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是啊,媽,千萬不要想不開。”


    這邊正哭訴著,那邊門口正好進了一個身影。


    “阿楓,你快勸勸爸媽。”童瑤走過去著急的說道。


    “到底怎麽了?”蘇楓過去問了一句,又握住林淑麗的手,“媽,你怎麽了?”


    “老二,媽要活不下去了,你去問問你爸是不是想要我死?”


    “媽,這話怎麽說?”


    蘇丞趕到的時候客廳裏還是一團亂,他見到這樣局勢對峙的畫麵,聲音沉重,“究竟發生了什麽?”


    蘇楓立起身子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隻是突然被童瑤叫迴來了而已,“我也剛來。”


    蘇丞走到林淑麗的身邊蹲下來,拉著她的手輕輕的問道,“媽,跟爸吵架了嗎?”倒是蘇楓有意緩和氣氛,走到蘇振宏身邊就要給他處理傷口。


    “爸,我先給您處理傷口。”蘇楓說道,但是被蘇振宏揮手拒絕了。


    “小四,媽心裏難過啊!”林淑麗又跟蘇丞說道,用手捶著自己的胸口,“你爸背著我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今天被我捉到了還矢口否認。”


    “我說了我跟她沒什麽?”


    蘇丞迴頭看向蘇振宏,說了一句,“何秀影?”


    林淑麗正哭著的聲音靜了下來,像是被摁下了靜音鍵。


    “小四,你……你也知道?”


    蘇丞點點頭,隨後說道,“媽,你也許真的誤會爸了。”


    “怎……怎麽說,我明明看到他們倆……而且你爸爸以前就跟她有過一段感情。”林淑麗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是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裏麵還有過去蘇振宏和何秀影的合照,這讓她不得不想多。


    今天她去跟蹤蘇振宏,果真發現了他還一直跟何秀影聯係,所以氣怒之下就在餐廳裏大吵了起來。


    “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爸也跟我解釋過。何秀影是爸爸恩師的女兒,他和她見麵吃飯很正常,都是為了何老而已。”蘇丞耐心的解釋道,“媽你不相信爸,總該相信你的兒子。”


    一旁的蘇振宏有些詫異於蘇丞竟然會替自己說話,他的手搭在大腿出隱隱的不穩。


    這個家中大概所有人都會站在林淑麗那邊,但是看到一向反對自己的小兒子竟然反過來幫自己說話,他還是有些意外的。


    “難道我真的……誤會了?”聽完蘇丞的話,林淑麗微微的不自然。


    “爸從前沒有對不起過媽,以後也不會的,如果他膽敢做出那樣的事情,你的兒子和媳婦肯定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原本一觸即發的家庭大戰在蘇丞的調和下漸漸平息了下來,剩下的三個人同時鬆下了一口氣,還是他們家小四比較有本事。


    屋外,大雨嘩啦的下了起來,蘇丞站在門口正想著迴醫院裏,蘇振宏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小四。”他叫住他,聲音似是變得蒼老了許多。


    蘇丞迴頭看他,好像感知到他要說的事情,他率先說道,“我幫你並不是為了你,隻是不想媽難過。”


    “那你,信我嗎?”


    “我信不信都沒關係,最重要是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說完,蘇丞不等蘇振宏反應,直接跨進了雨幕。


    他答應過要一直等到簡初晴出來的,但是因為這邊的突發事故,所以在蘇家耽誤了一些時間。


    不知道她的手術是不是已經成功了,如果成功,那個屬於他們的孩子,估計也已經不存在了吧!


    這場大雨就好像一場祭奠,他想著,將車子開得飛快。


    然而等他趕到醫院的時候,卻被告知簡初晴被人帶走了,手術根本沒有進行。


    阿旋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麵對著眸底滲出寒光的男人甚為無動於衷著。


    “是誰帶走了她?”他問道,腦海中卻已經有了清晰的影像。


    “既然你不懂得如何保護好她,那麽總會有其他人代替你的位置。”


    蘇丞直接轉身,沒有再跟阿旋糾纏下去的必要,他大概猜出了帶走簡初晴的人是誰。


    按照她的性格,她不敢找羅雲怕給葉羅門帶來麻煩,也不會找虞少司,因為他現在不是單身。那麽,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她所謂的未婚夫——顧宸昀。


