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怦然仙動：穿越時空愛上你 作者：雪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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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心聞聽噩耗，閉眼深歎了口氣，沉默半響才問道：“皇上後來可有去看過她？”
青竹低頭答道：“皇上一直沒有去，就是昭華娘娘去時，身邊也隻有兩個從娘家帶進宮的丫鬟陪著她。”
錦心深深的為她感到不值，以她的清麗才藝，本應該配個風流倜儻，溫柔體貼的夫君，吟詩作畫花前月下被捧在手心裏過一生，卻不想把生命浪費在這皇宮裏，把癡情虛耗在一個薄情的帝王身上，當真是不值。轉念又想，蕭衍當日對自己還不是百依百順，都要寵到天上去了，如今不也就是這樣，何況是一個從未得寵過的昭華呢。
錦心雖然腳傷未愈，卻還是坐了攆去了林昭華宮裏。這是今年她參加的第三次的葬禮，望著含冰殿四處飄揚的白練，皇後死時她心裏是滿滿的痛惜，侍琴死時她心裏是深深的愧疚，眼下卻是隻有連連的惋惜。想著自己去想蕭衍引見林昭華，本以為是件對自己對她都好的事，沒成想缺害了她，讓她得到後又失去，更沒想到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見到蕭衍，死時想必她都是悲傷遺憾的。
錦心正是獨自感傷著，隻聽身後有內侍高聲宣道：“皇上駕到。”蕭衍從外麵走來，隻隨意打量了棺木幾眼，便麵色平靜的吩咐身邊的王公公如何進林昭華為林淑媛，後事如何辦，家裏人如何安置。
錦心站著冷靜的聽了許久，聽不出蕭衍有一絲悲傷，心想林昭華對於他不過是有過幾次歡愛的眾多女人中的之一罷了，好似衣服上的浮塵般，輕輕抬手便可揮去，不留一絲痕跡。她不由寒心的說道：“與其死後風光大葬，不如生前對她好些。”
蕭衍進來半日不見錦心看自己一眼，此時又冷言冷語，也帶了幾分怒氣答道：“朕生前如何對自己的妃子，還論不到你來評論。”
蕭衍每日被薑玉嬌的如春風般和煦的枕邊風吹的渾身舒坦，一見錦心便被她如秋風掃落葉般冷言冷語激怒不已，腦海裏更是時時想起錦心親口所說的那句話，更如火上澆油。兩人已經漸行漸遠，從開始的彼此試探倒後來的彼此冷言相對，他似乎早以忘記了自己曾經是那樣的愛過錦心，愛的那樣深愛的那樣久。
錦心憤然道：“那你當日又何必寵幸她，何必去招惹她，倒不如一直冷落她，或許她還活的久些。”
蕭衍不由冷笑道：“朕招惹她，當初朕對林昭華的寵愛好像還是錦貴妃大力推薦的吧，若不是錦貴妃在朕麵前如何的讚歎林昭華的茶藝，昭華如何多才多藝，恐怕朕還真沒有雅興去招惹她！”
錦心不由啞口無言，心知理虧，當初的確是自己看林昭華可憐，又是那樣有才情淡雅的一個女子，加之自己對薑貴嬪總有些醋意，便極力的在蕭衍的麵前讚了她的好處，到底是自己利用她分了薑玉嬌的幾分寵愛。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她時，她病的那樣重，竟然還不忘謝自己，隻是她若是知道自己的私心，不知是會不會恨自己呢。
這樣想來她有幾分無顏麵對棺中的林昭華，便想轉身離開，她一動蕭衍忍不住看了她的腳，本想關心下，不想卻出口說道：“自己還腳傷未愈，還四處亂跑什麽不好好在宮裏養著。”
不說還好，一說錦心更是怒火不止，那日自己也是腳傷未愈，卻還早早的讓自己去看他和薑玉嬌的親熱戲，今日倒是假惺惺起來。不由衝口而出：“腳長在我身上，是好是壞都不勞皇上費心！”
