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的小少爺還在閉目養神,懶洋洋地靠在車裏的軟枕上,長長密密地羽睫覆蓋在一雙微微上挑的狐狸眼上,眼瞼閉合,那雙數日洋溢著傲氣的眼神也隨之擋住了,不再像平常那麽刺眼的美麗,襯得有些乖巧。


    李盟越看越喜歡,揣著有些著了迷的眼神緊緊盯著靠在軟墊上的人兒。


    “眼睛要是不用,我也可以幫你把它剜掉。”


    原來不知何時,閉著眼睛的少年已經睜開了眼睛。


    李盟唇邊輕笑:“那可不行,我這雙眼睛還得給少爺找找樂趣了。”


    青音:“嗬!”


    短暫的交流又陷入了沉默。


    明顯平日裏驕傲不已的小少懶得和自己的小跟班說什麽,繼續閉上了眼睛。


    李盟嘴邊的笑意沒有落下半分,隻是眼神不再那麽火辣地盯著精致的少年了。


    再盯下去,怕是要惹火小少爺了。


    車裏的沉默顯得氛圍有些尷尬,好在車夫的聲音響起:“少爺,李公子,第一茶樓到了。”


    提醒著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豪華的馬車一馬當先地出現在繁華的街道,馬車豪華在京城並不出奇,但豪華到了極點的馬車絕對是人群中的注意點,京城活成了精的百姓們明白這點、紛紛避讓開來,隻是眼神裏透露幾分好奇。


    就連站在茶樓二樓的一堆公子哥也注意到了這一處的動靜,紛紛投來視線。


    “這是哪家的馬車?這麽豪華?馬車架上的寶珠是用的粉美人珠吧?”一身華衣錦服的公子哥忍不住驚唿,羨慕地問道。


    旁邊有人問起了粉美人珠是什麽。


    聽到自己的話有人問,華服的年輕男子滿足了極大的分享欲望說道:“粉美人珠可是南邊海水裏特有的一種海貝分泌的寶珠,其中因為顏色獨特,數量少又因為帶著一種淡淡的香氣所以被稱為粉美人珠,這可是每年進宮給聖上的寶珠,外邊流傳的少之又少。”


    男人沒說的是他叔父家也有一顆,隻是大小和麵前這個馬車上鑲嵌地對比及其可憐,還不到那顆珠子的六分之一,所以這也是認出了這種珍貴又稀少寶珠的原因。


    不過這種有失他麵子的話就不方便給他這些同窗麵前說了。


    男人誇讚又響亮的聲音又引來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人停下了對作詩的興趣,看向了這處。


    一處角落靜靜一個人待著的年輕男子輕輕望了一眼講話正說得興起的華服男子。


    無聊地想到,大概又是哪個京城的公子哥來了茶樓吧,身體嬌貴的公子哥總是樂於弄一些名貴東西來包裹住他們那個完全沒有發育的大腦來彰示著他外表上那惡臭的欲望,讓人望之惡心。


    年輕男子顏色濃淡適宜的眉毛不由得微微一皺,一個人又避開了這一堆隱隱人多出來的角落。


    男人走遠了,但這處聚集在一起的人還在猜測著馬車裏的人身份。


    樓下,烈日陽陽照在大地上。


    李盟搶先下了馬車,準備去接馬車裏嬌貴的小少爺。


    樓上也看見了出來的一個英俊的男子,一個人眼神羨慕地問道:“這是哪家的公子啊,長得也好看,家裏還這麽有錢,真想結識一下?”


    聽到這人的話,有一個華服的男子眼神困惑著,“這人我倒是認識,可這馬車不該是他能有的啊?”


    “是誰啊,兄台!”


    ……


    見有人能知道點消息,馬上跟著有一幫人問了起來。


    那名被問的年輕男子臉上有些遲疑地說道:“這位公子其實和我們還有些關係,是李鈺公子的庶弟,排行第四,我也是上次去過左丞相府家二姨夫的大女兒出嫁見過這位公子的。”


    “以這位公子……不應該呀。”男人語意未盡的話眾人也紛紛明白,左丞相府有五位公子和三位小姐,其中嫡妻有兩子一女,嫡長子李鈺公子是他們的同窗,極為優秀,聽說十二歲的嫡次子李晨也極為優秀,比起兩位優秀的嫡子,其他庶子的能力就沒有那麽出色了。


    自然在大眾的眼裏也沒有那麽出色受寵,李盟這位公子他們聽說得極少。


    那這位公子能擁有這輛馬車的可能就極少了。


    人們不禁又為這架豪華的馬車生出了更多的好奇和疑惑。


    正當人們還在絞盡腦汁地想得時候,有一道聲音打破了他們的思緒,“李盟沒有,可李盟喜歡巴結的那位將軍獨子不是有嗎?”