    簡初晴洗了個澡躺到床上,臥室裏的暖氣剛剛好,不會太冷也不會太熱,她閉上眼睛陷入了淺眠的狀態。


    手機一直不停的震動著,她轉過身看著放在沙發上的手機,而後起身走過去。


    拿起手機走到客廳的陽台上,屏幕上不斷閃爍的名字是那樣的熟悉,可是她卻覺得心髒遍布著痛意,好似要被撕裂。


    閉了閉眼睛,她直接掛斷了電話,想要將那個名字從心底裏剔除。


    屋外,雨水還在肆虐,天色也陰沉的不像話,但她的心卻平靜了下來。


    無論是現在還是未來,屬於她的生活還在繼續,沒必要一直糾結著。


    蘇丞單手開著車,另一隻手拿著手機貼在耳邊,不一會兒,冰冷的話筒裏傳來被掛斷的忙音。


    他有些急躁,隨手將手機扔在座位上,然後將車子一個轉彎往山上開去。


    陸二查到顧宸昀將她帶來了這裏,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她帶迴去。


    “顧少,蘇丞過來了。”


    顧宸昀正坐在沙發上,剛洗完澡的他頭發還沒有完全的擦幹,就聽到保鏢過來報告著。


    “來的倒挺快。”他說了一句,優雅的翹起了腿,這個姿勢十足的有味道。


    他的話音剛落下,蘇丞就已經闖了進來。


    “顧宸昀,她人呢?”他臉上的水不停的滴著,整個人濕漉漉的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顧宸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輕輕淺淺的笑著,“什麽?蘇丞,這裏可是我的地盤。”


    蘇丞的目光在整個客廳裏掃視了一圈,隻見到了她之前穿著的長外套。


    “我沒有功夫跟你閑扯,晴晴在哪裏?”眉頭蹙起,他的眸光偏暗,好似在克製著情緒。


    顧宸昀從沙發上站起身,頎長的長腿邁向蘇丞,“從你決定讓她去醫院的那刻,你就已經失去了她。”


    他站的挺拔而筆直,雙手放在褲兜裏,渾身泄露著漫不經心的意味。


    “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不見得。”顧宸昀的嘴角始終噙著淡笑,又有幾分豁然,好似萬事萬物在他眼裏都不成威脅,包括來勢洶湧的蘇丞。


    “顧宸昀……”


    “她是我的未婚妻。”截斷蘇丞的話,顧宸昀定定的望著他。


    蘇丞眯起深黑的眸子,斂著暗芒說道,“你知不知道那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麽?”


    “你說孩子嗎?”顧宸昀問道,抵著太陽穴思索了一會,又似笑非笑的說道,“那是她和你的孩子,說實話,我其實更傾向於將他打掉,這樣我和她的未來才不會介入跟你有關的因素。”


    他說著又停頓了一下,轉過頭就看見了半掩著的臥室門。


    “可是我知道比起自己,她更愛這個孩子,所以選擇尊重她的意見為她留下這個孩子。”


    “那會要了她的命。”蘇丞突然暴起,直接拎起了顧宸昀的衣領。


    做出那樣的決定對他而言比誰都煎熬,可是他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卻還是被顧宸昀攪和了。再往之後,他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那麽果斷。


    畢竟,親手殺死自己孩子的這件事,他做不來第二次。


    顧宸昀伸出雙手握住了他的,而後一點點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衣服上扯了下來,“那是對你們而言的,不是對我。不管最後的結局是怎麽樣,哪怕讓她付出了生命,隻要她覺得是值得的那就是值得的。”


    蘇丞一時的無言,抬起眼眸就看見了站在樓梯上的簡初晴。


    她穿著寬大的衣服,衣袖都顯得空蕩蕩的。但是她站在那裏,不言不語卻甚為的安靜。


    “晴晴——”伸出自己的手,蘇丞低淡淺迴的聲音響起,“跟我迴去,好嗎?”