蕭衍頓時黑了臉，大怒喝道：“為了一個死了的昭華便對朕冷言冷語，沒上沒下的，別以為朕不敢治你的罪。”
周圍的宮人第一次見皇上與貴妃如此爭吵，也是第一次見皇上生如此大的氣，先是驚呆馬上反應過來齊齊的跪在地上，頭都緊緊的貼在地上，氣都不敢多喘，唯恐哪個被發現當了出氣桶，就是薑玉嬌，本來還是幸災樂禍的看戲，此時見蕭衍發怒，卻也有些心驚的跪在地上。
錦心第一次見蕭衍如此對自己大聲嗬斥，幾乎已經忘了眼前這個皇帝就是當初那個日日討好自己，哄自己開心的蕭衍了，以前以為彼此再無深情至少還算是朋友，後來由朋友變成陌路，而眼下竟是仇人了，她忍住怒氣冷笑著一字一句說道：“我自認識皇上那一天便是這樣沒上沒下的，皇上若是想治罪，我在宮裏等著皇上的旨意，是杖責還是降位，是打入冷宮還是賜死，是一杯毒酒還是一條白綾，我都侯著。”
錦心一口氣說完，不等他說什麽便一瘸一拐的離去，也不讓追上來的青竹扶著。蕭衍站在那裏氣的麵色青白，薑貴嬪見狀，慢慢起身勸慰道：“皇上，外麵風大別站在那裏受了寒氣，不如去臣妾那裏喝碗熱湯。”蕭衍深吸了口氣，也不答話麵色清冷的徑直離去了。
錦心一邊走著腳一邊疼著，隻是她已然感覺不到腳疼，倒是感覺心裏陣陣刺痛，更是傷心的想到：他若是寵愛你，你不行禮不請安在他眼裏都是與眾不同的是獨特是有趣的，可是若有一天他對你不再有任何感情，這一切的一切便都是罪過，隨便哪一項都是要命的罪過。如今儼然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了，那以後呢是老死不相往來還是你死我活？
迴到宮中，喝了藥她便昏昏睡去，好不容易睡去卻是夢到以前在靜明寺的後山，自己和韓青還有蕭衍在烤肉吃，那時是那樣的單純而快樂的活著，朦朦朧朧的半醒過來，知道那不過是一場夢，是迴憶。現在已經物是人非，韓青已經和邊關守將的女兒成親，怕是都當了父親了吧。蕭衍現在正是寵愛薑玉嬌，隻有自己是茫然落寞的活著，想到已然迴不去那歡樂的時光，不由黯然的流出淚來。
一連幾天整個鳳藻宮裏安靜的落針可聞，錦心待在寢室裏連外麵下雪的聲音，竟似都能聽清楚，一片，兩片，三片……她入宮時曾想過若是自己被貶至冷宮倒是比較容易離宮，隻是當時蕭衍正是全部心思都在自己的身上，被貶到冷宮簡直像神話般不可能發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宮裏竟然成了真正的冷宮，甚至比冷宮都安靜。
隻有青竹上來安慰錦心，“貴嬪娘娘不過是暫時得寵，娘娘和皇上畢竟在一起那麽多年，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忘了的。”
錦心望著窗外的滿是枯枝的玉蘭，淡淡的答道：“一天兩天不能忘記，到了第三第四天也就開始忘記了。”她斜著望了一眼長塌上小機的水果，繼續說道：“就好像這從未吃過的水果，開始的時候看著新鮮，怎麽看都是好的，也舍不得吃，但是放了幾天後便沒有了當初的新鮮勁了，再過幾天便看夠了，又怕裏麵是不是已經壞了，便懶得看也不敢吃了，到了最後就也隻能扔了。”
青竹自是明白錦心這番話的深意，隻是自己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幫她，畢竟兩個人已經不是冷戰的階段了，已不是誰放下身段向對方陪個禮就能過去了。她正是發愁著，卻不想此時長公主派人進宮來接錦心去駙馬府一敘。
錦心下了馬車，見駙馬府門口隻有王世卿帶著幾名家仆迎接她，並不見長公主。下了馬車仔細打量王世卿竟是臉色青白，眼底更是掩飾不住的憔悴，同行時不由輕聲問道：“你是不是病了，臉色這樣不好？”