    一話驚起千層浪,眾人恍然大悟。


    對啊,李盟不是喜歡跟著那位囂張的秦將軍府的獨子嗎!


    眾人眼裏生出些鄙夷,說起這位將軍府的獨子,大概所有人心裏都是厭棄的,獲得種種功勞的秦逸將軍不知是怎麽生出了這麽個廢物兒子的,讀書不行,人還極愛奢侈,聽說小小年紀都快到把青樓過成了家,可真是紈絝中的戰鬥機,不知道這種人怎麽沒有一點玷汙了他爹將軍的羞恥心,不好好努力一番的。


    不管眾人心裏怎麽批判,但下方的人也終究要出來了。


    一隻繡著金燦燦寶珠的靴子伸了出來,豪華奢侈的裝飾符合著人們的古板印象。


    再然後一雙纖細白皙毫無瑕疵的手伸了出來,每一片光滑圓潤修整幹淨指甲如玉一般的手搭在剛出來的李盟手上,明明李盟的皮膚也算白皙,但硬是在那雙肉眼可見白得發光宛如藝術品的手襯得雀黑,樓上的人隱隱說不出話了。


    那位京城有名鼎鼎的紈絝子秦渺竟是那、那麽白嗎?


    手控的人完全是分不出心神地盯著那一幕的。


    下邊,李盟看著落在手心裏那處白嫩的手,嘴邊輕笑,盡職盡責地給小少爺做著放手器的作用。


    眉眼精致得仿佛洋娃娃的少年走了出來,他眉眼豔麗,紅唇微抿,隻是僅僅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失神,刹那間,一陣微風輕輕吹過那位小少爺耳邊的發絲,幾縷婀娜的發絲在他白得似雪的臉頰劃過,烏發紅唇,越發的昳麗無雙。


    不動不語,便足以遠勝千萬間人。


    有人驚詫:“那位小少爺竟是這麽好看嗎?”


    不少人直直地點頭,眼巴巴地盯著下方生得極好的小少爺,這樣的小少爺去了青樓竟一時也不知道是誰占了便宜。


    下了馬車的青音飛速得拍開了某個自願當奴仆的公子哥,眼神打量起了這處敢給自己取名為第一茶樓的茶樓。


    茶樓建築得有三層,大門寬敞足足能一起容下七八個人,外表茶樓的房簷也是精致地雕刻,古樸又大氣。


    不得不說,能敢稱第一茶樓這家還是有幾分資本的。


    青音頗為興趣地邁進了這座茶樓,李盟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


    進了茶樓,首先是人聲鼎沸的大廳,不同書生打扮樣的學子們信誓旦旦地爭著、吵著什麽,壓根沒注意到後麵的大門又進了什麽人。


    青音好奇地湊上了前,擠到了一個年輕的男子的身邊。


    那人被擠到了,有心想要罵一頓後麵不懂規矩的人“擠什麽擠!不知道前麵……”就被後麵一張貼大的盛世美顏糊了一臉。


    被驚豔的年輕男子睜大眼睛,語氣一轉:“公子裏邊請,要不你站我的位置吧,我去後麵。”


    青音疑惑地看著他,“你不是也在看嗎?”


    被少年那雙魅惑的狐狸眼盯著,年輕男子的腦子基本菪了機,也不知道自己說什麽了,“咳,看看,後邊的風景好,我更喜歡遠點看。 ”


    就這樣,還來不及阻止少年不要擠在最擁擠人群裏的李盟他們就看著少年一步一步地就被送到了最前麵,很快就看不見了少年的人影。


    知道小少爺好看,但他們沒想到少爺的臉竟然強到了這種地步,靠臉吃飯莫過於如是了吧。


    擠進人群裏的少年才看清了眾人圍聚的原因,原來是有要三個人擺擂台,作詩作文章,誰寫的好,周圍的人評判,唿聲多的人留下來當擂主,不由得這種比賽的模式算是對了這些學子的胃口,眾人熱情高漲地評價著或是參與著這種活動。