    簡初晴搖了搖頭,過了很長時間才冷冷清清的道,“蘇丞,我不會再跟你走了。我曾經將自己的全部都交給了你,寧願背叛哥哥和葉家也要留在你身邊,好像和你在一起已經成了我刻入骨髓的習慣,但是你一次次的讓我失望。我對你,再也沒有了期待和幻想。”


    她如今對蘇丞說不上失望還是心死,隻是她依舊愛他,卻不會再對他抱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因為感情這種東西在大部分的時候都沒辦法去估算,早就有什麽東西在他們之間無聲無息的變了,毫無轉圜的餘地。


    大概是從他違背諾言的那一刻起,又或者麵對她的請求和哭訴無動於衷,她終於明白過來,自己想要的不僅僅是他的愛,而是尊重和理解。


    如同四年前,安慰她的人都說蘇丞是為了保護她才會故意和她劃清界限,可是比起被他殘忍的拋棄,她會選擇和他一起死去,就像她在倉庫裏撲向他為他擋槍一樣。


    死了,有時候比活著更有意義。顧宸昀看著女人的臉蛋,清冷而決絕,她的眼眸中蓄著些冰冷的氣息,細細密密的長睫毛微不可察的顫動,好像在努力克製些什麽。


    再轉眼看向另一側的男人,下頜角線條趨近於完美,卻繃的緊了些。他的身形似是定住了,一直站在那裏沒動。


    蘇丞抿著的薄唇淩冽成一條直線,眸光裏藏著深邃與恍然。他張了張唇,沙啞的嗓音被壓得很低,“晴晴,我知道你怪我,可是……”


    “不要再說為我好那種鬼話,你從來都不是為了我好,你是為你自己。”簡初晴維持著之前的語調,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盯著他。


    外麵的雨下的更大了些,劈裏啪啦的如同掉落下來的珠子,混合著女人的聲音,竟顯得有些殘酷。


    “蘇丞,從此以後你不要再管我,我是生是死都與你無關,還有這個孩子,他也跟你無關。”


    聽著她的聲音,蘇丞覺得連思考都開始遲鈍和僵硬起來。


    “你走吧!”


    隨著這三個字落下的還有轟隆隆的雷聲和劃破天際的閃電,但卻映襯的這句話格外的清晰。


    蘇丞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顧宸昀家,又是怎麽開起了車。隻是漫天的雨幕裏,他漫無目的和希望,腦海中隻反反複複迴響著她說的話。


    【但是你一次次的讓我失望,我對你,再也沒有了期待和幻想。】


    【你從來都不是為了我好,你是為你自己。】


    【我是生是死都與你無關。】


    【你走吧!】


    這個時間點加上外麵大風大雨,路上的車輛本來就不多。但是蘇丞雙手握著方向盤,骨節分明的的手指擰起,而後整個人都很心不在焉。


    陰沉沉的天色裏,下山的道路很是曲折,那種清冷又絕望的目光好似又湧現在他的眼前。


    她靜靜的看著他,甚至表現的很平靜,但是眼眸裏的控訴和絕望卻像是一把利刃,貫穿著他的身體。


    煩悶加上無盡的悔恨,像是要掏空他的心髒,深處原本流動的血液一下子停滯住,隻帶出一點點倉惶和害怕。


    他再也沒有機會,在她的生命裏,他已經被踢出局。


    而那個讓他出局的人正是他自己。


    嘴角浮現慘淡的笑意,此時剛好又雷電交加,藍色的閃電耀在他俊俏的臉上顯得過於蒼白。


    蘇丞側頭看著先前扔在座位上的手機,屏幕是沉寂的黑色。


    簡初晴不喜歡雷鳴和閃電,以前每次下雨她都會縮在他的懷裏,即使是他在南山大營做任務,她也會給他打電話。


    可是現在,簡初晴不會給他打電話,永遠也不會。


    低眸淺笑,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鳴笛聲,蘇丞抬頭眼神凝聚,但前麵的車燈照的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又一聲轟隆的雷聲響起,將巨大的刹車聲都掩蓋住了。


    …………


    簡初晴坐在床上,目光不由的向外看去。


    窗戶外麵的閃電依舊不停的閃著,好似要將畢生的光芒盡數展現,雷聲接二連三的響起,震得人整個心髒都砰砰的跳動。


    簡初晴躺下強迫著自己閉上眼睛,但腦海中最後浮現的仍舊是那張受傷的臉。


    明明最可悲的人是她,他為什麽要覺得受傷?


    理不清這樣的思緒,她起身跑到窗戶邊將窗簾拉上,仿佛這樣就能隔絕那個人對自己的影響。


    可大概也隻有她自己知道,有些人猶如烙印,一輩子都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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