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曉,在武陵去往京城的驛道上,有一人一馬正飛奔著。


    騎馬之人身材瘦削,樣貌俊秀,白皙如玉的臉配上白色的披風,飄逸結合。


    這位騎士不是別人,正是袁馨玥,其坐騎是她心愛的寶馬——幻月。


    幻月是萬裏挑一的神馬,通體潔白無瑕,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的雜色。


    此刻他們就像一團白雲飄浮於驛道之上,又宛如白虹貫日一般一路向北馳騁著。


    如此這般趕路,腳程自是飛快,七天之後的酉時三刻,袁馨玥已趕到九省通衢的真定府。


    自成祖朱棣遷都北京以後,真定府的地位越發重要起來。


    尤其是在宣德五年,設立神武右衛指揮使司於真定後,真定府不僅成了5州11縣的政治中心,而且還成為了軍事中心。


    同時真定府又是控製燕晉咽喉的交通中心,故而才有九省通衢一說。


    雖說已是酉時五科,但離城門關閉時間還早,明代規定:


    五更三點,即寅時五刻開城門;一更三點,也就是戌時五刻關城門,所以此時真定府的城門口,依舊車水馬龍,往來之人仍舊絡繹不絕。


    不過在這些過往人群中,有一騎紅鬃五花馬的少年引起了袁馨玥的注意。


    這少年也是一襲白袍加身,國字臉,年歲卻也不大,約摸十六七歲的樣子。


    最惹人注意的是馬鞍上掛著的那把劍,這把劍一看就不是凡品,袁馨玥隔著老遠都能覺察出那把劍帶有森森的寒氣。


    這絕不是一名普通的遊俠,袁馨玥在內心認定到。


    為了不惹人注意,袁馨玥也不做過多停留,直接縱馬往府城裏的如意客棧投去。


    等到她一人一馬來到如意客棧之時,那名遊俠竟然也尾隨著而來。


    袁馨玥不由得心中一凜,暗思道:這遊俠真是奇了,好像屎殼郎一樣!


    要說你和你那紅鬃毛,圍著我家幻月轉轉,當當跟屁蟲也就算了。


    但是如果你對本仙兒有什麽非分之念,那就莫怪本仙兒不客氣啦!


    迴頭瞄了一眼,袁馨玥在心裏不自覺地壞笑:


    哈哈,不管你是那路神仙,想小蝦吞大魚,那我看你是癡心妄想哈!


    如今正好,本仙兒也想瞧瞧,那養心經上的法術到底會有什麽奇妙之處!


    嘻嘻,小白臉哥哥,不要怪仙兒哦,要怪就你自己哦!


    看了看那遊俠的紅鬃毛,袁馨玥在內心便下好了決心:一會兒尋個機會,定要逗一逗那個跟屁蟲。


    趁著那遊俠還沒進店的空當,袁馨玥火速辦了住店手續,然後直接溜進了房內。


    剛一進屋,就聽到那位遊俠在外麵叫到:


    “小二,來一間上好的客房,外加三斤牛肉,一隻燒雞,一壺女兒紅,還有再給我打一盆熱水,都記住了!這是一錠五兩,你且收好了!”


    接著就聽到他被小二吆喝著迎到了樓上的雅間。


    聽完這一切,袁馨玥心裏暗到:


    這跟屁蟲看上去和普通客人沒什麽兩樣,無非是多出了幾兩臭銀子罷了!


    哼,屎坑上搭涼棚擺什麽臭架子!


    瞧你那模樣,多半也是個紈絝,沒什麽了不起的!


    隻是仙兒我生平最恨和紈絝打交道,哼哼,今天姑且先放你一馬!


    算了,算了,本仙兒懶得理你!


    原本想尋其晦氣的心思,也就被按了下來,隨即更是不屑一顧,袁馨玥打了一個響指:


    “本仙兒也餓了,該去覓食了!”


    搖頭輕笑一聲後,袁馨玥便悠哉悠哉地邁步去了大廳。


    叫了一碗陽春麵,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按照袁馨玥平日的習慣,本該加個雞腿雞蛋什麽的,隻是今天她卻沒有。


    至於為什麽,袁馨玥自己也搞不清楚,也許她是為了顯示自己和那遊俠的不同之處罷了。


    吃著吃著,袁馨玥不由自主道:


    “哼,看你那窮酸樣,有幾個臭錢就開始充闊少,比起我哥來,你差了十萬八千裏!”


    話到這,袁馨玥忽然想了起來:“呸呸呸,沒事兒我瞎提小魔王幹嘛!”


    啐了一之後,連忙繼續吃起麵來。


    在這之間,袁馨玥特地又多賞了一兩碎銀於那小二,再三吩咐要其好生照料她的心頭肉——幻月。


    吃完之後,袁馨玥打算去城裏坊市逛上一逛的,要說她也是個出了名的購物狂,以前她所到之處,第一個光顧的那一定是坊市。


    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不過袁馨玥卻突然改變了想法:


    東西買多了終究是個累贅,等到了京師再買也是不遲的。


    打定了主意之後,袁馨玥便直接迴了房間,一經洗漱完畢,就開始在床上打坐,修練起那《養心經》來。


    說起這《養心經》,袁馨玥內心深處是無比興奮的,說它是無上的仙術,那也一點兒也不為過的。


    她這才修煉了七日,袁馨玥就感覺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了一般,無論是從精神還是氣質上,都和原來的她有了天壤之別。


