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阿茂和紅鸞進了園中,阿茂後腿一蹬,從她懷中跳了出來,迴頭對紅鸞道:“紅鸞姐姐,我們分頭去找,應該可以快點兒。”


    紅鸞點頭,朝著另一方向走去。


    阿茂見她走遠,白光一閃,變迴了人形,手中拎著袋子,悠閑自得的逛起了蟠桃園。


    蟠桃園很大,茂密的桃樹上滿是粉嘟嘟的蟠桃。阿茂心知這樹上的蟠桃是萬萬碰不得的,因此也沒多看,轉移注意力,全神貫注的開始了地毯式搜索,抱著瞎貓遇見死耗子的心尋找著落地的蟠桃。她找的極其認真,恨不得將地上的土都挖出來翻上幾下。


    許是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還真就有一個挺大的桃子靜靜的躺在不遠處的地上,好似特意為了她而落下。


    “真的有!”阿茂果然瞧見了這個落地的蟠桃,三兩步的跑過去,拾起了它,湊近嗅了嗅,“真香啊!這麽好的桃子就這麽不要了,這些神仙都是沒有味覺的麽?浪費哦浪費……”阿茂一邊搖頭一邊撐開手中的袋子,想將桃子放進去。


    “哪裏來的小賊!好大的膽子!偷東西偷到這兒來了?”突然一聲嬌喝乍起,阿茂本就做賊心虛,手中的桃子差點就給扔了。


    “我……我不是小賊!這……這桃子是我撿的!”


    阿茂尋聲望去,在離她不遠的一棵繁茂的桃樹上,看到一位貌美的仙子:她小小的瓜子臉,眉目銳利而上挑,下巴尖尖,薄唇緊抿。一身藍色絲綢裹身,顯出婀娜的身段。此刻正坐在樹枝上,一臉戲謔的盯著她。


    她明明是笑著的,阿茂腦中卻莫名的蹦出了倆字:“刻薄”。她不喜歡這個女子。這是她見到她的第一感覺。


    “撿的?哈哈,真是笑話!”她咯咯的笑出聲,聲音卻異常的陰冷。


    “你知道在這地方,撿到落地桃子的幾率能有多大?”她緩緩落於地麵,走到阿茂麵前,注視著她純粹無邪的雙眼:“你覺得會有人信嗎?”


    從阿茂走進她的視線,她就一直注視著這個少女。遠遠望著她東跑西竄的身影,不由得蹙眉,什麽時候天界出了這樣沒心沒肺的小仙?


    毫無緣由的覺得礙眼和厭惡。


    直到她撿起了地上的桃子……嗬嗬,原來如此!


    “不信你看看,真的是落地上了,我才撿的!”阿茂將手中的蟠桃捧起,遞到藍衣女子麵前。


    她阿茂吃的了苦,打的了虎。就是見不得別人冤枉自己。


    在阿茂的記憶中,她很少哭,也不敢哭。唯一的一次哭泣是因為被娘親冤枉弄丟了她的寶貝盒子,那盒子她從來沒見過,可娘親找不到,就衝她發脾氣,說是她弄丟的,她委屈的不得了,自己躲起來偷偷哭的昏天黑地。


    也不知為何,這氣候幹燥的招搖山竟是下了兩天兩夜的大雨。麗水河也跟著暴漲,河中的育沛被衝到岸邊,又被雨水衝迴河中。阿茂覺得不對勁,隱約感到這次的異象似是和自己有關,從此她便再不敢哭了。


    女子揮手打掉阿茂遞過來的桃子,“啪”的一聲,桃子滾落,在地上咕嚕了兩下。


    她比阿茂高半個頭,垂眸俯視著一臉錯愕的少女,冷冷道:“誰知道這桃子是你先偷的,還是先落地的。反正沒憑沒據的,你怎麽扯謊都可以嘍?”


    阿茂心疼的看著地上的桃子,又抬頭怨恨的瞪著麵前高挑的女子。


    從小到大,就沒人敢碰她看上的東西,尤其是食物。藍衣女子的傲慢無禮徹底激怒了隱忍的阿茂。


    “你誰啊?哪裏的瘟神?我撿我的桃,你發你的呆!關你鳥事啊!”阿茂毫不客氣的爆了粗口。


    女子哪裏見過這種野路子的小仙,驚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鎮定:“我是誰?嗬嗬,我第一次聽說這天界有不認識我槿孉的。你是第一個。不過應該也是最後一個。你知道吧?擅闖蟠桃園,偷摘蟠桃,冒犯天界神君。我想……這三項夠你永世不得超生了。”她笑顏如花,聲音卻如毒蛇般冰涼冰涼的。


    阿茂正在氣頭上。哪裏管得了什麽超不超生的事兒。“槿孉?哦……”阿茂拉著長音,一幅了然的表情上下打量著槿孉。“你就是那個女媧後人,槿孉神君?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槿孉聽後不由得麵露得色。


    阿茂圍著她轉了一圈,搖搖頭:“我以為是什麽傾城的美人,看來也不過如此。比紅鸞姐姐差遠了……”


    她不提紅鸞還好,一提紅鸞,槿孉麵色一沉,森森道:“你認識紅鸞?”


