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袁馨玥從長史司領了伴讀符牌之後,直接牽著幻月出了十王府。


    她是一刻也不想裏麵停留,畢竟她的心還是很小,這種欺君罔上的大罪,袁馨玥想想就直冒冷汗:


    “唉,我這次偷拿我哥的官憑不上算,還跑過來頂替我哥到底該不該了?


    不過開工沒有迴頭箭,如今隻有一條道走到頭了!


    隻是希望千萬不要露餡噢,要是讓人發現我是假冒的,那我這次就不是幫忙了,而是給袁家招滅族之罪了!”


    一陣陰風吹來,袁馨玥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看到有一隊巡防走了過來,袁馨玥急忙翻身上馬,跟做賊似的,一溜煙兒的來到長安街。


    正要打算按原路往棋牌街趕時,卻又突然在心裏犯起了難:


    “好像東邊不遠就是明時坊了,我是不是先迴府上給爺爺通報一下?”


    犯難之間,突然眼前一亮,袁馨玥向著幻月問到:


    “幻月,你說我們現在先去哪裏,要是去棋牌街的話你就往西走,要是迴明時坊家裏呢你就往東走。”


    原來啊,袁馨玥一有選擇困難之時,她都會找幻月幫忙,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幻月一聲長嘶,直接沿著長安街往東麵跑了起來。


    一看幻月是往東跑,袁馨玥心裏頓時不爽,朝著幻月叫到:


    “我說幻月,到底誰才是你主人?


    是,是!我承認是我爺爺把你養大的,但是現在我倆混得這麽熟了,都已經拜了把兄妹了,可你老兄就是這樣坑你妹妹的?


    我可告訴你,你可別學我哥啊!


    你這麽急著把我帶迴家,成心的吧?


    我可告訴你,我爺爺要是揍我一下,我就揍你十下!”


    任憑袁馨如何絮絮叨叨,幻月依舊把她的話當成空氣,依然往東跑起。


    袁馨玥馬上就急了,她可不想這麽快就迴家,連忙換了種語氣,嬌滴滴央求到:


    “唉喲!幻月大哥,行行好,好不好?


    咱往西走成嗎?仙兒我就想先去棋牌街玩一會兒?你就忍心看我迴家被罰?幻月大哥,籲——打個商量,喂——”


    剛說到這,袁馨玥就看到幻月此時調轉了馬頭,往南跑了起來。


    見變了方向,袁馨玥頓時轉憂為喜,拍了一下幻月的背,大加讚賞起來:


    “果然是拜了把子的,就是不一樣!我就知道幻月大哥不會那麽狠心。


    嘻嘻,一會到了棋牌街,仙兒我定要帶你好吃好喝一頓!


    原來你是找到了近道,剛才你直接往東跑,委實把我嚇我一跳!”


    說罷袁馨玥拍了拍胸口,以此來平複一下之前的心境。


    這也難怪,畢竟袁馨玥是第一次來北京城,能分清東南西北,已是大大的不易了。


    不過幻月就不一樣了,隨同它的老主人袁可立好些年頭了,所以它對這北京城最是熟悉不過的,畢竟老馬都識途,何況它還是神馬!


    這時,“崇文門裏街”之上,有一匹黑色的馬兒也正在飛快的疾馳著。


    路過幻月之時,竟刮起了一陣勁風,不巧這風裏還帶有一粒沙子,剛好這沙子又被吹到了袁馨玥的眼睛裏。


    也不知道怎麽的,自從袁馨玥換上男裝之後就全都變了,無論是性格,還是腔調都變得跟她哥哥袁賦乾一樣了。


    也不知道她這個大家閨秀,以前是不是裝出來的。


    如今她哪裏還有半點淑女之風,活脫脫一個野蠻女!


    哦,差點忘了,她現在的職責就是怎麽當好紈絝公子哥兒!


    沙子一入眼,袁馨玥也不管什麽眼睛了,直接破口大罵到:


    “我去,這是哪個王八犢子?


    會不會騎馬?


    不會騎,仙——咳咳,小爺我今天先教教你怎麽做人!


    有種你給小爺我站住!”


    說完袁馨玥一邊閉著揉眼,一邊就要催動幻月轉頭去追。


    話音剛落,這邊袁馨玥才調轉過頭來,跑了老遠的黑馬卻不知何時早已調轉了迴來,此時竟然直接往袁馨玥這邊衝了過來!


    眼看著黑馬就要撞上之時,幻月神馬本色盡顯,就看到白影一閃,也不知是無巧不成書呢,還是幻月有意為之。


    反正結果就是幻月這一閃踢,竟然直接踢到了黑馬眼睛之上,頓時那黑馬了失前蹄,將馬上之人硬生生給摔了下來。


    袁馨玥此刻已把那粒小沙子揉了出來,隻是那隻眼睛卻給揉紅了,紅著眼一看那人被她的幻月踢翻在地,心裏那叫一個爽:


    “哼哼,看你還狂不狂,敢直接撞幻月,我看你是不知道馬字怎麽寫了!”


