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杆子挺直,別丟她的臉。


    「是的,主子。」富貴、吳順等人迴答得十分響亮,聲勢浩大。


    這位小皇子妃也太膽大了,竟然敢在虎嘴邊拔毛,她真的不怕四爺一知情會怪罪於她?


    他臨出門檻前迴頭看了一眼宮徽羽身後垂目低視的秀妍女子,看起來文文弱弱地,風吹即倒的嬌弱樣,怎麽出手那麽重,一巴掌把他的福氣臉給打歪了,有幾顆牙隱隱搖動,快掉了。


    龐天收迴視線,沒敢馬虎,微喘著氣往各房各院奔,皇子妃給的時間隻有一盞茶工夫,他若是沒辦得令她滿意,隻怕她真會命人把他丟出府!


    他快速來到餘側妃的院落,說明來意……


    突然間,雞飛狗跳了,一陣叫罵聲和女子哭嚎聲並起,吵吵鬧鬧地驚動了全府。


    這一迴宮徽羽沒等多久,一串粽子似的女人你推我擠、麵色難看地進到正廳,有的發亂了,妝花了,有的手上還拿著細長銀簪邊走邊綰發,有的罵罵咧咧地瞪大眼,數落龐天「請人」時的無禮。


    在眾多女人當中,有一位顯得特別端麗高傲,在數位丫頭婆子的簇擁下始終斜眼看人,她衣著華麗,穿著宮裏賞賜的珍寶綾錦,頭上插著不合品製的金鳳含珠九尾金釵,那是正妃才能簪戴的鳳釵。


    「沒事找了這些姐妹來幹啥,勞師動眾的,小妹妹不懂事,別給折壽了,折騰著自個兒心慌意亂,哪天來奉個茶,姐姐代替大夥兒給受了。」圓玉錫由腕中滑出,襯出如雪般的美肌,她冷冷的開口。


    奉茶?也好,就成全她。宮徽羽眉尾輕挑,彎唇一笑。「既然人都來齊了,那就行個禮吧,我也好認認人。」


    「行禮?!」餘側妃尖銳的嗓音驟地拉長,自行落坐的身子往前一傾。「行什麽禮,我是禦賜的三品位階,從來是別人對我卑躬屈膝,還沒人敢叫我委屈。」


    「本皇子妃乃一品正妃。」語氣輕淡,落下。


    要比品階,難道側室有元配厲害?


    已故的四皇子妃齊氏因馬車翻覆過世後,四皇子府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未進新人,又有不少貌美如花的舊人遭攆走,因此「一枝獨秀」的餘曼湖便越來越張狂,以府裏的女主人自居。


    一碗水端平固然是雨露均沾,可是若誰都不親近,後院女子自然成團成派抱成一堆,其中強勢的壓過弱勢的,形成弱肉強食的圈子,強權霸勢的無疑會脫穎而出。


    在夏侯禎完全不管後宅女子的情況下,後頭有佟貴妃做靠山的餘側妃便強出頭了,即使有品階相同的方側妃在一邊壓著,但終歸是嗓門大的說話,無形中餘側妃為大,儼然有淩駕主母的趨勢。


    「你……」竟敢拿品階來壓她,丫頭片子忒猖狂。


    沒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宮徽羽揚手一揮,「誰是翠曉,自個兒站出來。」


    身著桃紅衣衫的翠曉左顧右盼,瞧著一個個蔫了似的美麗女子,心裏嘲笑她們不中用,一點點小場麵也嚇得花容失色反正天大的事兒有餘側妃擋著,落不到她頭上。


    她神色自若,一臉倨傲地走到廳堂中央。「你就是翠曉?」


    眉長眼細,菱形小嘴,長得還不錯。「我是翠曉。」一向是餘側妃最得用的丫頭,翠曉的膽子自然是橫的,沒把尊卑身分放在心上。


    「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楚,一個奴婢膽敢自稱『我』,餘側妃,這是你教出來的奴才?」輕輕一句卻猶似重如泰山,打得自詡進對有方的某人顏麵大失。


