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紹謙冷笑,走到她麵前,從袖子裏取出一包藥粉和兩張紙條,「看清楚,這是從你房裏捜出來的補藥,隻要請太醫來檢驗就知道你在裏頭加了什麽;另外,這是當年你叫人在我的馬匹上放針,事後為那人寫的推薦函,你答應他隻要他辦好事,就會給他錢,還會安排他到楊州府衙謀工作;還有這是你與天鷹幫簽的合同,上頭有你的親筆筆跡,在你的櫃子裏找到的,罪證確鑿。」


    周側妃冷抽了口氣,瞳孔失神,一下下的顫著唇,「不、不是我……」


    「證人,我也有。」裴紹謙朝阿智使了眼神,阿智立即從門外帶來兩個人。


    當周側妃見到那兩個人時,嚇得心魂都飛了,竟是當年在裴紹謙騎的馬匹上做手腳的小廝,以及替她開藥方,讓寧平公主虛弱而死的大夫,她明明都幫他們改名換姓,要他們離開這裏,豈知都被找到了……


    裴紹謙看到她神色慌亂,又勾起冷笑,「他們都承認是你拿錢要他們做的,天鷹幫的殺手也已承認是你聘請他們殺我的,他們那裏也有一份你畫押的合同……」


    「不,不是我!」周側妃跳起身,朝他瘋狂地大吼,臉上精致的妝容早被大粒冒出的熱汗暈染了。


    接著,又有幾個人踏進大廳,都是平時待在周側妃身邊伺候的心腹丫鬟們,周側妃捂著胸口退後一步,有不祥的預感,「你、你們怎麽全來了?!」


    她們都心虛的垂下頭,不敢看她。


    裴紹謙替她們迴答,「她們都認了,這些事都是由你主導的,有的人親眼看見,有的人則是幫你傳遞消息,都是最有力的證人。」


    要周側妃的人出麵作證並不難,人都是見風轉舵的,她們自會看情勢,而且她們也很清楚主子的脾性,有可能會被捉來頂罪,不如投靠他。


    趙雨燕更想將功抵罪的討好裴紹謙,站出來指證道:「夫君,當年我會贓栽肚子裏的小孩是你的,也是周側妃要我這麽做的,說二少爺要是認了孩子,這種醜事會讓他當不上世子,要我先嫁給你,日後她會想辦法讓我改嫁給二少爺!」


    「你說什麽?!堯兒是……」禮親王一臉震驚,大罵周側妃。「荒唐!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裴紹謙斂下眉宇,他告知父親許多周側妃背地裏做的事,但沒有提及這件事,因為他早將堯兒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是娘,所有事都是娘做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裴紹義忽然發出恐顫的聲音。


    周側妃狠瞪兒子,用力打他的肩膀,怒叫,「混帳,養你都沒用了,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為什麽要這麽做?世子之位就那麽重要嗎?你連我都想害,在補藥裏也加了藥,存心想讓我虛弱到下不了床?」禮親王站起身,悲痛的對她道,雙眼充滿對她的不諒解。


    周側妃抬高頭,諷刺道:「不然我還剩下什麽?十六歲見到你的第一麵我就心儀你,可你卻選了姐姐,姐姐死後,我終於如願以償的嫁給你,就算你是對我娘家愧疚才娶我,心裏隻有姐姐也沒關係,我忍!之後你娶了寧平公主,我也忍,因為你不得抗旨!接著你又娶了林姨娘,我更忍,因為這代表你並沒有特別喜歡我們哪一個……


    「可是,你最後竟背叛姐姐,愛上那個賤人,隻專寵她,心裏隻有她!你還想讓她的兒子當世子,這我不能忍了,我必須除掉他!會對你下藥,也是因為我對你死了心,你臥病在床,我才能掌握這個家的實權啊!哈哈!」


    說到後來,她狂笑著,一雙眼布滿血絲,充滿怨恨。


    禮親王渾身一震,步伐踉蹌的往後一退,跌坐在椅子上。


    裴紹謙和餘孟嫻兩人震驚對看,這因愛生恨的痛,竟讓周側妃被權勢蒙蔽了心。


    「你應該恨不得休了我吧,想把這事稟報給太後,讓她知道我的心腸多麽狠毒、下令砍了我吧!」周側妃又開口,眼裏有著瘋狂。


    禮親王對她是既怨恨又愧疚,盯著她看了許久,最後凝重道:「這種家醜絕不能傳出去,休了你太後也會起疑的,你所做的事,我可不想鬧得天下人皆知,丟盡我的臉。」


    周側妃顯得有些驚訝,她竟還能當他的妻子?


