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鸞輦之上,清風悠揚。五月了,分明是春夏交替之季,何以萬物向榮。


    梨花颯颯,樹影成雙。


    我側顏凝去,一片雪淨,一塵不染。


    “落輦!”門口的小廝喊著。


    鸞輦坐落。


    “哧!”


    弓箭穿過鸞輦頂上布穗的聲音傳來過來。


    我抬眼瞧去,隔著鸞輦的紗帳卻依舊將他瞧了個清楚,他金冠玉帶,一襲紅裳,手持喜弓欣然的笑著。


    “壓輦迎新婦!”布禮的老者喊道。


    他將弓傳了小廝,又用侍女傳來的帕子萬分禮數的擦過了手後朝我走進。


    他笑著,陽光鬆散的灑在他的臉色,似給他染了幾分光澤。他的臉……笑了,唇笑了,眼笑了,瞧細了連心都是笑著的。


    我從未瞧過他的如此顏色,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模樣,如同日光般溫暖的笑顏……


    他停在鸞輦前,暢然一問:“鸞輦裏的可是我的糟老婆子?”


    雋永風華。


    媒人婆子拉了拉我的袖子,用極低的聲音道:“女郎,郎君依禮製這般喚你,寓意是兩人鸞鳳和鳴,往後白發蒼蒼,恩愛不減,您需得應。”


    鸞鳳和鳴,白發蒼蒼,恩愛不減……當真是是極美的誓言。


    “滋!”


    霎時心頭一怔,似被什麽似了一下一般,略略的疼。


    “女郎?”


    我對著他一應:“善。”


    他嘴角上揚的幅度大了些。


    輦夫壓低了鸞輦,他的身探了過來,掠開那一帳紗簾,同我隻有半步之遙。


    他收了收他的笑顏,朝我伸出了另一隻手。


    我望著他,一時之間竟失措無舉。


    “綏兒?”他似笑非笑的朝我喚道。


    綏兒……碎……玉碎……


    我似瞧見長戈一襲白衣朝我緩緩伸手,“徹徹。”


    鼻尖漸酸,我想推開他,想抗拒他,可不曉得為何,當我緩過神來,持著遮麵扇的另一隻手已經給了他。


    他托著我的手,緩緩轉身,我亦隨著他的步子緩緩起身。


    客旅兩側,梨花翩躚,我們並排而立,朝著那喜堂款款的行著。


    周圍的喧嘩,芬芳,都是那般完美無缺。


    我側臉瞧向他,他嘴角揚著一個似笑非笑的幅度,眼裏凝著前頭的禮紅款款目不轉睛。


    我從未瞧過他如此開心,從未,開心得如同一縷陽,一樹花,處處都是溫暖,處處都是美好。


    如果他當初沒有……我如今會不會真就嫁了他?隻是沒有如果,這血海的深仇,還不盡了。


    我抬頭垂眼望了望我持著遮麵扇的手,陽光射在那隻手腕戴著的水玉上如同雲霄寶殿上璀璨奪目的華澤,不可方物。


    而那水玉正是他這一世唯一送我的東西。


    我不曉得自己在梳妝時為何在不經意間帶了這條手鏈,何以如今我方才發覺?


    “綏兒,你怎麽了?”


    我轉眼瞧過他,他眉目微蹙,凝著我,滿是關切。


    “可是緊張了?”他喃道:“還有三跪禮,行了,便是成了,你可還好?”


    我眼中開始朦朧,什麽流淌著,他的容貌若影若現。


    “怎麽哭了?”


    我抬頭望了望天,又側臉望了望喜稠,最後望向他,生澀的揚了揚嘴角,“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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