    挨了一記悶棍的餘側妃冷冷地沉目,「還不向皇子妃行禮問安,我是如此教你惺惺作態嗎?」


    她一語雙關,暗諷宮徽羽虛張聲勢,狐假虎威,裝模作樣地擺出高人一等的架子,實則是不堪一擊的繡花枕頭。


    「奴婢翠曉,給皇子妃請安。」翠曉不情不願地低身一福,眼中滿是忿然和鄙夷,就不信宮徽羽能拿她如何。


    「是你就好,省得我四處尋人,吳順,上前一步。」宮徽羽放下手中茶盞,輕輕一笑。


    「是。」壯實的吳順往前一走。


    「看到你家富春臉上的巴掌印嗎?怒不怒?怨不怨?可憐呀,都三個孩子的娘了還來受罪,我瞧著心疼哪。」突地,她話鋒一轉,帶了些許狠意。


    「就是這翠曉動的手,連我的人都敢動,這冒犯的大罪及你妻子的苦,全給我親自討迴來。」


    「是的,主子。」吳順的聲音宏亮震耳,眼神發狠。


    他早就想出這口怨氣了,隻是苦無機會。


    「什麽,你不能打我……」翠曉驚慌不已的想退到餘側妃身後尋求庇護,但她腳才一動,吳順已到了跟前。


    很痛快的一巴掌揮下,大快人心,宮徽羽這邊的人麵上的興奮顯而易見,毫無憐憫地看向臉歪了一邊,倒地不起的翠曉,有些人還想去踹上幾腳泄忿。


    「我記得有位大聖說過,別人打你的左臉,要把右臉也送上去,我看她麵頰不一般大小,著實駭人呢!吳順,幫幫翠曉,女孩兒家臉圓一點才好看,再打。」


    「什麽?!」


    不隻翠曉嚇得手腳發軟,就連餘側妃也臉色大變,她霍然起身想阻止自個兒丫頭受罰,但在宮徽羽的眼神示意下,一排壯漢驀地擋在她前頭,讓她進退不得。


    「你敢動翠曉試試,我絕饒不過你……」她的丫頭還輪不到一個半大不小的小蹄子教訓。


    「打,我沒喊停之前不許停。」哼!本想打一兩下意思意思就算了,這下子她上火了,非下重手不可。


    「是。」


    想到自家娘子受的委屈,隱忍不敢落淚的受辱樣,吳順哪會憐香惜玉,他一下重過一下地把這些時日受的窩囊氣全發泄出去,下手之重連一旁的龐天看了也心驚膽顫。


    他暗暗慶幸自己隻挨了一巴掌,不然像這樣的打法,人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沒多久,翠曉由一開始的大聲喊叫到最後隻能嗚咽哭泣,接著便全身虛軟,氣息微弱,出氣多入氣少。


    「住手,你想把人打死不成!四皇子府豈能由著你虐殺奴仆!」救不了翠曉的餘側妃大怒,兩頰氣紅。


    「是不好造孽,看在我新婚燕爾分上,就積點德吧!」瞧!她也是很有良心的,不濫殺無辜。


    宮徽羽叫停了,打得正順手的吳順這才罷手,他兩手滿是翠曉的血,而奄奄一息倒地不起的翠曉則被餘側妃身旁的丫頭、婆子抬到牆邊,以指探測她的鼻息看是否有氣。


    「你別以為做了皇子妃就能拿了雞毛當令箭,把自己太當一迴事,你壓在我上頭不過是一時的,等到三爺為我出麵,我看你得意到幾時。」她怒極地忘了身分,不意把身後的靠山扯了出來。


    「歎!餘側妃的夫君不是四爺嗎?怎麽扯上了三爺,莫非兄弟共妻哎!瞧!我說的那話,通奸可是削品奪位的大罪,料是餘側妃也做不來,我胡說一通,別往心上放。」她心裏冷笑,知道三皇子那座靠山也要倒了。


    「你這個滿嘴汙穢的賤……人」。


    宮徽羽目光一厲,震得眾人無聲。「池塘的水很深,淹死一兩個下人綽綽有餘。說這話和當時在場的丫頭、婆子全給我出來,不要讓我親自逮人。」


    幾個麵白如紙的丫頭及婆子顫巍巍地走出去,還不時以哀求的眼神看向餘側妃,盼她能拿出以往的魄力製止。


    「你……」她居然半點麵子也不留。


    「打殺幾個奴才我還作不了主嗎?要不咱們進宮問問佟貴妃娘娘,看她要保下這幾個連主子也不認的奴才,還是斥責由皇上賜婚,大紅花轎抬進門的皇子妃,你說呢,三品『低階』的餘、側、妃。」她特意強調正與側的差別。


    「……」餘側妃怒不可遏,銀牙緊咬。


    「我也不想背上虐奴的惡名,不如這事就看老天爺的意思吧,聽雨、聆楓,將這些礙眼的賊婢丟進池子裏,三個時辰後沒淹死就算她們命不該絕,撈起送迴餘側妃院子。」


    「是。」聽雨、聆楓麵無表情地走出,執行皇子妃的口諭。


    此時那些平時慣於作威作福的丫頭和婆子全軟了身子,有的還嚇得暈過去。


    【第十一章】


    「聽說你今日大大地出了風頭,神氣得很,一排嬌滴滴的美人兒在皇子妃『兇性大發』的淫威下,一個個麵如灰土,慘無血色,薄弱的身軀抖得宛如風中落葉……」


    夏侯禎迴府第一件事不是苛責大開殺戒的愛妃,反而是哈哈大笑的摟著她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身,頭往雪嫩皓頸一埋,蹭呀蹭的磨著青髭新長的下頷,大笑不已。


    對於那群不知死活,意圖興風作浪的女人,他早就想下手整治了,可惜他忙著「製造」朝廷紛亂,一直抽不出空來料理她們,便由著她們翻天覆地的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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