紗幔,朱斜欄倚,晚風輕輕吹起女兒香。


    曼舟橫躺在船艙裏的木床上,漆黑的長發披散在床邊,她抬起一條腿,搭在顧硯初屈起的膝頭。


    顧硯初將她的腳抓在手裏,又給掖了被子:“船上風大,蓋好了。”


    透過舷窗能看到天上的又大又圓的月亮,此時淩波湖上方的天空,月郞星稀,隱約還能聽到遠處畫舫上有談笑之聲。


    時辰還不算太晚,船在湖麵上也十分平穩,木易和元容早不知道在哪個船艙裏已經睡了。


    小夫妻兩個靠在一起竊竊私語,曼舟被顧硯初摟在被子裏,隻露出一顆腦袋。


    她在被子下麵捏了捏他的手:“我想兒子了,要不我們迴去啊?”


    “這個時辰了,他和娘都已經睡了。”


    兩個人為了看月亮,都是臉對著舷窗,頭朝外麵橫著躺在木床上。


    顧硯初忽然將被子拉開坐起來,將她抱到床頭的枕頭上,下身死死的壓住她的雙腿,伸手就去扯她的裏衣。


    她抬臉去望他,從下往上看,他的臉浸在月光裏,輪廓染上了意味不明的神色。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


    歌管樓台聲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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