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西河越走越遠的背影,紅豆隻覺得整個心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掏出了身體一般。大股的冷風,毫不留情的灌進身體裏,充斥在心髒所在的位置,冰涼徹骨。


    待到完全看不見他的身影,紅豆忽然感受到一道熟悉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殺氣騰騰,沒有一丁點的感情。


    紅豆轉過頭,正對上雁足冷冰冰的臉孔。消失了許久的殺意,再一次自她雙眸中湧出。甚至凜冽的殺意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直讓紅豆禁不住打了個寒蟬,從西河離去的難過中醒轉過來。


    紅豆訝異的看著雁足,完全不明白雁足為什麽會又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這一切的改變,來得太過突兀,甚至讓她完全沒有時間去思考。


    良久,在紅豆滿以為雁足會動手的時候,雁足卻是忽的開口道,“寧姑娘,你可知你今日所做之事,有足夠的理由,能讓我現在就殺了你。”


    殺我……即便你不說,單從你的眼神,我早已感覺到了你對我的殺意。想著昨日還相安無事,宛如朋友的雁足,轉瞬之間的改變,紅豆不由心中唏噓不已。


    她雖心中很是感歎,但她一點也不怪雁足。畢竟,捉拿夜笙簫是雁足的職責,而自己卻當著她的麵放走了簫夜。她沒有立即殺我,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為了夜笙簫,自己現下不僅得罪了雁足,甚至還……傷害了西河。紅豆暗自自嘲的笑了笑,所謂的值或不值得,於她而言早已沒了任何的意義。


    她歎了口氣,抬眼看著雁足,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知道。我也能夠理解。不過,我希望你能給我一些時間。待尋到火葉花之後,簫夜也好,夜笙簫也罷,不管他到底是誰,會逃到哪裏,天涯海角,我都會竭盡全力,將他抓捕歸案,交與朝廷處置。若我當真無能,未抓捕到他,到時……我便自裁以謝天下,決不食言。”


    雁足看著紅豆,冷著臉道,“好。我信你一次。但我得加個期限,畢竟,若沒個限製,倘你尋他個十年二十年,那麽這些話跟沒說完全沒有區別。”


    紅豆點點頭,“多久。”


    雁足道,“三個月。三個月之後,不論你是尋還是未尋到夜笙簫,你都必須前往洛州城國師大人的府邸。”


    “好!”


    雁足見紅豆答得如此幹脆,倒也有些意外,她抬頭看了看遠處高聳的雪山,又道,“我也不難為你。這三月期限,便從離開雪山之日算起。現下這段時間,不在期限之內。”


    對於雁足的話,紅豆當真很是詫異。畢竟,憑著雁足對紅豆的殺意,紅豆滿以為她定然會有意刁難,卻完全沒有想到,她竟絲毫沒有趁人之危,反而異常的公平。


    所以,不管這件事情,自己是對還是錯。亦不管雁足於自己而言,到底是敵是友,但這一刻,紅豆當真是極為感激她的。


    “多謝雁足姑娘,”紅豆感激的衝著雁足拱了拱手。


    雁足冷哼一聲,沒有答話。而是轉身走掉了。


    其實所謂的三個月對紅豆來說,算得上是很充足的期限了。紅豆身上所中千蟲百毒散的毒性,毒發的期限同樣是三個月。


    若夜笙簫當真不會食言的話,那麽不論有沒有今日之事,有沒有他所言說的紅豆於他的情義,他都會在毒發之前去尋她,給她解藥。而解毒之日,便是紅豆抓捕夜笙簫的最佳時期。


    當然了,若夜笙簫食言,那在三月期限到達之前,紅豆就已經毒發身亡了。所以,於紅豆而言,這件事情,尋得到他或是尋不到他,都沒有太大的區別。反正,都逃不過一個死字。


    其實就內心而言,紅豆並不想死。畢竟尋常人,又有哪個會希望自己死掉呢?而且,紅豆的身上,還背負著殺母之仇。所以這一次,紅豆是在賭。賭一賭自己的直覺,賭夜笙簫不會食言,賭他定會在毒發之前去尋她。


    小時候與西河打賭,紅豆從未贏過,而這一次,紅豆隻希望自己能夠贏一次。隻一次便好。


    大抵是突然想到了年幼時,與西河打的那些賭。那些現在看起來幼稚不已的賭約,紅豆不免很是感觸。


    旋即腦中又浮現出西河離去時,那莫名生出的距離感,紅豆的心突然之間又跟著痛了起來。


    紅豆不明白,為什麽一想到西河離去時的模樣,自己的心那麽的痛。與母親離世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同。這種痛楚,是綿長而深沉的,就像是有一根針,紮在心髒最柔軟的地方,每每心髒跳動一下,便會跟著隱隱作痛。甚至連帶著唿吸時,也會不自覺的痛起來。


    “紅豆姐姐……”


    紅豆自失神中迴過頭,發現紫汐竟未離去,而是站在她的身邊,一臉不解的看著她。


    “怎麽了?”


    紫汐道,“人家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呀?要不要人家幫你治療?”


