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殿一隅,黒木雲天站在鏡前,口中默念著什麽,隨後大手一揮,一位女子赫然現於鏡中,她麵目模糊,看不清長相。


    “不知尊上急喚屬下所為何事?”女子的聲音清朗悅耳又帶著一絲慌亂,似乎對於黒木雲天的突然召喚顯得十分驚訝。


    黒木雲天金眸微眯,對女子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本座想給你一個立功的大好機會!”


    “尊上想讓屬下做什麽?”


    “很簡單,把阿茂在冥界的事情透露出去。記住把握分寸,不要暴露身份,也不要傷害到阿茂。”


    女子沒有立刻迴應,似乎對於阿茂在冥界的事情十分震驚。隨即又馬上迴神,沉聲一應,便從鏡中消失無蹤。


    黒木雲天站在空空如也的鏡前一動不動,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又似乎觀察著鏡中的自己。


    逐水端著茶盞走了進來,“尊上,請用茶。”她的神色畢恭畢敬,不敢抬頭看黒木雲天一眼。


    她雙手奉上通體碧綠的茶碗,退下之時卻被黒木雲天一把拉住。他的手掌是溫熱的,而周身卻不自覺的散發出令人遍體生寒的氣勢。


    “尊,尊上還有何事?”逐水的舌頭有些不聽使喚,這冷麵的魔尊平素很少同她講話,更沒有像今日這樣莽撞的拉住她。


    黒木雲天轉身審視著逐水心神不寧的臉,終是歎了口氣,問道:“你想不想知道南無念的下落?”


    逐水的身子微微一顫,下落?難道他並沒有死?一種巨大的喜悅化作涓涓細流瞬間流遍四肢百骸,她覺得自己似乎活過來了。她忽的精神一震,提裙跪在了魔尊麵前。她張了張嘴,想問什麽,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黑木看著她的樣子,不禁一笑:“真是蠢女人,聽說你隻是阿茂的替代品。”他頓了一下,眼中多了些惡意的戲謔,俯身湊近她,“難道你不恨他嗎?”


    逐水被他說到痛處,垂在兩側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裙,片刻後又忽的鬆開,語聲帶著一種解脫的輕鬆和釋然,“不恨了,當我看著他活生生在我眼前消失的時候,就不恨了。我現在隻恨我自己,為什麽要逼他,若是我不這麽做,師父也許就不會死。”她的聲音依然哽咽,肩膀微微的顫動著,淚水順著秀麗的臉頰潺潺留下。


    “哭什麽?!”黒木雲天不耐煩的看著哭成淚人的逐水,心中莫名的煩躁起來,對於女人的哭泣他真的無能無力。


    逐水聽到這魔尊似乎很不高興,立刻噤聲,隻剩下小聲的抽泣。


    “南無念沒死。嗬嗬,真是可笑!”黒木雲天突然覺得無比的諷刺,他忽然猛地拽起了逐水的衣領,將她拉到自己麵前,惡狠狠地盯著她哭花的麵容,冷聲道:“你們女人,為了一個男人可以去做任何事情,甚至背叛師門,可是那些男人呢?他們從來都不領情,你們這樣值得嗎?哈哈哈!值得嗎?”


    他忽然瘋狂的大笑起來,他將逐水狠狠的推在地上,眼中的戾氣暴起,似乎要將所有東西撕成碎片。


    “滾!都給我滾!”他的吼聲響徹整座黑澤殿,逐水見自己觸怒了他,嚇得臉色蒼白,逃也般的跑了出去。


    良久之後,黒木雲天因情緒失控而發紅的瞳孔才漸漸恢複了金色,他微微喘息著,想著剛剛那鏡中女子遲疑的樣子。幽幽的說了一句微不可聞的話:“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希望你不會是第二個逐水,背叛的下場,你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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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都的南街隨著阿茂和常雅的深入,變得漸漸“熱鬧”起來。但這種熱鬧卻並不是阿茂想要看到了,越來越多的新入冥界的鬼民和她擦身而過,她不敢說話,生怕泄露了生氣,被這些可怕的鬼民纏上。


    新入冥界的鬼民的樣子幾乎個個慘不忍睹,有斷頭的,有脖頸上掛著上吊繩的,有口吐血沫的,也有身上帶著血窟窿的,常雅對這些統統熟視無睹,十分淡定的走著,他並不和阿茂說話,隻是僅僅握著她的手。常雅能感覺到,阿茂的手心在出汗,她似乎對這裏十分恐懼。


    別怕,這些鬼本來不是這樣的,他們隻是魂魄還未散盡,大多數人都保留著死前一刻的記憶,是記憶讓他們變成這樣的,等他們的魂魄散盡,記憶也不複存在,他們就會像別的鬼民一樣正常了。


    常雅用仙術傳音與阿茂聽,果然看到阿茂臉上的恐懼之色減輕了不少。


    他們又走了半個時辰,終於發現新的鬼民漸漸變得稀少,常雅奇怪的打量著周圍,發現這地方的霧氣濃重,空氣中隱隱夾雜著淡淡的鐵腥味。


    是血霧!常雅心中一凜,他袖口一緊,才發現,阿茂已經獨自蹲在一旁幹嘔了起來。


    “你怎麽了?”常雅擔憂的拍著阿茂的後背道。


    “這地方的味道……嘔……真讓人受不了!嘔……你忘了,我的嗅覺比你,靈敏。”阿茂勉強的說完這句話,又繼續跑到一邊狂吐起來。


    常雅這才想到,阿茂靈敏的嗅覺和味覺來到這種地方簡直就是一種莫大的折磨和酷刑。


    “阿茂,你振作一些!”常雅撚了個訣,封住了阿茂的嗅覺和味覺,又湊上前問道:“怎麽樣?還有味道嗎?”


    阿茂已經嘔吐的虛脫了,她有些脫力的轉頭道:“嗯,好像好多了。”


    “那就走吧,這裏既然有這麽濃重的血霧,那這忘川就一定在附近!”常雅似乎極其堅定自己的說法,提步拉著阿茂向前走去。


    果不其然,他們兩人沒走多久,便發現了忘川所在。


    血腥的氣味愈發濃重,紅色的忘川河水恣意的奔流著,若除去顏色和氣味,幾乎和一般的江水沒有什麽區別。


    忘川的岸邊開滿了紅似鮮血的曼珠沙華。這些被忘川之水滋養的花朵看起來高傲而冷漠,它們沒有一片綠葉陪襯,也似乎不屑於綠葉的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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