    「你明日就搬到尼姑庵吧,終身侍奉佛祖,用你剩餘的日子贖罪。」


    這等於是將她打入冷宮,永不相見。周側妃動也不動,流下淚,現在她才知道她還愛著丈夫,有愛才有恨。


    禮親王看著二兒子,對他又氣又失望,「我在西北有塊地,你就到那裏住個幾年,你在外頭闖了那麽多禍,給我好好吃苦反省。」


    「爹,那裏很荒涼啊,都是田地,一家店都沒有,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我就是要你自己種菜種田過活,而且不能帶下人去伺候,好好學會吃苦耐勞!我會派人監視你,不做好,你這輩子就待在那裏吧!」


    接著,一幹幫著周側妃做事的人,都受到輕重不一的懲罰。


    最後,禮親王將處置趙雨燕的權利交給兒子。


    趙雨燕跪在地上,滿臉惶恐。


    裴紹謙居高臨下的對著她道:「雖然你在最後反省了,但仍是活罪難逃,我無法原諒你想殺害嫻兒。你在王府簽的是十年賣身契,如今還剩四年,我會下休書給你,真正降你為奴婢,安排你到別院工作,等四年約滿後,你就是自由身了。」妾本是奴婢,他是一時心慈才給趙雨燕特殊待遇,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心腸惡毒!


    餘孟嫻走向她道:「你是堯兒的娘,如果到時候你想見堯兒,再來找我吧。」


    趙雨燕痛哭出聲,生下兒子後,她滿腦子隻想守住裴紹義這個男人,從沒用心照顧過親生兒子一天,這女人把她的兒子視為己出疼愛,她怎麽能厚著臉皮再出現,幹擾他們夫妻和堯兒的生活。


    「我不會再出現了,我沒有資格當堯兒的母親,堯兒就拜托你了……」趙雨燕啜泣道,滿室隻剩下她的哭聲。


    裴紹謙悄悄牽緊妻子的手。


    一切都結束了,他終於報完仇了。


    懲處了周側妃和裴紹義後,禮親王的心情一直很抑鬱,幸好有兩個可愛的孫子陪伴,加上他體會到人世無常,每天都會多花些時間陪伴纏綿病榻、時日不多的長子。


    周側妃母子的所做所為,當然成了王府裏的秘密,事關禮親王府的名聲,沒人膽敢外傳,但由於裴紹義在外頭闖過不少禍,他的銷聲匿跡,在他常去的賭坊和花街裏流傳著他遭人暗殺,或得了花柳病等死等傳聞。


    之後,王嬤嬤看裴紹謙夫妻感情穩定,無須她掛念,便安心的告老還鄉。


    接著,是餘孟嫻迴娘家的日子,出發的那天晴空萬裏,孩子們也一塊去,這是他們第二次出遠門,上一次遇上馬賊沒玩到,這次小姐弟臉上都充滿期待,在馬車裏鼓噪著,安靜不下來。


    餘孟嫻迴娘家的陣仗也很大,一行三輛馬車,載了許多禮物,她覺得太招搖了,裴紹謙竟說愈招搖愈好,他要讓她冷漠的爹和刻薄的大娘看到眼珠子都掉下,讓她好笑又好氣。


    馬車得駕上一天,他們卻一點都不覺得累,路上看到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停下馬車,餘孟嫻還真怕耽誤到行程。


    約莫再過個二刻就到了,餘孟嫻真期待見到祖母,她一邊織著孩子們冬天要用的圍巾,一邊頻頻望向窗外。


    「織得真長……」裴紹謙拿過她手上的圍巾看,竟玩心大發的拉長圍巾,纏住兩人的脖子。「這樣溫暖多了,嫻兒,你說是不是?」


    他靠得好近,餘孟嫻臉蛋酡紅著,都染上他熱烘烘的氣息了,她氣惱地推推他,「走開,這樣我沒辦法做事,而且很熱……」


    聞言,裴紹謙安分的將圍巾還給她,下個動作竟躺在她大腿上,馬車很大,足以讓他頎長的身軀躺下。


    「這樣就吵不到你了。」他朝她眨眨眼。


    餘孟嫻瞪著他,又羞又氣,「你、你真的是……孩子們在看。」


    這男人聽說在落馬前,不僅文武雙全、優秀傑出,個性也十分謙恭有禮,親切沒架子,廣受下人們的愛戴,果真在他不再裝傻後,他立即化身為優雅又迷人的貴公子,府裏可有許多丫鬟愛慕他。


    隻有她知道,他骨子裏其實很腹黑。


    但,她又十分喜歡他這不為人知的一麵,隻有在她麵前才會表現出來,是隻屬於她才看得到的特權。


    「就讓他們看看爹娘有多恩愛。」裴紹謙朝她咧開一抹溫柔的笑,眼神含帶濃烈的情意,直讓人看了臉紅心跳。


    孩子們也果真在看,像是覺得很好玩,竟雙雙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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