    青音混在人群裏對這種活動卻是不感興趣,興趣落落地扭過頭轉身離開,沒有注意到其中一雙沉靜如冰的眼眸緊緊盯向了他。


    出了人群的青音很快被幾人發現,眾人鬆了一口氣,少爺玩得開心可以,可這沒了蹤跡也實在是令人不放心。


    吃了剛才教訓的李盟顯然學得乖了,緊緊跟著青音,不時為青音介紹著一處處落過的活動,茶樓的邊上被主人家擺空了地方,騰出來換上了一個個小攤,上麵都是些濃縮的小活動。


    青音對自己感興趣地玩了一會,就感到了累意和餓意,李盟是什麽人,一直跟著小少爺五六年的小跟班,他明白小少爺是累了餓了,想找個地方休息。


    笑著說道:“少爺不如去三樓,三樓人少,又有包廂,休息夠了再下來玩也可以。”


    青音隨意點點頭,答應了他的建議。


    走到三樓,人聲確實小了許多,雖然還吵,但已經到了能忍受的程度。


    青音因為吵鬧微微皺起的眉毛放鬆了下來,盯著的李盟笑意也深了一點。


    隻是一行人直接碰上了一個白衣的年輕男子,青年一身白色的長袍,雖然洗的幹淨但明顯布料不算好,看得出男子的家世一般,但人的氣質和身材明顯彌補了那一點,長身玉立,寬肩窄腰,一張清秀俊逸的臉龐仿佛懸崖邊生長的竹子,堅韌不拔。


    青音驚訝,驚訝得不是因為男人意外地長得好看,而是這張臉是熟悉的麵孔,也就是這具身體身份的“真太子”白為澤。


    走在後邊的郭留驚豔得看著眼前的男子,隻是不知怎麽,他總覺得麵前的男子有些熟悉,有點像某個人。


    白為澤長得像秦逸的母親,和秦逸隻有三分像,最像得就是眉眼,要是有秦逸親眼看著,大概能猜測出這個和他母親有七分相似的青年身份。


    沒錯,但是他又沒想起來。


    李盟倒是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在看到青音多看了幾眼那個男人身後,心中有些不舒服。


    挑剔地上上下下打量著麵前的素衣青年,瘦瘦弱弱的,長得跟個小白臉似的,衣服還舊的不行,一看就是個窮酸鬼,眼睛還不老實地盯著渺渺,真是的,渺渺到底哪裏看上了眼前這個賤男人。


    心裏暗罵著對方賤男人的李盟沒有想到自己平日裏盯著小少爺如狼似虎的眼神。


    對麵的青年也確實是滿臉驚豔,感受著對麵精致不已少年的目光,他清秀俊逸的臉龐不由得發燙,又舍不得不看麵前那張美得驚人的少年,清澈明朗的眼眸暈染上一抹羞色,臉上添上那抹紅暈,更加得秀色可餐。


    看著眼神極為清亮的青年,青音不懈地露出了一個笑容,“你好呀?你叫什麽名字,能認識一下嗎?”


    “我、我叫白為澤。”男人磕磕絆絆地說著自己的名字,大概是沒想到這麽出色的少年會詢問自己的名字,他語氣輕顫帶著點不可思議和忐忑的高興。


    嘴角也露出了個笑容,正好顯露出兩個隱藏的酒窩,多了幾分可愛陽光。


    順著窗戶的陽光灑在古板姿態傻傻笑著的青年身上仿佛多了一種莫名的韻味。


    青音看著,對這位真少爺有了不少的好感。


    和白為澤簡單地聊了幾句的青音就告辭了那人,去了自己的包廂。


    走之前,李盟還偷偷瞪了一眼站在樓梯口的白為澤,走哪不好偏來三樓樓梯這,不就是想趁機勾引人。


    嗬,白為澤,看名字就知道賤的不行。


    吃醋吃翻了的李盟氣憤地走進了包廂。


    青音看也沒看他一眼,拿起茶樓送的瓜子準備嗑幾個,李盟眼疾手快地拿起了那一盤子。


    “秦兄,我幫你剝!”


    有人自願幫人剝瓜子,他無所謂,正好方便了他,青音隻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就沒再理。


    被看的李盟確實樂滋滋地抱著懷裏的瓜子盤,嗬,那人有小少爺的欣賞又如何,他能願意讓小少爺讓他給他剝瓜子嗎?他能靠近小少爺嗎?


    臆想著的李盟越想越激動,青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給他剝個瓜子有什麽好激動的?


    青音:“郭留給我剝些堅果。”


    “小月給我剝個橙子。”


    ……


    一連串的指令打入了李盟的耳朵裏。


    就這樣靜靜看著獨屬於自己的服務被小少爺一個個發放到小廝和丫鬟身上的李盟心碎了,但還沒有完全碎。


    沒事的,這些都是下人,都是下人!和他不一樣,李盟默默地心裏安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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