王世卿淡淡一笑答道：“不過是最近有些勞累，在這裏迎你是想囑咐你，一會不管長公主說什麽，你都不要反駁，也不要與她爭論，若是她說話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先替她賠個禮。”
錦心不由納悶，轉而淡笑道：“你倒是向著她，想是她給你生了兒子的緣故？”
王世卿歎了口氣：“從生產後她便病怏怏的，最近尤其不好。”
錦心心下一寒，急切問道：“沒請禦醫來看看嗎？”
王世卿低聲答道：“都已經換了三個了，上個月連院首都來親自診視過了，就是不見好。”
兩人走到寢室，還未進去便有一宮人迎上來悄聲迴稟：“公主剛剛睡了。”想著病中的人多休息總是好的，兩人便到一旁的小廳坐下，錦心隻見眼前的四處擺都是醫書，“這麽多的醫書，是你看的？”
王世卿長歎一聲：“是我在看，雖然也知道用處不大，但是眼見她身體沒有一點起色，算是病急亂投醫吧。”
兩人說了幾句，便聽見寢室裏有動靜，宮人來迴稟道：“公主醒了，正問娘娘是不是到了？”兩人起身進了寢室，長公主披著披風靠著軟枕，長發散落著，抱著手爐病懨懨的樣子。她看見錦心說道：“既然都來了，為何不叫醒我。”
錦心答道：“見你睡的香，又沒什麽急事，吵醒你做什麽？”說完坐在床邊，倒是見了她的臉色心中一驚，不見當日臉上的神采飛揚囂張跋扈，此時隻有憔悴和蒼白無力。
長公主歎了口氣：“怎麽沒急事，我聽見你和皇上吵了起來，心裏急的不行，若是我身體還好，早就進宮去勸和了，隻是如今病的起床都頭暈。你們本來好的跟蜜裏調油是的，怎麽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錦心苦笑道：“真是好事不出門，連你們在宮外都知道了。隻是我都不知道怎麽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王世卿打趣道：“何止是我們知道了，怕是整個都城都知道了，皇上與貴妃吵架，連史書上都沒見過，隻恨沒親眼得見。”
錦心淡淡一笑，解釋道：“不過是為死了林昭華爭辨了幾句而已，倒也不算是吵架。”
長公主歎了口氣：“我這個弟弟，自小便有高僧說他與皇宮不和，若不是送到行宮，怕都是長不大，如今迴皇宮才一年多，便出了這樣多的事情，怕是要再請個高僧來看看才好。我自小知道他的脾氣，他若不是心中有你，定不會和你爭吵，而是根本就不理你。”
錦心苦笑想道：他不理我已經很久了，若不是自己送上門去吵架，他哪裏還會主動來鳳藻宮。
長公主見她不語，繼續勸慰道：“不是我向著自己弟弟，他好歹是皇上，你不能總指望他哄著你讓著你，你也要多討好他些，你倒好，不討好就罷了還要和他爭吵，他麵子上過不去，如何能寵愛你，說來林昭華已經去了，為了個死人你又何苦去得罪你的夫君。”
錦心不好答話，隻微笑看著她。
長公主見她倒是比以往溫順，以為自己說的她都聽進去了，便繼續說道：“聽皇姐的話，迴宮後去給皇上陪個禮，說幾句好話，放低身段哄哄自己的夫君不算是丟人的事，他向來是個心軟念舊的人，斷不會記你的仇。”正說著宮人端了湯藥上來，王世卿連忙接過，細細的嚐了苦熱，才慢慢的一勺勺送到長公主口中，錦心在一邊看著心中陣陣酸楚，若是此時自己病的要死了，不知道除了鳳藻宮的宮人還有誰會來喂自己吃藥，她捧著熱茶連喝了幾口，燙的心裏火熱這才將酸楚壓迴到心底。
長公主吃完了藥又喝了勺野蜂蜜去苦味，又繼續囑咐道：“其實在後宮中，位份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子嗣，你有了子嗣，才有了後半生的依靠。若是有了孩子，即便兩人間有什麽隔閡，就是看著孩子的份上皇上也不會真冷落你。”
提到孩子，錦心倒是想起長公主的孩子來：“怎麽沒見你們的孩子？”
王世卿答道：“乳母抱著去了父親府中。”
提到自己的孩子長公主的臉上竟浮現出幾分紅潤，滿足的說道：“雖然是不足月出生的孩子，這幾個月卻長的十分好，白白胖胖的，父親大人愛的不得了。”
