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不知道遊客們的想法,此時的他已經身處四海歸一殿內。


    他倒是不怕被遊客偶遇,因為他知道不可能,在劇組拍攝的這段時間裏,這裏是暫時封閉的。


    下麵的一場戲是乾帝接見群臣的戲份,需要參與的演員不多,還有幾人是充當吉祥物的存在,他們的作用就是按照副導演提前說的跪拜行禮就可以。


    一旁的副導演給所有的‘吉祥物’們講解著什麽時候應該做什麽動作。


    其他有台詞的演員則圍在另外一名副導演身旁仔細的聆聽著。


    李彧第一次體驗到了在影視城內拍攝電影的優點,例如群眾演員。


    以前的他們拍攝電影都是在當地現場招募,或者在帝都招聘好了直接帶去,或者由當地演藝界人士介紹一些當地的演員。


    而在橫店他們完全可以省略了這一塊心事。


    橫店成立了演員工會作為第三方平台,劇組拍戲,先簽協議,付保證金。


    想當群眾演員,首先要到群演公會辦證登記,有證才能去演戲。公會平衡多方利益後。


    定期製定一套詳細的群演價格表,細致到演磕頭多少錢、哭一場多少錢、摔一跤多少錢。


    群演也不再從劇組領薪,而是由工會與劇組接洽,統一由工會發放工資,當然,工會是要抽成的。


    由於北漂還是一個鬆散的群體,所以橫漂的演員公會,直接決定了華夏群演的價格。


    這裏每天都有數千名群眾演員拍戲,登記在冊的有三萬名,很多人來來走走。


    所有人的信息都登記在冊,劇組需要征用群演,也不必廣而告之,隻要把條件告訴工會,對方自然會推薦最合適的人員。


    這是官方的渠道,這使得群演可以坐在家裏等著工作找上門來。


    因為正規,使得群演能夠得到不錯的待遇,但這樣就會使得劇組的資金壓力稍重一點。


    於是就滋生出了另外一種方式,積極的群演則專門去正在拍攝的劇組找活,或者劇組的副導演主動與群演接觸,撇開工會以獲得更低的價格。


    這樣不經過工會,他們就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片酬高低,也很受資本本就不充裕的劇組的喜好。


    工資雖然低了一點,但機會多了很多。


    有那些巧言善辯的跟很多劇組與各大影視公司搞好了關係,可以獲得更多的機會,於是就拉了一群人成立一個小的團隊。


    於是就有了群頭,於是就有了規則。


    一明一暗,一正一奇,是當前橫店群演的生存現狀。


    不管如何,橫店是當前華夏群眾演員最多的地方,任何類型的要求都可以在這裏找到。


    《日月所照》裏飾演的朝臣需要年齡大的,武將們以及士兵需要身強體壯的,在這裏完全不缺。


    而且這些人都是陳年的老手,雖然名氣不顯,但對於電影拍攝不算陌生,至少可以理解副導演的指令。


    .........


    轉場之後,劇組開始了拍攝前期的籌備工作,其他人則趁機趕緊吃飯。


    午餐很簡單,就是普通的盒飯,口味很一般,為了讓人更有食欲,飯菜使用了大量的濃醬赤料。


    上百人的吃食,讓整座‘昭陽殿’都彌漫了一股子盒飯的香味。


    也就是秦始皇死的早,要不然知道自己的秦王宮淪落到這種地步,估計他的棺材蓋都壓不住了。


    ............


