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平靜清澈。


    不知道為什麽,景裴好似從她的眼神中提取了一絲惋惜,惋惜什麽?


    對上她的視線,景裴卻將話題一轉,“那從靈呢?”


    她勾著櫻紅的唇角笑了笑,一雙澈然明淨的星眸透著幾分正經,開腔說出來的話卻帶上調侃的意味,“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中華萬世開太平算嗎?”


    說完,她衝著他眨眼。


    如果忽略語氣中的戲謔,她說得是十分的自然,可不知道為什麽景裴卻覺得此刻的她格外認真。


    他眼含笑意,低沉的嗓音從嗓子眼裏冒出來,低沉又富有磁性,“算。”


    沈從靈一怔愣,淡淡揚眉無所謂的笑了笑。


    而後正色道,“景老師,不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嗎?”


    他直勾勾地迴望他,平和應了一句,“就算是開玩笑,我也相信。”


    沈從靈摩挲著白瓷茶杯,眼尾上挑幽深的瞳孔泛起波光,翁動紅唇:“嗯。”


    “正確的說是希望拍攝一部真正讓世界看到華國的電影,拿下華國曆史上真正意義上的完完整整的金桐獎。”


    景裴覺得眼前的這個沈從靈有些幾分鳳清之的影子,像她這樣的人對於在圈子裏,從來不收斂鋒芒,高調又自信,也並不會因為網友的幾句謾罵和詆毀就放棄,她從來不去在意別人的目光,有主見卻又不願意甘願做資本的消耗品。


    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全力去爭取,他又想到網絡叫喧著,鳳清之這樣弑兄奪權殘暴冷血的人也能值得網友吹捧,就忍不住想笑。


    相反他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鳳清之,從不糾結於兒女情長,這一點才又讓他苦惱卻又止不住欣賞。


    她的心裏可以埋藏著無盡的情愫,卻就是獨獨裝不下他。


    兩人對視一時間無話,也不知道想到什麽沈從靈突然說:“景老師,我能問問你一件事情嗎?”


    他點頭。


    她輕輕磕嗒著夾了一筷子青菜,放至碗中,餐廳的上菜速度很快,早在閑聊之前就已經上完了菜。


    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咽下口中的蔬菜,才淡淡開口,“景老師,如果做不了演員會選擇做什麽呢?”


    這個問題景裴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忍不住在心底問問自己如果不做演員還能做什麽,他想不到。


    “大概什麽也做不了吧。”


    “如果不做演員,我恐怕連飯都吃不起。”他眸間掠過一絲笑意,調侃起自己來也絲毫不留情麵。


    沈從靈也隨著他笑了笑,她其實想說就憑著他這一張人神共憤,千萬人著迷的臉即使是不做演員,估計也有大把年輕漂亮的富婆小姐姐願意為他花錢。


    又問,“那景老師和何年知老師之間是真的因為,影帝之爭而鬧崩的嗎?”


    景裴夾菜的手指一僵,徑直看向她,可她的眼中映照出淡淡的光沒有那種惡意,也不夾嘲弄,隻是淡淡發問,而對他是否會迴答全然不在意。


    每個人心底總有點那麽深藏在黑暗之處的隱秘心思,景裴也不例外。


    外界對於他和何年知之間的影帝之爭,也全非捕風捉影。


    在這一刻,她的態度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放心下來。


    他放軟了語氣,“是。”


    又頓了一下,語中參雜幾分揶揄,“是不是覺得我很俗套?”


    “為了一個影帝的虛名,放棄了兄弟之情。”


    他的語氣暗含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期待和恐慌,這樣的他她會怎麽去看待呢?


    沈從靈沒著急開口,隻是安靜看著坐在正對麵的景裴,舞台上淡然又自信的影帝此刻難得幾分的落寞。


    她的眼神是漫不經心的淺淡柔情,視線和他持平,眸光清淺、


    她說,“我們每個人都是俗人。”


    “能夠直麵自己的野心,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看慣了你推我讓的相互禮讓,我還是更喜歡這種。”


    “隻有你的全力以赴才是對於自己最好的尊重,才能讓你配得上那座獎杯。”


    他忽地淡笑,看著她波瀾不興的豔麗臉蛋,眸間染上了深深的震撼和觸動。


    這一刻,困擾他多年的鬱結之情才此刻宛若煙霧消弭於世間。


    看著他突如其來的淡笑,她淡然挑眉,她說得有什麽不對嗎?


    脫去影帝清貴冷淡的殼子,放下溫文爾雅的麵具,景裴說到底自己也是個俗人,最初同何年知鬧掰之時,也曾有不少網友指責他不近人情。


    但是要他放棄最佳男主角的獎杯去換迴這脆弱的兄弟之情,他做不到,說他自私也好無情也罷,他都不去理會。


    直到後來,他再次蟬聯白馬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桂冠,網絡上關於他的評價才開始慢慢些許好轉起來。


    這個圈子踩高捧低的人太多了,隻有不斷往上爬才會有人真正願意去傾聽你所說的的話。


    他眨了眨眼,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蕩起淡淡的柔光,靜靜看著她好似在守護著什麽重要的東西。


    “從靈,謝謝你。”


    也許是察覺到他此刻的好心情,連帶著沈從靈都不自覺揚了揚唇角。


    迴去的路上,夜深有點涼,燈光惶惶。


    還偶遇了同樣在餐廳吃飯的李洋,隻不過那時而投擲到景裴身上的哀怨的小眼神,頻頻惹得沈從靈側頭看他。


    口隨心動,“小李,你晚飯沒吃飽嗎?”


    “要不要再迴去吃一點。”


    他的行為落在她眼底默默解讀成,為了護著她和景裴兩人防止被拍時,惶惶之口不可辯,所以跟隨著他們一起離開,想到這她還有些愧疚。


    要不是知道沈從靈的品行,李洋都要以為她說得話是在罵人呢。


    連忙擺手迴道:“不是,不是。”


    說著又頓了一下,看著景裴拋過來的眼刀,大歎景哥果然不愛他了。


    “就是我剛剛吃飯的時候,不小心眼睛裏麵揉進了點髒東西。”說著還,趕忙使勁眨眼示意進東西。


    那動作那姿勢看起來還有些好笑。


    這一天下來,雖然前麵發生了點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景裴此刻的心情好,深夜休息之時難得沒有失眠到深夜睡了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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