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紹謙看著她這溫柔體貼的動作,沒有移開眼神。


    「好了,乖,張口。」這三天她喂他喝粥,他總會無意識的吐出來,她都會稱讚他乖,哄著他張口喝下,他這一醒,她還改不過來。


    聽到這一聲乖,裴紹謙眸底像閃過什麽,不過還是聽話的張口喝下。


    餘孟嫻看他吃下,又舀了口,吹了吹,喂他喝下,臉上流露出對他的無比柔情。


    裴紹謙也像真正感到餓了,愈吃愈快。


    吃下大半碗後,她將碗擱在桌上,用帕子幫他擦擦嘴。


    裴紹謙看著她溫柔的替他擦嘴,毫無預警地,他沙啞開口了,「嫻兒。」


    餘孟嫻不由自主的流下淚,發愣了好一會兒,才確信他真的開口說話了。


    他剛醒來,她不想在他麵前哭,可是她忍不住了。


    「太好了……紹謙,你都不說話,我還以為、以為你失去記憶把我給忘了,電視裏都是那麽演的……」


    她說什麽電視,他又聽不懂。餘孟嫻真覺得丟臉,抹去淚,笑著對他說:「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我去帶孩子們來,也叫阿智去通知爹……」


    餘孟嫻一轉過身,就被裴紹謙拉住,往他懷裏撞去,貼緊他的胸膛。


    「嫻兒,別怕,沒事了……沒事了……」他哄著,在她背後輕拍著。


    偎入他暖熾的懷裏,聽到他一聲聲沒事了,餘孟嫻想起他為了救她,冒險騎著馬奔來,想起和他一起墜穀,他頭破血流的躺在她腿上,她高喊著救命的一幕幕,


    她不再壓抑的痛苦出聲,「我真的很害怕啊!很怕你的血會流光,很怕你會死……」


    裴紹謙聽到她哭著說,也想起當時她被擄走的情況有多危急,他整顆心都亂了,顧不得怕不怕馬,騎了馬就追向她。


    幸好,他有追上她,才從那幫人手上救出她,雖然他為此跌得頭破血流,差點沒命,但也因此讓他的傻病都好了,迴憶起過去種種一切。


    他想起四年前墜馬之後,他當了四年的傻子,從此命運丕變,被外人恥笑,大好前途毀於一旦,連在王府裏,都活在下人竊竊的嘲笑下。


    從小到大,他一直當自家是權貴人家中少見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家族,這四年來,他也用這雙眼看清楚了真相。


    賀禮被調換以及馬車被破壞之事,並不是第一次發生,這四年來,陸續發生過許多類似的事,例如廚房送來的食物餿掉,或他新製的新衣被蟲子咬壞,如今迴想起來,都與二娘有關,且隻要二娘接手處理,犯案的人都會被她趕出王府,不了了之,她聰明的將證據和證人都藏起來了。


    妻子似乎是不想讓他知道人心險惡,隱瞞了二娘有嫌疑之事,但他多少聽過阿智、小彌背著他談及此事,過去他犯傻沒有想太多,但現在他都明白了,知道二娘做這些事是在欺辱他、打壓他。


    二娘還栽贓他和趙雨燕有染,其實堯兒是他二哥的孩子吧!他曾看過他們私會,二娘卻和趙雨燕一同誣賴孩子是他的,趁他熟睡時,製造他和趙雨燕同床共枕的假象,再安排下人撞見,讓爹信以為真。


    當時他想澄清,卻不知該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趙雨燕肚子裏的孩子因此變成他的,久而久之,他對孩子有了感情,便也默認了。


    裴紹謙憤怒不已,他的生母早死,他一直將二娘視為親娘孝敬,他不明白為何二娘要這麽栽贓他,是怕二哥做的醜事一傳開,會當不上世子嗎?


    這念頭一閃過,裴紹謙眸底一駭,腦海裏像閃過什麽畫麵。


    他想起來了,他曾經有一次偷聽到他們母子說話,說趙雨燕懷的這個孩子,會害裴紹義當不了世子。


    還有更早之前,在他墜馬前,他在馬背上看到插著一根銀針,就是那針讓馬兒發狂,將他甩下的……


    該不會……他們母子為奪世子之位想害死他?!


