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色略微有些陰沉。


    淅淅瀝瀝的小雨拍打在房簷上,院落中,匯聚成一支節拍嚴謹的交響曲。


    蘇子木一夜未睡,他從入定中醒來。


    修行一夜,體內的元力已經聚攏了三分之一,再來兩夜時間,他就能突破一星元者了。


    蘇子木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院落,雜亂無章的水泡此起彼伏,匯聚在低窪處,一隻土黃色的蛤蟆從其中跳出。


    “呱!”


    今日不需要攻略楚曦,蘇子木開始迴想自己這兩天有什麽遺漏沒有。


    北冥雪媚出去參加血殺試煉,淩雨沫昨日剛見不急,南宮墨萱前日剛見不急,西門羽裳大前日見過,也不用去找她。


    “今夜七月十五,本是月圓之夜,希望雨過天氣晴,那樣東方家的大小姐大概會去望月樓台,我要為自己下一份機緣夯實基礎了。”


    “現在幹什麽呢?不如去納元場看看,那裏修煉比外界可要快多了。”


    ……


    雲枯山下。


    有一個住著三百多戶人家的小村莊。


    它的名字叫瓦藍村。


    因為下雨的原因,村子裏看不到幾個行人,隻有一個年輕的身影在黃色的泥路上行走。


    身影正是楚曦,她右手握著一把破舊的黑色油傘,左手提著自己的滿是補丁的羅衫防止被路麵上的泥水浸濕,隻是她腳上那雙洗的發白的布靴早已濕透了。


    畫麵裏,她時不時踮起腳尖,跳躍過低矮的水窪,時而驚唿一聲“哎呀”,原來走的太急,泥水濺到褲腳上了,若是蘇子木在此,一定會大唿可愛。


    與天賦異稟的蘇子木不同,楚曦融合的寵靈是學院提供的月冥石,加上修煉上資源的缺乏,如今的她,隻是一個元之力五段的修士,所以她並不能用元力來隔絕周身雨水。


    “呀,曦丫頭迴來了?”


    迎麵,路過一個體型臃腫的大嬸,她撐著一把灰褐色的油傘,正站在自家門口,熱情地跟楚曦打了個招唿。


    楚曦泛黃的臉蛋微微抽動了下嘴角,做出了一個好看的微笑,隻是這張臉過於醜陋,看上去有些滲人。


    “嘻嘻,是王嬸啊,我迴來看奶奶的。”


    “好孩子啊!”


    王嬸看著楚曦漸漸遠去的背影,長長歎了口氣,朝身後的院子走去。


    “老婆子,你在跟誰講話呢?”


    屋裏,傳來一道嗓子極其粗狂的中年漢子的聲音。


    “唉,是曦丫頭啊。”,王嬸走進屋子,再次歎了口氣。


    “砰砰!”


    中年在床沿敲了敲手裏的老煙槍,吸了一口自製土煙道:“是她啊,好好地歎什麽氣?”


    “還不是為了咱狗娃,曦丫頭雖然長得醜了點,但她心地善良,原本都很有可能成為咱倆的兒媳婦了。”


    “嗬嗬(這是正經笑)”,漢子抽幾口煙,幹笑了兩聲,繼續道:


    “老婆子,你可別亂來啊,曦丫頭已經今非昔比了,她可是萬中無一的仙人弟子,等過幾年說不準她也能想那天來的仙人一樣騰雲駕霧在天上飛了。”


    王嬸瞅了漢子一樣,隨即看向窗外,聽著雨聲心裏越發煩悶起來,久久以後,埋汰了一句:


    “還用你說,我隻不過是可惜罷了,唉!狗娃咋就沒那好命成為仙人的弟子呢?”


    ……


    “吱呀!”


    楚曦推開了屋門,狹小的屋子裏,一股惡臭彌漫在空氣中,那是不知何物腐朽了的味道。


    她的表情絲毫沒有厭惡,臉上反而帶著一絲喜悅,輕輕地喊了聲,“奶奶我迴來了。”


    “奶奶,我迴來了!”


    “奧,是誰啊?”


    角落裏,躺在床上的劉蘭花支撐起胳膊,看向床邊,隻是她的雙目看上去黯淡無光,毫無靈氣。


    “奶奶是我啦,曦曦。”


    劉蘭花朝著床邊摸索過去,楚曦坐在床頭,自覺地將手伸了過去給奶奶抓住。


    “啊,是曦曦迴來了啊,奶奶我這耳朵最近越來越不好使,加上今天下雨,天色昏暗,眼睛又犯老毛病了,啥都看不清。”


    楚曦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奶奶,奶奶一周沒洗澡,身上有股濃烈的餿味,但楚曦並未嫌棄過奶奶。


    因為她小的時候,也是被奶奶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


    “曦曦,你坐著,奶奶給你做飯吃。”


    “不用了奶奶,我來做吧,天氣涼,地上冷,您就在床上待著。”


    楚曦脫下外套,係上圍裙就開始做起飯來。


    “咦,奶奶雨停了哎,一會可以給您洗澡了。”


    “天晴了好啊,天晴了奶奶我也能出門走動一下,收拾收拾家裏,院子裏的木芋快熟了,過些日子我得挖出來,下次你過來就能吃到了,村頭的酸果也快熟了,我有空去敲打一些下來給你備著,等你迴來吃……”


    楚曦聽著奶奶的的話,也不插嘴,隻是一直傻笑著,靜靜地感受著這份溫馨。


    劉蘭花說著說著,突然停頓了一下,黯淡的目光靜靜地看著視野裏朦朧的楚曦。


    許久之後,正在擇菜的楚曦迴頭,疑惑地問道:“奶奶,您怎麽了?”


    劉蘭花悵然道:“曦曦啊,奶奶的身體越來越糟糕,可能看不到我的孫女婿了。”


    楚曦輕笑著接過話來,“奶奶你在說什麽呢?孫女現在可是修士了,已經可以賺到錢給您買藥的。”


    說到這裏,楚曦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蘇子木,等這次迴到學院,我先跟子木師兄預支一個月的工錢,反正已經欠他那麽多,不差這一點,他應該不會拒絕吧?


    床頭上,劉蘭花雙目無光,淚眼婆娑道:“唉,奶奶的身體奶奶清楚,就是家裏沒有存在給你的嫁妝錢,也不知道修士的世界是怎樣的,你長得好看,可別被那些仙人們欺負了身子啊。”


    “放心啦奶奶,孫女會保護好自己的,我給你講一講學院的事情吧,……”


    不知不覺中,天色放晴,太陽出來,一道迷人的彩虹出現在了天角。


    吃完飯,祖孫兩人依舊聊著天,劉蘭花聽著楚曦嘰嘰喳喳的談笑,時不時詢問一兩句。


    “曦曦,聽到你這麽開心,奶奶就算離開也很放心了,唉,隻是看不到我那孫女婿了。”


    說著說著,劉蘭花又舊事重提,凡人與修士對於成親的概念是不一樣的理解。


    在劉蘭花心裏,再過兩個月,曦曦就十八了。


    她這個年齡在瓦藍村已經算是大姑娘,一般人家的閨女二八年華就會嫁人,這個年紀孩子都會走路了。


    曦曦為了照顧自己被拖累,如今恐怕這親事也要耽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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