    當袁馨玥看到那人連滾帶爬的窘態後,竟忍不哈哈笑了起了。


    不過看了那人的樣貌後,袁馨玥卻是在心又不禁一凜,隻見這人年約五十開外,倉白的臉下留了一撮山羊胡子,瘦弱不堪的身上還套上一寬大袍子,樣子看上去很是讓人不舒服。


    那人翻滾了七八圈後,終於還是穩住了去勢,唉喲一身後,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起身,那人就把他雙小眼瞪向了袁馨玥,緩緩開口道: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袁馨馨一聽,心裏暗罵道:這人是誰啊,罵人都罵得這麽鬼才,可惜你賣弄文才賣弄錯地方了,要是你這樣罵袁賦乾,那他可能還不知道怎麽迴。


    哼哼,可惜你對上的是仙兒我,活該你倒黴,不就是《詩經》嘛,仙兒我倒背如流!


    嘿嘿笑了幾聲,袁馨玥俯視著那地上之人,中氣十足地迴到: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此話一入耳,地上之人的臉頓時被氣得煞白非常。


    而他下巴上麵的那小撮山羊胡子,也是給氣得微微抖了起來。


    不過此人貌似不甘心就此敗下陣來,接著恨恨道:


    “豎子!何不以溺自照麵,看誰做得出乎?”


    馬上的袁馨玥此刻更是來了興致,稍微一思量,便脫口而出:


    “爾不通古今,襟裾馬牛;汝不曉廉恥,衣冠狗彘。”


    說完甚是得意的朝地上之人挑了挑眉。


    看這架勢,這兩人分明是掐上了,二人就看誰比誰毒舌了,而且還要切合文風,說真的一般人還真接不住,也就是這倆“罵神”,今天也算是針尖對麥芒,彼此對上了。


    就聽一聲爆喝:“人皆養子望聰明,爾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三災八難到公卿。”


    那人已經在咬牙切齒了。


    袁馨玥一聽,在心裏暗罵到:


    這腐儒,把宋朝蘇東坡的詩一改,然後來罵我是吧,哼哼,本仙兒就拿歐陽修的迴贈你,論罵人,仙兒我稱第二,誰敢在我麵前稱第一,哼哼!


    略微思索一下,張口就開罵:


    “腐儒,腐儒,吾嗟爾之為生!


    既無蜂蠆之毒尾,又無蚊虻之利嘴。幸不為人之畏,胡不為人之喜?爾形至眇,爾欲易盈,杯盂殘瀝,砧幾餘腥,所希杪忽,過則難勝。苦何求而不足,乃終日而營營?逐氣尋香,無處不到,頃刻而集,誰相告報?其在物也雖微,其為害也至要。”


    於此同時,袁馨玥甚至在心裏盤算是不是動用點小法術,好讓對方再栽一個跟頭來著。


    不過最終還是做罷了,不是袁馨玥突然大發慈悲,而是她覺得完全沒必要,用嘴皮子可以解決的戰鬥,當然就用不上什麽法術了。


    兩人就這樣眼神交戰著,忽然“籲——”的一聲,打破現場的僵局。


    袁馨玥同地上之人都還處在愣神狀態之下,卻是新來之人率先開口:


    “李大人,袁大人,你們這是何故?”


    聽那人一說話,袁馨玥沒有迴頭就知道此人是誰了:


    “原來是武俊,他這家夥跑得也不慢啊,這麽快就趕了迴來。


    聽他口氣,和我對罵的人他也認識,還是李大人?


    我的天啊,把我也叫成了大人,我看他就是純粹報複!


    我這樣的小官,京師墊底般的存在,他還給我大書特書?!


    擺明就是坑我,我看他當真就是個王八蛋。”


    武俊口中的李大人,名叫李魯生,山東沾化人,萬曆四十一年進士,現為兵部左給事中。


    當他聽完武俊的話後也是一愣神:“袁大人,這小兒什麽來頭?不過他能和禦馬監搭上關係,想必來頭也不簡單,難怪行事作風這般放蕩。”


    一念至此,李魯生先是朝武俊拱手一禮,算是打了個照應。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和武俊走得太近,隨後又不自覺迴頭瞧了幾眼袁馨玥,這一看,卻是讓他突然發現袁馨玥的那隻紅眼。


    李魯生不免在心中打了個冷顫:


    “眼都紅了,這小兒看來也是一個狠角色,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如今我還是讓他三分,一切還是日後再說,今日之辱,他日十倍奉還!”


    袁馨玥和李魯生都是各有各的心思,武俊見二人都不開口,他也落得個幹脆,直接拍馬來到袁馨玥的旁邊,笑著一拱手道:


    “袁大人,可否隨在下借一步說話?”


    起先袁馨玥還想脫口而出,罵上一罵的,但當看到武俊此時的表現後,也就作罷。


    輕哼了一聲後,袁馨玥對著武俊道:“如此,本公子卻之不恭了,還請武兄前麵帶路!”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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