想是聊的久了長公主臉上帶了幾分倦色，她便吩咐宮人將自己早以準備好的書冊拿給錦心，又囑咐道：“你迴宮細細看看，也好好跟書中的文君學學。”又打量她穿的素樸，“你也要打扮的鮮亮些，這樣才能讓人眼前一亮。”
錦心接過那本書，王世卿見長公主似累及昏昏欲睡去，便給她掩好被子，又囑咐宮人照看好炭火，才和錦心一起出來。
到了外麵，王世卿看了看錦心，“錦心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不太順心？”
錦心溫聲答道：“還好，臉色不好想是睡的不安穩的緣故。”
王世卿關切說道：“最近一直聽聞薑貴嬪甚是得寵，如今更是手掌後宮大權。今日見你總是神情淡淡的，你可是為了她得寵的事傷神？”
錦心淡淡答道：“宮中嬪妃眾多不是你得寵便是她得寵，我已經看的習慣了倒是沒有什麽可傷神的。”
王世卿知道自己幫不上她什麽，隻好勸解道：“皇上隻是貪圖新鮮，偶爾寵愛下新人，男人多是如此，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也許過一陣皇上又念及和你情分，又是專寵你也說不定。”
錦心不禁微笑：“男人多是如此，那你也是這樣嗎，隻是又不見你納妾。”
王世卿坦言道：“我不是皇帝沒有坐擁天下美女，所以不敢說自己不貪圖新鮮顏色。但是皇上之前至少是隻對你一人鍾情的，心裏有了你，不是那麽容易忘懷的。”
錦心長歎口氣答道：“心裏的人總是可以換的，這不算什麽重要的事，倒是如今長公主身體不好，你還是多請禦醫來看看，若是禦醫不行，請請民間的高手也是好的，別誤了病情。”
王世卿見錦心總是一副神色黯然的樣子，除了勸慰她幾句竟也是無法，望著她坐著馬車遠去，深深的歎了口氣。
錦心在馬車上隨意翻看了一下長公主送的書，書名叫文君夜奔，心中不由疑惑，隻聽說過紅拂夜奔，文君夜奔又是什麽意思。翻看了一下，原來是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的故事，隻是不知道長公主是想自己像卓文君那樣寫詩挽迴夫君的心，還是提示自己花重金去找個像司馬相如那樣能寫長門賦的人，給自己寫篇鳳藻怨之類的去打動蕭衍的心呢？隻是自己可沒有卓文君的才氣，何況即便司馬相如寫了長門賦，不也是沒有打動漢武帝嗎。
爭寵對於錦心來說是件很無力的事。以前看宮鬥戲，那些妃子爭寵不是為了自己的家族，就是因為被陷害或者被別的嬪妃謀殺了骨肉，或者受到不堪的待遇，所以才有精神支柱支撐著她們去爭寵去複仇。而自己呢，錦衣玉食的好好的活著，沒有一點動力。爭寵與自己看來，就如一群乞丐下了死力氣去搶吃一個包子一般，而自己真是無力去做一個搶食的乞丐。如今自己連唿吸都感覺有些累，哪裏有力氣去做別的什麽。
錦心迴宮換了轎攆，見宮內四處燈火通明，侍衛也比以往多了些，更是有歌舞聲樂傳來，便問道：“今是什麽日子，這麽熱鬧？”
青竹想了想答道：“想是項國的太子到了，此時應該是在紫宸殿內設宴款待他。”
錦心不在意的應了一聲，望著萬分熟悉燈火通明的皇宮，心中竟然浮出幾分莫名傷感和厭倦無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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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心聞聽噩耗，閉眼深歎了口氣，沉默半響才問道：“皇上後來可有去看過她？”
青竹低頭答道：“皇上一直沒有去，就是昭華娘娘去時，身邊也隻有兩個從娘家帶進宮的丫鬟陪著她。”
