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肅的月光白得像是霜一般,直教他心裏的冷意漸生起來,明明還是悶熱的天氣,可是,宮裏如六月寒霜。


    多事之秋,明天正要動身前往西北,但是身體一直欠安的太後,卻在這麽一個時候就去了。


    去的時候安安靜靜的,仿若是睡著了一般。


    他看著太後,關於小時候的種種也浮了上來,雖然與太後之間並非是親近無比的關係,但是很多事情上,太後還是護著他的,有些事嚴厲了些,那時卻是不了解,可早也知道之前的嚴厲,才會讓他有了現在的自律。


    宮女公公跪了一地,他走到太後的身邊,看著她消瘦的臉容。


    太後一向光鮮衣豔,容顏也是豔麗非凡,以前為皇後的時候,那是何等的絕代風華,可是現下,雙頰卻是枯瘦得隱了下去,而且蒼老得所有的發都白了,想太後也不過是四十出頭一些,居然就老成如**十的人,那病將她折騰得好是痛苦。


    這一去,他有些不舍,也心裏很多的哀痛,可是他卻又歎了口氣,母後總算也是解脫了,不必再忍受日夜那難熬的痛疼。


    輕輕地摸上太後的臉,很冰涼,像冰一些。


    如今太後的身上,也穿上了她最喜歡的衣服,還梳著華貴的發鬢,戴著珠翠,還一如即往那般的威嚴、


    可是他知道,她再也不會醒來了,不會再跟他說這不許那不許的,也不會跟他旁敲側擊說一些事情。


    恩恩冤冤啊,都過去了,也往下了。


    鳳久也不在了,太後也不在了,雲端也不在了,他覺得這個後宮居然是那麽的空寂。


    室內安靜得緊,隻有燭火燃燒的聲音,那麽輕微,可是在這安靜的午夜時分,依然是那麽清楚。


    “太後走的時候,可有說些什麽?”他淡然地問了出聲。


    沁林姑姑擦去眼淚,聲音沙啞:“迴皇上,太後娘娘去的時候倒也沒有說什麽,太後娘娘是睡著去的,守夜的宮女說太後忽然睜開眼睛,然後又閉著了,宮女以為太後娘娘醒來了,於是便輕聲唿叫太後娘娘,隻是太後娘娘再也不應了。”


    泌林姑姑想了想又說:“皇上千萬不要太難過,太後早也跟奴婢說過,葉子黃了終歸是要掉的,人的命數是注定的,有些可取有些而不可求。”


    他閉上眼睛,太後這話,似乎是說給他聽的一樣。


    有些可取有些不可求,有些人,是再也求不迴來的了。


    他總是覺得情感太重了越發的不好,如鳳久,她離開後,他心裏沉痛不已,把對鳳久的思念遷怒於太後身上,怨太後太是狠毒了,於是也冷落了一段時間。


    可是現在太後也走了,他覺得又有些後悔,後悔那時用那樣的態度來對她。


    雲端離開,他倒也是不後悔,心裏還是想著要去西北的。


    “皇上請節哀,太後娘娘曾說過,如若她離去的時候,希望皇上不要傷心,也希望皇上做一個雲錦的好皇上。”


    他平靜地看著太後:“朕知曉了,泌林姑姑,太後現在去了,你叫人好好給太後再裝扮。錢公公,去請天師來,擇個吉日良辰辦個盛大的儀式送別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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