    裴紹謙不禁心寒徹骨,這些年來他雖受太後、父親寵愛,但從不曾有過想當世子的野心,他們若真的為奪世子之位想殺死他,他實在無法原諒。


    裴紹謙心有多痛、多恨,對餘孟嫻的愛就愈深、愈無法自拔。


    在他變成傻子,承受各方恥笑羞辱時,隻有他的嫻兒不笑他,還替他解圍,在他心目中她就像個仙女。


    她也像個娘親一樣疼愛他的孩子,真心待他,拉近他和他爹漸漸疏遠的距離,還保護他不受欺辱嘲笑,鼓勵他鼓起勇氣對抗,展現他的才藝,贏得他人的敬重。


    她是如此溫柔,不求迴報的對他付出,療癒了他被家人傷得支離破碎的心,讓他感覺到溫暖,所以,他永遠都不會放開她的。


    她也是他最強大的支持,隻要有她在身邊,他就能夠韜光養晦,咬牙苦忍的繼續扮傻……


    他要秘密調查當年他摔馬的真相,查出與二娘相關的證據,一報這四年來害他摔成傻子的仇,也一舉揪出二娘邪惡的真麵目,讓爹看清楚這女人的野心,將她這威脅拔得乾乾淨淨。


    除此,他還得小心趙雨燕這女人,不知她是否和二娘勾搭上?


    這次他們在出遊中遇上馬賊,妻子險些被擄走,雖然趙雨燕也一同被擄,但他總覺得事有蹊蹺,趙雨燕說要親近孩子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這次她提議出遊就遇上馬賊,未免也太湊巧了,他一定要調查清楚才行。


    而在他決定繼續扮傻追查真相時,他也要以他憨傻的麵貌麵對妻子。


    在她剛踏入房間,他安靜的看著她時,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在他過去是傻子時,她愛他嗎?


    他很清楚,她是迫於太後的旨意才下嫁給他的,新婚之夜也害怕他碰她,向來都是他努力的在討好她,而她對他的好,或許是出於同情,也或是將他當成家人的保護,那並不是愛情。


    可是當他喊了她的名字,看到她潸潸流淚,說出她有多麽害怕他死去,在他懷裏哭得那麽慘烈,他又燃起一線希冀——她對他真的沒有愛嗎?


    他得在她麵前扮傻,才能剝開她最底層的真心……


    【第六章】


    裴紹謙夫妻出遊遇上馬賊墜穀一事,禮親王怕太後擔心,一直等到裴紹謙清醒之後,才將這事稟報宮裏。


    太後心疼金孫,風風火火的在第二天來到禮親王府,那一箱箱運來的珍貴藥材讓人看直了眼,足以證明裴紹謙有多麽受到太後的偏寵。


    太後駕到時,餘孟嫻正在為裴紹謙包紮換藥,一時失措不知該做什麽準備,所幸太後一切從簡,要她無須遵守繁文縟節,也讓跟來的宮女、侍衛全都待在寢房外,房裏隻有他們夫妻,以及太後和王嬤嬤四個人,可以說些體己話。


    裴紹謙頭上包著厚厚的布巾,傷得頗重,得療養多日,太後恩準他不用下床,還和他一塊坐在床榻上,兩人看起來就像是一般尋常人家的祖孫。


    「唉,傷口那麽大一個,一定很疼吧!」太後輕撫著他頭上的布巾,那對修剪過的鳳眉微微蹙著。


    餘孟嫻心虛的低下頭,傷口沒那麽大,是她聽到太後來了,想快點包好,不小心包得太大包。


    「太後奶奶,我可厲害了,我騎著馬,拿著那麽長的劍,左砍右砍,把那些馬賊都打倒了!」裴紹謙說得洋洋得意,好不威風。


    太後被逗笑了,一旁的王嬤嬤也笑了,接著太後認真的問道:「你不是怕馬嗎?怎麽敢騎馬?你以前學過的那些功夫都記起來了?」


    裴紹謙憨笑的搔搔頭,「我也不知道,我隻是想救嫻兒……」


    太後對著餘孟嫻笑道:「你瞧,紹謙為了你,什麽都不怕呢!」


    「是,太後,紹謙他……真的很英勇。」餘孟嫻羞窘地迴道,又想到什麽忍不住道:「我想他並沒有忘記武功,隻是生疏了,隻要像射箭那樣勤加練習,一定會恢複成以前那樣厲害。」


    說完,她看到太後和王嬤嬤都笑著看她,好像她說了什麽讓她們感動的話。裴紹謙也深情望著她,雖然他平時總愛這麽看她,但她總覺得不太一樣,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深、更加灼亮,露骨又認真得讓她心直打顫。


    不知怎地,在他清醒過來的這兩天裏,他偶爾會有這樣的眼神,然而正當她想看清楚時,他又憨憨的笑了,與以往沒什麽不同。


    餘孟嫻迷惑了,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那些馬賊竟敢傷哀家的金孫,一定要捉到他們才行!」太後又開口,充滿怨懟。


    「太後,這事王爺有交代官府去捉了,相信很快會捉到那幫人的。」王嬤嬤迴道。


    聽到馬賊兩個字,裴紹謙眸底陰惻惻的,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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