錦心深深的為她感到不值，以她的清麗才藝，本應該配個風流倜儻，溫柔體貼的夫君，吟詩作畫花前月下被捧在手心裏過一生，卻不想把生命浪費在這皇宮裏，把癡情虛耗在一個薄情的帝王身上，當真是不值。轉念又想，蕭衍當日對自己還不是百依百順，都要寵到天上去了，如今不也就是這樣，何況是一個從未得寵過的昭華呢。
錦心雖然腳傷未愈，卻還是坐了攆去了林昭華宮裏。這是今年她參加的第三次的葬禮，望著含冰殿四處飄揚的白練，皇後死時她心裏是滿滿的痛惜，侍琴死時她心裏是深深的愧疚，眼下卻是隻有連連的惋惜。想著自己去想蕭衍引見林昭華，本以為是件對自己對她都好的事，沒成想缺害了她，讓她得到後又失去，更沒想到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見到蕭衍，死時想必她都是悲傷遺憾的。
錦心正是獨自感傷著，隻聽身後有內侍高聲宣道：“皇上駕到。”蕭衍從外麵走來，隻隨意打量了棺木幾眼，便麵色平靜的吩咐身邊的王公公如何進林昭華為林淑媛，後事如何辦，家裏人如何安置。
錦心站著冷靜的聽了許久，聽不出蕭衍有一絲悲傷，心想林昭華對於他不過是有過幾次歡愛的眾多女人中的之一罷了，好似衣服上的浮塵般，輕輕抬手便可揮去，不留一絲痕跡。她不由寒心的說道：“與其死後風光大葬，不如生前對她好些。”
蕭衍進來半日不見錦心看自己一眼，此時又冷言冷語，也帶了幾分怒氣答道：“朕生前如何對自己的妃子，還論不到你來評論。”
蕭衍每日被薑玉嬌的如春風般和煦的枕邊風吹的渾身舒坦，一見錦心便被她如秋風掃落葉般冷言冷語激怒不已，腦海裏更是時時想起錦心親口所說的那句話，更如火上澆油。兩人已經漸行漸遠，從開始的彼此試探倒後來的彼此冷言相對，他似乎早以忘記了自己曾經是那樣的愛過錦心，愛的那樣深愛的那樣久。
錦心憤然道：“那你當日又何必寵幸她，何必去招惹她，倒不如一直冷落她，或許她還活的久些。”
蕭衍不由冷笑道：“朕招惹她，當初朕對林昭華的寵愛好像還是錦貴妃大力推薦的吧，若不是錦貴妃在朕麵前如何的讚歎林昭華的茶藝，昭華如何多才多藝，恐怕朕還真沒有雅興去招惹她！”
錦心不由啞口無言，心知理虧，當初的確是自己看林昭華可憐，又是那樣有才情淡雅的一個女子，加之自己對薑貴嬪總有些醋意，便極力的在蕭衍的麵前讚了她的好處，到底是自己利用她分了薑玉嬌的幾分寵愛。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她時，她病的那樣重，竟然還不忘謝自己，隻是她若是知道自己的私心，不知是會不會恨自己呢。
這樣想來她有幾分無顏麵對棺中的林昭華，便想轉身離開，她一動蕭衍忍不住看了她的腳，本想關心下，不想卻出口說道：“自己還腳傷未愈，還四處亂跑什麽不好好在宮裏養著。”
不說還好，一說錦心更是怒火不止，那日自己也是腳傷未愈，卻還早早的讓自己去看他和薑玉嬌的親熱戲，今日倒是假惺惺起來。不由衝口而出：“腳長在我身上，是好是壞都不勞皇上費心！”
蕭衍頓時黑了臉，大怒喝道：“為了一個死了的昭華便對朕冷言冷語，沒上沒下的，別以為朕不敢治你的罪。”
周圍的宮人第一次見皇上與貴妃如此爭吵，也是第一次見皇上生如此大的氣，先是驚呆馬上反應過來齊齊的跪在地上，頭都緊緊的貼在地上，氣都不敢多喘，唯恐哪個被發現當了出氣桶，就是薑玉嬌，本來還是幸災樂禍的看戲，此時見蕭衍發怒，卻也有些心驚的跪在地上。
錦心第一次見蕭衍如此對自己大聲嗬斥，幾乎已經忘了眼前這個皇帝就是當初那個日日討好自己，哄自己開心的蕭衍了，以前以為彼此再無深情至少還算是朋友，後來由朋友變成陌路，而眼下竟是仇人了，她忍住怒氣冷笑著一字一句說道：“我自認識皇上那一天便是這樣沒上沒下的，皇上若是想治罪，我在宮裏等著皇上的旨意，是杖責還是降位，是打入冷宮還是賜死，是一杯毒酒還是一條白綾，我都侯著。”