    古代把南視為至尊,而把北象征為失敗、臣服。


    乾朝時期亦如是,宮殿和廟宇都麵朝向正南,帝王的座位都是坐北朝南。


    殿內朝台上擺著一張案幾,案幾後麵坐著一位身穿皇袍的男子。


    身上穿的是莊嚴肅穆的黑色朝服,還可以看到朝服下雄心偉誌的酒紅色服飾,領口有金絲繡成五爪金龍,頭戴冕旒。


    這就是大乾朝的乾帝,現在的他不過剛剛繼位數年,年齡也不過二十有餘,麵貌還有一分稚嫩,但更多的是撐起重擔的堅毅。


    現在側身的他正閉目養神,臉色陰晴不定,可以看到他的臉上有一股陰鬱之意。


    飾演乾帝的是李彧,他在這部電影中隻是一個配角,雖然這個配角的存在很關鍵。


    台下便是被他招來的官員,東列是文官,以文官最高職務的丞相為首,向西而立。


    西列是武官,向東而立。


    殿內共有三人呈現與他人不同的站姿,有一人跪在地上,前額與地麵接觸,他身上的衣物赫然是衣衫襤褸,這應該是從邊關帶來消息之人。


    一人手持利刃,身穿將甲,臉帶平靜,站在台下,一動不動的盯著視線前方。


    他叫陳述,官職五品中郎將,現職禁軍統領。


    還有一人便是腿部微坡的白袍諸侯,他是全場唯一被賜座的臣子。


    原本閉眼養神的乾帝睜眼向台下巡視了一番,隻見他一招手,他身邊的一位太常侍附耳上來仔細聆聽。


    然後站正,用略帶尖銳的聲音喊道:“宣大行王宏進殿。”


    一位身穿代表武將身份的暗紅色朝服的官員從殿外進入,走到大殿內,直接跪伏在乾帝身前。


    “仆臣王宏,叩見皇帝陛下。”


    “我聽殿外喧嘩,可是有事?”


    “稟告陛下,北疆急報,去年天寒,匈奴方麵凍死牲畜無數,有跡象表明,他們很有可能再次入侵我邊境。”


    “好大的狗膽,數年前趁先皇駕崩之際,入侵我河套地區,焚毀我甘泉宮的仇還沒了解,今日他們竟然還敢前來。”


    怒火衝衝的乾帝一拍身前的案幾,直接站了起來,在原地踱步,然後一指殿下跪著的那人。


    “你把剛才說的話再複述一遍。”


    那名衣衫襤褸如乞丐的人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異域麵孔,伸出雙手抓住自己的胳膊位置的衣服。


    還未等他有所動作,一柄泛著銀光的利劍已然用劍尖抵在他的脖頸處,隻要輕輕一劃,他的命便算是交代在這裏了。


    這劍的主人是白袍清河王趙戈。


    感受到劍刃冰寒的異族人不敢過分的舉動,而是慢慢的將身上的破爛服飾拽掉。


    露出一身青銅古色的肉體,讓在場的武將都為之眼神微縮,讓人看到他身上的各種傷痕,以及背後的斑駁血跡。


    “稟告大乾皇帝陛下,我國國主願向大乾稱臣,敬獻國土,良駒萬匹,國內有公主心向大乾,願嫁與明君,隻求大乾施以援手救我鳳吾國與危難當中。”


    乾帝一揮手,太常侍上前從這人的後背揭下一張沁成紅色的絲帶,仔細辨認才讀出這是一封乞降書。


    匈奴意圖入侵鳳吾國以徹底斬斷乾朝與西疆之間的聯係,以達到蠶食西疆的目的。


    如果讓其得逞,會讓大乾陷入被動之中,要知道匈奴本就騎兵眾多,機動性非常之強,但續航能力偏弱。


    如果被匈奴占據了西疆,等於讓他們多了一塊休養生息的所在。


    臥榻之處,豈容他人鼾睡。


    出兵?乾朝內依舊有內憂外患,國內的諸侯王們迫切的等待著乾朝與匈奴掀起大戰,使得他們可以走入台前。


    外患則是北方也有匈奴大軍在集結,如果不是要入侵大乾劫掠,便是威脅大乾,以使他不要插手西疆的戰事。


    不出兵,那就等於將整個西疆拱手相讓,也將自身置於敵人的鐵蹄下。


    獲得的一時喘息,需要用更沉重的代價去彌補。


    尤其是將匈奴本就是大乾的心腹大患,必然不可能存在和平共處的可能。


    群臣的態度不一樣,有主戰派也有求和派。


    主戰派以大行(官名,主管對外聯絡)王宏為首。


    主和派以禦史大夫韓當國為首。


    雙方各有各的借口,為之爭執不下。


    案幾後的乾帝眉頭微皺、眼皮急跳,隻見他起身,邁步走到一旁的落兵台上握住他的佩劍。


    蒼琅琅一聲寶劍出鞘,麵無表情的他將左手握著的劍鞘用力的扔向殿下的群臣所在的區域。


    ‘哐當’一聲,群臣皆寂。


    受驚的他們全都垂首看地,不敢高聲語。


    將手裏的利刃橫在身前,兩根手指從輕柔的從劍身上拂過,正待開口,卻中途停下。


    “抱歉,我覺得狀態不是很好。”