    “當然了!怎麽樣?害怕了?”阿茂開始嘚瑟。


    “哈哈,我怕她?”槿孉勾唇一笑。麵色卻越發陰鬱:“果然是物以類聚,既然你是她朋友,那麽……”槿孉手中忽然藍光乍起,一個笙簧現於掌中。冰冷的聲音幽幽傳來:“就替她好好享受一下我的四合音陣吧!”


    薄唇輕啟,吹奏起悅耳的旋律……


    蟠桃園外的旻溪聽到園內突兀響起的笙簧之音,急的都快哭了。這暮落姐姐到底去了哪裏?再不來就要出大事兒了!


    走在另一邊的紅鸞一直低頭尋著請柬,終於在一棵樹下找到了。她看著金光閃閃的請柬,舒了一口氣,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將請柬放入袖中。要不是看在月老頭兒時常給她帶染料的份兒上,她才沒空在這裏浪費時間呢。遠處傳來突兀而又似曾相識的樂聲。“四合音陣?槿孉……”


    “糟糕!小狐狸一定出事了!”她來不及多想,騰空而起,朝著聲源飛去……


    四合音陣是以女媧神力,借助樂器催動形成的上古陣法。威力自是不容小覷,槿孉隻用了不到一成的法力,就成功製住了阿茂。


    阿茂捂著耳朵,蜷縮在地上。她臉色蒼白,連話也說不出,頭很痛,仿佛無數的針刺入她的頭顱,而表情卻依然堅毅,絲毫沒有向槿孉求饒的意思。


    槿孉見這小仙不服軟,更是惱怒。不由得又加了一成法力。


    音階陡然升高。阿茂感覺紮她頭的針變成了錐子。那痛楚如潮水般隨著樂聲起伏不定,卻更是讓人無法忍受。她痛的在地上開始打滾。


    突然遠處紅光大盛,通體霞光的鸞飛劍直直飛向槿孉。槿孉一驚,停止了吹奏,飛身後退。


    紅鸞隨後而來,扶起地上的阿茂。“小狐狸,你還好吧?”


    阿茂的頭突然不痛了,她看看身邊的紅鸞。又看看遠處站著的槿孉。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了起來。“紅鸞姐姐!你別插手!今天我不把這女媧後人抽成蛇皮黃瓜,我就不叫阿茂!”阿茂說著祭出“銀蛇”,衝上去就和槿孉鬥在了一起……


    紅鸞黑線,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她無奈的搖搖頭,立在不遠處,看著纏鬥的二人,原來這小狐狸是可以化成人形的。叫……阿冒?嗯,是挺冒失的。這名字月老起的很貼切。


    至於槿孉……紅鸞不禁雙眉緊皺,她還是忘不了……又何必折磨無辜的人呢?


    紅鸞和槿孉可以稱的上是宿敵,他們一個是王母身邊的親信,一個是天帝麵前的紅人。一個是星宿之仙,一個是司樂女神。住的十萬八千裏,按說應該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二人。可仇就這麽順溜的結下了,躲都躲不掉……


    那是在五萬年前,天帝將愛臣槿孉指給了司命星君。按說這司命配槿孉絕對是高攀,可這尊貴的槿孉偏偏看上了這少年**的司命。司命本就是個年少輕狂的主兒,並不喜槿孉這種傲氣、善妒又愛耍心機的女子,可天命難為,眾仙勸導之下,無奈便答應了婚事。


    誰料,這司命和月老私交甚篤,一次偶然的機會,因著替月老送染料,在昆侖山結識了直爽又善良的紅鸞。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的對紅鸞上了心。每每便會趁著送染料的由頭,見一見這令他牽腸掛肚的人兒。


    紙終究包不住火,這事終是讓槿孉得知,心高氣傲的她跑到昆侖和紅鸞大打出手,當時也正值瑤池仙會,二人從瑤池一路打到了蟠桃園,那幾百萬年的桃樹都讓他倆毀了好幾棵。最終這場鬧劇以司命的魂飛破散慘淡收場。


    槿孉悲痛欲絕,用了一萬年的時間,偷偷以上古神器—女媧石之力收集到司命的一魂一魄,企圖將其連同女媧石一起投入輪迴,希望司命在某天能再次出現在她的麵前。她知道這樣的殘魂已經不能投入下界為人,便找到地府的閻王,秘密的將殘魂投入了妖界。


    確切的說,槿孉隻知道司命現在是一隻妖,其他一概不知。她本以為依靠她和女媧石的感應之力,一定能尋到司命的蹤跡,可是自從司命為妖之後,她便再也感應不到女媧石的存在。


    自此之後,槿孉性格大變,傲慢,陰狠,無禮。更加的變本加厲。天帝卻一貫的驕縱著她。一時間槿孉成了天界的女霸王。因為得罪了她,被處罰小仙更是不知凡幾。一般的神仙見到她也是繞道走。誰都不願自掘墳墓的往死路上撞。


    每當瑤池仙會之日,槿孉都會到蟠桃園——司命星君的隕滅之地,靜靜的坐一會兒。


    她恨紅鸞,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司命的愛,卻不知珍惜。


    更恨司命,為了保護紅鸞而落得魂飛破散的結局。


    最恨自己,終是放不下……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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