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曉得是飛鸞離世那日我動用了仙根,從此便留下了疾症,這疾症起先並不甚明朗除了嗜睡了些並無其他表現,且彼時我神容傷懷,便也難以瞧出。


    可惜了那日我那般拚命亦未能保得住她,可笑大家都分明都曉得我的身子形容卻還瞞我,偏偏我不甚呆傻。


    麻雀又端了碗湯水朝我行來,“頭頭,這是我給你煮的羹湯,您且嚐嚐。”


    我擺做一副疲憊不堪的顏色嗅了嗅那湯,又縮了迴來,“如何這般重的仙草味兒?”


    她一愣,呆了半晌,又轉著眼珠子支支吾吾道:“這湯水……這湯水,是給頭頭補身子,左右是要嫁人的,凡間女子成親前不也要吃些東西以備來日生養麽?”


    凡間女子?生養?這般拙劣的借口。


    我尷尬的笑了笑,“我左右方君神,喝這苦勞什子作甚?”


    她有些不敢瞧我,蹙著眉,又含著幾分焦灼,半天擠不出幾個字,“這………,這………”


    我手一掠接過湯水,一飲而盡。


    她有些謊亂了,那張臉似寫滿了深以敗露的膽怯。


    我用帕子撫著嘴強壓著即將到來的咳嗽,聲音卻變得有些細了,“左右是好東西,吃著總歸是好的,就是苦了些,下次你記得備些蜜餞,也好下口不是?”


    她瞧著我這般恣意無礙的模樣便也將心放迴了肚子裏,點頭行禮道:“是。”


    可幸她走得早,我那止不住的咳終是得以爆發,隻是這一次不再是幹咳,而是咳中含香。


    我曉得我咳出來的那赤紅奇香的是什麽阿物,大抵每個神仙的心血皆是這般紅潤奇香罷。


    為了不在人前顯露出我的病情,我開始了夜貓子般的生活,白日久睡,夜間久咳。


    成親前第十五日,我開始白日難難眠,終於這場病疾席卷全身,我不曉得我還能熬多久,便開始了使用各類禁術壓製身子的病症。


    隻是所謂禁術大多對身子有些什麽傷害,如此這般又得了反噬。


    成親前第二十日,我發現這一日我服過麻雀新煮的湯水之後身子的痛症竟緩了許多,不由得讓我對這湯水中東西有所懷疑。


    月色如紗,不周山中夜深人靜之時,她偷偷起了身。


    庖廚之地,她打開乾坤袋將收集到的邪氣一點點的引入做好的湯水中,那湯水藥味甚重,且我傷重自然辨不得藥香與邪香。


    她動作雖然算不得流暢卻也決計不生疏,不消半個時辰那湯便成了,她舒了口氣,迴身準備迴去睡,可這一個迴身便同屋子外站著的我來了個四目相對。


    “頭……頭。”她睜大了眼,心驚膽顫,眼中卻又閃動著什麽。


    那一瞬,我委實說不出什麽動人肺腑的話,甚至於連扯一個可以苦笑都覺費力,卻冰冰道:“玄女那處缺個上仙的差辦,收拾好行李,走罷。”


    咚隆一聲,她跪倒在地淚光閃閃,卻又一點一點的朝我這處挪,約至我跟前一遍又一遍的叩頭,口中重複著:“頭頭,我錯了,求求你不要趕我走,我錯了求求你不要趕我走,頭頭我錯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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