    很突兀的一句話,將大家從電影世界帶迴到現實當中,他們這是在拍電影啊,哪有那麽容易就一鏡到底。


    李彧的一聲令下,所在人都放鬆了下來,也不必再強撐剛才那般姿態,即便隻是站著也很累的。


    喊停的李彧卻沒有跟他們一樣放鬆,手持佩劍的他開始擺出各種姿勢,正拿、倒提、前刺、橫放、杵地。


    幾乎他能想到的方式都想過了,他就是想要找一個姿勢能夠展現出乾帝的君王姿態。


    他是乾帝,同時也是漢武帝。


    漢武不是千古第一帝,但他建立了一個國家前所未有的尊嚴。


    他給了一個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他的國號成為一個民族永遠的名字。


    秦皇漢武是何等的讚譽。


    確實,現在的他還年輕,但他的性格卻是數十年如一日的殺伐果斷,甚至現在的他氣焰更勝。


    李彧在想如果是漢武帝那般的人物,身處這個環境下,應該會做出何等的舉動。


    屢屢嚐試卻終覺差了一線的李彧直接坐在本就屬於他的案幾上,閉眼思索。


    四周都是劇組正常運轉產生的各類噪音。


    他不動,但他的腦海如奔波的海水一般不曾停歇。


    不知過了多久,閉著眼睛的他站了起來,想象著自己從劍鞘中拔出利刃,右手緊握劍柄,劍尖及地。


    他的身體也不是筆直的站著而是向後傾斜,似乎整個身體都靠這柄劍承受著力道。


    突然之間,本應握劍的那隻手直接抬起,對著前方的大殿地麵一推。


    ‘成了。’


    心中長舒一口氣的他睜開了眼睛,然後就是開始繼續拍攝。


    ————————


    乾帝身前的地方布置了一條滑索軌道,兩台攝影機在其上時刻準備著拍攝他與殿內群臣的表現。


    ‘各部門準備。’


    “燈光ok。”


    “錄音ok。”


    “攝影ok。”


    板爺的一聲令下,身為乾帝的李彧從端坐狀態起身,看著殿下爭吵的群臣。


    將寬大的衣袖一甩的他,徑直走向一旁的落兵台,一隻有力的左手緊緊的握住劍鞘。


    舉起,拔劍出刃,端詳著透露著一股寒意的鋒利劍刃,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好劍,當殺人。”


    乾帝轉身看向朝臣,微微向後傾斜身體,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了手裏的劍刃之上。


    肉眼可見的劍刃沒入木質地麵數寸。


    朝服一甩,身上的五爪金龍在燈光的照耀下如死物複生一般的栩栩如生。


    同一時間,將劍拔起的乾帝向前一甩,一柄三尺長的鋼鐵材料打造的漢劍的劍鋒就這般直直的射入地麵。


    留有劍柄與大半劍身在那裏發出如虎嘯龍吟般的清脆聲響。


    群臣驚恐乾帝的話語與舉止,驚慌中跪下,手掌展開重疊,額頭抵在手背上,不敢應聲。


    深吸一口氣長長吐出的乾帝開口道:“五年前我為太子時,先帝病危,賊寇趁機侵我北疆,毀我青玉城,劫掠我十餘萬軍民,我曾立誓‘此生必報此奇恥大辱’。


    我還曾立誓,自我開始,大乾不在有和親之策,我大乾的尊嚴要靠刀盾長槍、鐵馬金戈去守護,去爭奪,這才是大乾應該有的國之典範。


    為什麽匈奴敢來侵我中原,因為他不怕我們,那我們就要打怕他,打疼他。打到他們看向我大乾的方向都為之膽寒。”


    “臣願領兵為陛下抵抗外賊。”


    “臣願往。”


    “臣......”


    自乾帝開口以後,殿下之臣也算是明白了眼前這位年輕皇帝的心思,眾多武將紛紛請兵。


    大乾物資豐富,且經過多年的休養生息,對於匈奴已然不是毫無抵抗之力。


    更何況,數年前的外敵入侵,給予整個乾朝造成的傷害都是巨大的,舉國上下都憋著這一口氣。


    有心勸阻的臣子也知道不可以在這士氣最高昂的時刻澆冷水,而且他們也沒有這個膽量。


    除了一人,那就是那位端坐著的清河王,他是乾帝的同胞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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