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太陽熱烈,水波溫柔。


    四人行的親子遊以海城的金色沙灘為首站,正式拉開序幕。


    從海城輾轉雲城,最後一站,就是城南的“天使寶貝”孤兒院。


    因為孤兒院條件有限,他們隻能在村支書的幫助下,臨時找了處民房落腳。


    晏廷驍關於那天盛夏的噩夢,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南洲你過來,看看這關能過得去不?要是能過去,我以後就不說你笨了。”


    沙發上的晏北辰朝弟弟挑眉。


    “這可是你說的哦!”


    晏南洲起身,邁開小胖腿。


    就這樣看著他朝自己靠近……火爐上的水燒開了,發出嗚嗚的響聲。


    晏北辰沒等來對方胖乎乎的小手,手裏的魔方遞在半空,又自由落體掉到地上。世界像是突然靜止,又瞬間沸騰得像滾燙的開水,劇烈顫抖,活生生要把大地撕出個口子。


    “快,快跑!”


    隻聽曹璿大喊一聲,抓起晏南洲的胳膊就往門口推。隨後又扭頭來抱站著不動的晏北辰。


    眼看著前幾分鍾還好端端的民房搖搖欲墜,晏北辰突然掙紮著大哭起來,“魔方,我的魔方還沒拿!”


    “辰辰乖,媽媽下次給你買。”


    “我要我的魔方,那是爸爸買的生日禮物!”被兩個女人輪流接過的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晏北辰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那天站在芭蕉樹下的兩個人。


    可是他並不知道,當時的晏懷君和孟秋月,隻是在為曹璿的病情暗自神傷而已。


    他還帶著生日禮物,然而他可能就要失去他的爸爸了。


    十歲的晏北辰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如果能把魔方撿迴來,是不是爸爸就不會丟下他們了。


    負責義無反顧再次衝進屋子,完成這個“偉大計劃”的,是他本就病魔纏身的母親。


    一塊巨大的石磚從天而降把她困住,他的耳朵很吵腦袋很暈,吵到隻能聽見那位討厭的孟阿姨聲嘶力竭的哭喊聲,暈到任憑他怎麽努力揉眼睛,也看不清倒下的女人……


    “可笑的是,直到十八歲,從孟秋月和她家人的對話裏,我才發現她的彌天大謊。陸知南,那天是媽媽的忌日,我給她買了她最喜歡的白玫瑰,那天是媽媽的忌日……”


    那個夏天,十歲的晏北辰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十七年後,十八歲的晏北辰抱著陸知南哭得痛不欲生。


    “如果不是因為晏廷驍,媽媽不會死,媽媽根本不會死。陸知南,我恨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陸知南緊緊抱著他,聲音沙啞卻透著堅定,“可是晏廷驍,這不是叔叔的錯,不是孟阿姨的錯,更不是你的錯,這隻是意外。曹阿姨最不想看到的,是你一輩子活在自責和痛苦中。”


    許久,初夏的晚風吹散過往,吹幹男人臉頰上的最後一滴淚。


    “我想過跟他同歸於盡,可是那天你出現了。你把糖塞進我的風衣口袋,你笑著說要過得開心。大海好遠啊,我突然就不想走了。知知,是你救了我。”


    明明有機會動手,可是一想到那天在鷺城海邊,小姑娘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心軟了,他舍不得。


    陸知南雙手捧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親吻,“晏北辰,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現在陸知南可以斷定,副人格先前在催眠過程中有意逃避記憶,並非想取代主人格,隻是發自內心的一種自我保護罷了。


    “知知,我愛你。”


    他閉上雙眼,同她接吻。


    溫熱的液體再次順著眼角滑落的這一刻,他告訴自己,該放下了。


    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用來想念母親,他的小姑娘在等他重新活過來。


    “晏北辰,晏北辰?”


    半晌,陸知南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伸手去推昏昏欲睡的男人。


    “寶寶。”他仿佛從舊夢中清醒,又把她抱得緊緊的,“我現在好像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傻瓜,你一直都是你啊。”


    路上還有些晚歸的人。


    和對方換個位置,陸知南開著車往迴走,肖然的電話打了進來。


    “嫂子,老大跟在一起嗎?”


    “嗯。”陸知南瞥了眼沉默著看向窗外的男人。


    “晏奶奶暈倒了,我們現在在市區第一醫院。”


    醫院某高級病房外的走廊,幾個人或蹲或站,沉默著不說話。


    “都是我的錯,考慮到阿驍生病,我一心隻想說出實情,沒想到晏阿姨會承受不住。”孟秋月眼眶泛紅。


    “對,是你的錯,永遠都是這副一廂情願理所應當的樣子,你在意過我的感受嗎?”


    聽到晏廷驍的抱怨,陸知南一顆懸著的心總算塵埃落定。


    負氣的孩子自尊心作祟,不知道怎麽道歉怎麽跟對方相處,隻能豎起棱角,假裝自己是一隻炸毛的刺蝟。


    “知道啦知道啦,好消息就是奶奶現在平安無事。”陸知南抬起胳膊肘戳了戳某人,又朝孟秋月使眼色,似乎在說,我們家大狗子愛麵子又傲嬌,阿姨您就多擔待咯。


    晏奶奶醒來,是兩小時後。


    大家夥圍在床邊噓寒問暖,小年糕也淚汪汪的。


    “行了行了,大半夜的搞這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快不行了呢。”


    “瞎說什麽呢!一把年紀胡言亂語。”晏天銘語氣嚴肅,眼神卻是溢滿溫柔。


    “我尊敬的晏先生,我建議您還是多花時間琢磨下eq吧,不然別說素女士心煩,就連我這個小棉襖也得漏風。”


    晏瑾年此言一出,病房的沉悶氣氛一掃而空,反倒變得其樂融融。


    陸知南和holmer教授通完電話,迴過頭來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按教授的意思,陸知南一大早就拽著男人迴研究中心做檢查了。


    “通常did患者想要恢複如初,至少得花個一到兩年。主副人格相互融合,整合所有人格的特性,形成一個相對完整的意識體,共享思維和記憶,維持正常生活。”


    “所以說,晏廷驍是個特例?”陸知南挑著嬌眉。


    “大概因為晏先生意誌力超人,又認識了陸小姐這樣的知己。”


    老教授如釋重負般放下手裏的鋼筆,“我一會兒把檢查報告和晏先生所有的治療過程匯編,給你們寄過去。”


    “那個,可不可以不吃藥?”


    兩人正說話呢,晏廷驍突然倚在門口,默默探出個腦袋。


    藥物作用會麻痹情緒,這不是他想要的。


    “我一直都覺得藥物隻是起到輔助作用,關鍵還看患者自己的決心和意誌。”


    “晏夫人,我們迴家。”


    他進屋來牽她的手,笑容像初夏穿透樹葉,散落在青梅上的陽光一樣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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