    對於授予她這枚玉冊的純陽祖師,袁馨玥越發覺得,她那天是多麽愚蠢無知了。


    每每想起那天的所作所為,袁馨玥打心眼兒裏就感到羞愧難當,一想到此,氣血開始翻滾,臉也微微泛紅起來:


    “卻不知那日有沒有砸中祖師,更不知以後是否還有緣得見,仙兒我真是作死小能手!唉——”


    拍了拍額頭,袁馨玥知道多思傷神,而且修煉更講究心平氣和,所以她暗暗噓了一口氣,開始依著法門唿吸吐呐起來。


    沒過多久,袁馨玥頭頂冒出了一團紫氣,這團紫氣在其頭頂盤旋了九個來迴,緊接著便一下鑽入了袁馨玥的兩眉之間,沿著明堂,順著洞房,然後在三寸之處的上丹田停留了下來。


    這上丹田方圓一寸二分,乃是虛空一穴,藏有先天真一之神,話說丹成之後,此處是為出神之所。


    如此運行了大半個時辰,感覺到氣血開始趨平穩,心也隨之徹底放了開來,漸漸地袁馨玥便進入了養心經裏所說的煉精化氣之境,整個人周身就被一層淡淡地紫霧籠罩著。


    修煉在靜靜地進行中,袁馨玥周身紫霧也隨著一股細小的氣流不斷地飄動著,乍一看還以為是天界的紫霞仙子降臨一般。


    當然這一切袁馨玥本人是毫無知覺的,此時的她已經完全進入了修煉狀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等到袁馨玥徹底醒轉過來之時,已是次日寅時三刻,她也就不做過多停留,當下便起了身,結了店賬,牽了幻月,躍馬出城繼續快速趕路。


    袁馨玥出了真定府,抬頭一望,隻見殘月孤星之下,四周靜悄悄的連個鬼影也沒有。


    用心一聽,方圓一裏所有物事,卻又都叫她給聽了個明明白白,這時袁馨玥心裏卻是暗自苦笑:


    “看來這《養心經》,不但養心,還養耳啊!


    不過這“一裏耳”也有說不出的煩惱,眼下仙兒我就晦氣,聽了一些不該聽的!


    哼,看來以後還是少用它為妙,免得給自己徒添煩擾!”


    輕嘯了一聲,幻月便如流星一般,疾馳而飛。


    到了中午時分,已到了石城房山,此地離北京城已不足百裏,這時袁馨玥也就不急了,不禁壞笑出聲到:


    “二叔他們想必還在長沙府轉悠,等他們到了京師,我都在信王府走馬上任好些天了,到時候,嘻嘻,仙兒我——”


    得意忘形之餘,迴頭一望,卻驚得她差點沒從幻月背上跌落下來。


    隻見那紅鬃馬不知何時又悄悄跟在了後頭,袁馨玥在心裏鄙視到:


    莫非這紅鬃毛也是神駒?


    這跟屁蟲又是什麽意思,該不會是迷戀上仙兒我了吧?


    又思忖:也不對!也不對!


    仙兒我如今可是男兒裝,難道跟屁蟲有龍陽之好不成?


    哦呦,惡心!變態!


    吐了一口唾沫後,袁馨玥一拍額頭,又在心裏暗自傲嬌起來:


    千裏馬常有,幻月不常有!


    這跟屁蟲和紅鬃毛一看都是下等貨色!


    呸!


    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是有心跟蹤還是怎的!仙兒我有仙術在身,還怕你區區跟屁蟲不成?


    竟然你要和本仙兒鬥法不是嘛?


    哼,那我就勉為其難同你玩上一玩嘍!


    思量完畢,袁馨玥輕喝一聲:“駕!”同時雙腿一夾,幻月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頓時絕塵而去。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紅鬃毛卻沒有追上來的意思,這就讓跑在前麵的袁馨玥生起了無名之火:


    “得了,跟屁蟲啊跟屁蟲,你還真是屎殼螂爬算盤上,混賬東西啊!


    你道是同你那紅鬃毛追一個試試啊,我的幻月也好順便教教你們怎麽做馬!”


    罵完,袁馨玥還是不大死心,打算再迴頭探個究竟,她這一迴頭,卻是連個馬影都沒瞧見。


    這時正處在疾馳狂奔之中,隻聽見耳邊乎乎作響,其他的卻什麽也聽不到了。


    一見此人如此不上道,袁馨玥的心裏生起了惡趣之心,盤算了下路程和時日,片刻之後,袁馨玥調轉馬頭,往身後的房山城奔去。


    這房山城,最早建城是在金朝,那時的房山城名叫奉先城,元朝時才改稱為房山城。


    不過原先此城也就是一土城,直到隆慶年間,山東李琮推調任房山縣令,才將有幾百年曆史的房山土城改建成如今這般。


    史料記載:石采於西山,灰采於南阜,厥高三丈,厥厚三尺。


    也就是恍惚之間,袁馨玥拍馬來到了城門口,隻見這房山城城高三丈,石牆厚三尺,城牆總厚近二丈。


    看到這一幕,向來好附庸風雅的袁馨玥,立刻就生起了作詩的心思,直接下了馬,正要學文人騷客賦詩一首時,卻被一聲馬嘶給打斷了。


    不過袁馨玥卻是頭都沒迴,她隻是聽聲辨認,就在心裏暗自得意到:


    “跟屁蟲,好啊!夠意思!接下來輪到本仙兒表演了!”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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