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天空偶爾飛過幾隻迷途的孤雁,陰冷的風打在臉上,有些微微的刺痛。


    遠遠的,一隊人影隱約顯現在空中,一個放風箏的孩子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隨後拽了一下母親的袖口。


    “娘!你看啊!天上有好多的馬在飛!”


    一旁劈柴的年輕婦人擦了把汗,她並沒有抬頭,隻是皺眉道,“二丫,別胡說八道!自己一邊玩去!”


    “我沒有胡說八道!娘,你看啊,那個馬車好奇怪,好像拉著什麽東西!”


    叫做二丫的孩子很委屈,她連忙指著天空的某個方向叫喊著,試圖讓娘相信她的話。


    婦人不耐煩的抬頭,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天空依然陰沉,幾滴雨水打在了臉上,她抹了把臉,橫眉數落二丫調皮,然後埋頭繼續劈著手中的幹柴。


    二丫並不知道自己的娘看不到空中的馬,隻是擦著眼淚悻悻的離去……


    人界的生活總是如此的平淡,阿茂從不知道,原來這種平淡就可以稱之為幸福。她輕輕的歎了口氣,抬手欲撫平額前微亂的發絲,但一陣丁零當啷的響聲,讓她立馬打消了整理儀容儀表的閑情逸致,她怔怔望著手腕和腳腕上泛著寒光的鎖仙鏈,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然成了天界的階下囚,一個觸犯了天條的罪仙。


    罪仙,她也不是沒當過,隻不過當時她是被冤枉的,而這次是她自討苦吃。


    天馬腳踩祥雲,向著南天門的方向疾馳而去,阿茂被關在囚籠中,一路顛簸。她蜷縮在角落中,下巴抵著雙膝,靜如石雕,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突然,她的唇角微微的上揚,有些得意自己的幻術又精進了許多。常雅被她的幻術困住了,她抓住了他失神的片刻,將他封在了幻境之中。


    對於常雅對嫦娥的袒護,阿茂並不想追究。她知道,常雅雖然表麵上冷冰冰的,實際上卻最是注重情分。嫦娥同他一起相依為命這麽多年,他護著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她氣的不是他護著嫦娥,而是他的不坦誠。


    但事到如今,多說無益,不如逃一個是一個。她知道,一旦天界發現她逃跑,她便再無藏身之處,就算常雅的法力再高,也不可能為了她與整個天界為敵。於是她急中生智,找到了這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她用語言刺激常雅,然後對他使用了幻術。她自己則跟著槿孉迴了天界,條件就是放了常雅。


    槿孉爽快的答應了阿茂的要求,實際上,槿孉現在一肚子的疑惑未能解開,根本無意知道常雅是個什麽人。但既然阿茂肯乖乖束手就擒,她也就順水推舟的押著她去交差了,至於天帝命她來捉拿阿茂,槿孉則認為這完全是在試探她。


    她心中鄙夷天帝的疑心病,隻可惜,這告密者是嫦娥,同她沒有分毫的關係。但她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嫦娥和阿茂的過節,她從未聽說過,依嫦娥的個性,就算她知道了阿茂所在,也不會這樣招搖的麵見天帝去揭發阿茂。退一萬步講,望鄉之鏡隻能看到心中所念之人的所在,嫦娥會在廣寒閑得發慌的去看一個小狐狸在哪裏嗎?總之,這一切都透著詭異,若不是此二人宿怨太深,那麽就一定是有人指使。


    槿孉側頭看看阿茂,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黒木,是你嗎?你為何要處處針對阿茂?你到底要做什麽呢?


    籠中的阿茂並沒有留意到槿孉的注視,她隻是望著越來越近的南天門,忽然想起第一次來到天界之時,自己戰戰兢兢的樣子,想起她幫兔兒神搞定常雅,想起了常雅幾次三番的奚落她,也幾次三番的救了她。


    一滴眼淚落下,滴在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背上。


    常雅,我不能連累你。


    我知道,你喜歡自由,


    那麽,


    不讓別人擾亂你的生活,這也許是我能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


    司命閣中,無念手中的毛筆重重戳在司命簿上,濃重的墨色瞬間染黑了大片的字跡,琉璃心驚膽戰的低垂著頭,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臉色。


    “琉璃,你說什麽?再說一遍!”無念緊握著手中的毛筆,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的琉璃。


    “迴,迴稟星君,聽說阿茂仙童被槿孉神君帶迴了天界。”


    無念一把扔了手中的毛筆,起身欲走,卻被琉璃攔了下來。“星君莫不是要去說情?”


    “如今隻得如此了,希望天帝能給我個人情,免阿茂一死。”


    他說完,揮開琉璃的手臂便走。


    琉璃趔趄了兩步,急忙跺腳大喊:“星君,咱們別去了,阿茂的雷刑就定在明日寅時,我們改變不了什麽的!”


    無念停了腳步,有些木訥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轉過身,聲音竟有些沙啞,“你,你說什麽?”


    看著無念蒼白的臉,琉璃嚇得嚎啕大哭,她一邊哭一邊道:“我也是聽元思仙童說的,他,他說,阿茂仙童在天帝麵前對自己私自下界、善闖地府的事供認不諱。但元思的主子太上老君向天帝求情,天帝又礙於上次冤枉了阿茂,便想罰她跳誅仙台的。本來以為這事兒也便結了。誰知,誰知……”


    琉璃突然截住了話頭不敢再說下去。


    “誰知什麽?說!”


    “誰知,阿茂聽了要她跳誅仙台後,並沒有太高興,而是招了自己冒名頂替天界仙童月貌的事情,她還說自己幻術很厲害,化作月貌的模樣騙過了月老和月老府的所有人。然後,然後天帝震怒,便下令明日讓阿茂到天啟台接受雷刑。”


    琉璃說完,一把拉住無念的袖口,哀求道:“星君,這節骨眼兒上,一般人躲都躲不及,我們可千萬不能去啊!”


    無念像是沒聽到琉璃的勸告,腦中一直在想著阿茂為何會如此反常?明明可以保住性命,為何又要自絕後路?


    不,她一定有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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