    治療之術麽?能夠治療心痛嗎?紅豆當真很想將自己的疑問問出口,但最終還是又咽迴了肚中。


    紅豆搖搖頭,“沒事。咱們迴去吧,出來這麽久,也不知道紀軒醒了沒有。”


    “嗯!”紫汐點點頭,跟著紅豆往迴走。


    “紅豆姐姐……”


    “嗯?”


    “那個大色狼欺負你,你難道不生氣嗎?”紫汐好奇的問道。


    雖然不明白紫汐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但紅豆還是老實的答道,“自然是生氣的。”


    紫汐側著頭,繼續問道,“那……那你為什麽還要救他?他做錯了事情,少離爺爺懲罰他一下是理所當然的。紅豆姐姐,既然你生氣的話,那麽……看見少離爺爺懲罰他的時候,你為什一點也不高興,反而還要救他,甚至不惜惹少離爺爺難過呢?”


    “難過……”紅豆一怔,“西河他……很難過是嗎?”


    “是呀!”紫汐道,“少離爺爺走的時候,臉色那麽難看。人家覺得他一定心裏特別的不好受。難道紅豆姐姐你沒看見嗎?”


    看見了。隻是……我現在卻並不敢承認呢。也不敢去迴想當時所看見的西河臉上的表情。因為隻要一想起,整個心就會痛。很痛很痛。痛得讓我透不過氣。


    紅豆垂著眸子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那紅豆你為什麽還要救那個大色狼?那家夥那麽壞,而且還長得那麽難看。紅豆姐姐你……”


    紅豆努力的平複了煩亂的心緒,答道,“我隻是不想讓西河那樣的傷害別人。畢竟,就算他有過錯,但……西河那樣殘忍的做法,我……我真的不能接受。”


    紫汐仍舊滿心的好奇,她剛想開口繼續問,卻看見紅豆一臉掩藏不住的難過,以及眼眸中的悲傷。卻是忽的閉上了嘴巴,沒有再問下去。


    雁足與一眾部下待在距離木屋不遠的一處草地上,圍在一起,似乎在說些什麽。見得紅豆、紫汐迴來,亦隻是遠遠的看了紅豆一眼,便收迴了視線。繼續說起來。全然沒有方才冰涼的模樣。好似什麽都未發生。


    但紅豆心中清楚,雁足之所以不表現出對自己的敵意,以及告訴部下們紅豆放掉夜笙簫的事情,為的不過是希望接下來的路程能夠繼續團結一心,尋找火葉花。畢竟現在的他們,是同伴而非敵人。


    紅豆歎了口氣。跟紫汐一同走進了屋子裏。


    紅豆心中其實非常怕見到西河,所以在進屋子的時候,努力的低著頭,想盡量不跟他碰麵。


    屋子裏非常的安靜,紅豆於紫汐走進紀軒所在的房間,發現紀軒的床榻邊,正立著一道挺拔的白色人影。


    紅豆下意識的以為是西河,不由將頭垂得更低了。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甚至有種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正當紅豆心中窘迫不已的時候,她卻忽的聽到紫汐一聲詫異的大喝,“你是誰,你在做什麽?”


    難道不是西河?紅豆慌忙抬起頭,正對上一雙金色的眸子。


    一身看不出材質的白色皮草,包裹全身。漆黑如墨的長發散在肩上,身量瘦高而挺拔。麵目英俊,菱角分明。眉宇間有著一股磅礴的氣勢。配著一雙金色的眸子,竟是讓紅豆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威壓。


    男子立在床榻邊,兩隻手置於紀軒胸前上,隱約能夠瞧見淡淡的金色光芒,從他手指的縫隙中散發出來。


    紅豆一愣,詫異的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雖然雁足的一眾中,紅豆隻能叫出一兩個人的名字,但至少各個都是見過。而眼前這男子,卻是麵生得很。根本不是這一次雪山之行的同伴。


    那麽他到底是何身份,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呢?雁足的部下們就待在屋子附近,難道他們就沒有發現這位陌生人進了屋子嗎?


    自詫異中迴過神來,紅豆下意識的拔出劍,喝道,“你——是何人?”


    見得紅豆、紫汐迴來,那人金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他收迴雙掌,手臂輕輕一揮,一道耀眼的金光閃過,極為耀眼。直刺得紅豆、紫汐俱是睜不開眼睛。


    待到光芒消失,紅豆再睜開眼睛之時。那男子早已消失了蹤影。瞧著男子消失,紅豆心知紀軒此刻去追,憑著那人的手段,估計也追不上。便是打消了追擊的念頭,轉而看向紀軒。生怕紀軒會隨著男子一起消失。


    所幸紀軒仍舊安然的躺在床榻上。紅豆心中懸起的石頭,算是放下了一般。隨即,她快步走到紀軒的身邊,查看他的傷口。雖然那人沒有帶走紀軒,但難保他不會做些對紀軒不利的事情。


    當看清紀軒傷口的時候,紅豆卻是不由愣住了。


    紫汐一邊揉著被刺痛的眼睛,一邊走到紅豆身邊。瞧著紅豆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很是奇怪,“紅豆姐姐,怎麽了?”


    紅豆沒有答話,隻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紫汐好奇的循著視線看過去,隨即,亦是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怎……怎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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