錦心一口氣說完，不等他說什麽便一瘸一拐的離去，也不讓追上來的青竹扶著。蕭衍站在那裏氣的麵色青白，薑貴嬪見狀，慢慢起身勸慰道：“皇上，外麵風大別站在那裏受了寒氣，不如去臣妾那裏喝碗熱湯。”蕭衍深吸了口氣，也不答話麵色清冷的徑直離去了。
錦心一邊走著腳一邊疼著，隻是她已然感覺不到腳疼，倒是感覺心裏陣陣刺痛，更是傷心的想到：他若是寵愛你，你不行禮不請安在他眼裏都是與眾不同的是獨特是有趣的，可是若有一天他對你不再有任何感情，這一切的一切便都是罪過，隨便哪一項都是要命的罪過。如今儼然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了，那以後呢是老死不相往來還是你死我活？
迴到宮中，喝了藥她便昏昏睡去，好不容易睡去卻是夢到以前在靜明寺的後山，自己和韓青還有蕭衍在烤肉吃，那時是那樣的單純而快樂的活著，朦朦朧朧的半醒過來，知道那不過是一場夢，是迴憶。現在已經物是人非，韓青已經和邊關守將的女兒成親，怕是都當了父親了吧。蕭衍現在正是寵愛薑玉嬌，隻有自己是茫然落寞的活著，想到已然迴不去那歡樂的時光，不由黯然的流出淚來。
一連幾天整個鳳藻宮裏安靜的落針可聞，錦心待在寢室裏連外麵下雪的聲音，竟似都能聽清楚，一片，兩片，三片……她入宮時曾想過若是自己被貶至冷宮倒是比較容易離宮，隻是當時蕭衍正是全部心思都在自己的身上，被貶到冷宮簡直像神話般不可能發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宮裏竟然成了真正的冷宮，甚至比冷宮都安靜。
隻有青竹上來安慰錦心，“貴嬪娘娘不過是暫時得寵，娘娘和皇上畢竟在一起那麽多年，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忘了的。”
錦心望著窗外的滿是枯枝的玉蘭，淡淡的答道：“一天兩天不能忘記，到了第三第四天也就開始忘記了。”她斜著望了一眼長塌上小機的水果，繼續說道：“就好像這從未吃過的水果，開始的時候看著新鮮，怎麽看都是好的，也舍不得吃，但是放了幾天後便沒有了當初的新鮮勁了，再過幾天便看夠了，又怕裏麵是不是已經壞了，便懶得看也不敢吃了，到了最後就也隻能扔了。”
青竹自是明白錦心這番話的深意，隻是自己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幫她，畢竟兩個人已經不是冷戰的階段了，已不是誰放下身段向對方陪個禮就能過去了。她正是發愁著，卻不想此時長公主派人進宮來接錦心去駙馬府一敘。
錦心下了馬車，見駙馬府門口隻有王世卿帶著幾名家仆迎接她，並不見長公主。下了馬車仔細打量王世卿竟是臉色青白，眼底更是掩飾不住的憔悴，同行時不由輕聲問道：“你是不是病了，臉色這樣不好？”
王世卿淡淡一笑答道：“不過是最近有些勞累，在這裏迎你是想囑咐你，一會不管長公主說什麽，你都不要反駁，也不要與她爭論，若是她說話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先替她賠個禮。”
錦心不由納悶，轉而淡笑道：“你倒是向著她，想是她給你生了兒子的緣故？”
王世卿歎了口氣：“從生產後她便病怏怏的，最近尤其不好。”
錦心心下一寒，急切問道：“沒請禦醫來看看嗎？”
王世卿低聲答道：“都已經換了三個了，上個月連院首都來親自診視過了，就是不見好。”
兩人走到寢室，還未進去便有一宮人迎上來悄聲迴稟：“公主剛剛睡了。”想著病中的人多休息總是好的，兩人便到一旁的小廳坐下，錦心隻見眼前的四處擺都是醫書，“這麽多的醫書，是你看的？”
王世卿長歎一聲：“是我在看，雖然也知道用處不大，但是眼見她身體沒有一點起色，算是病急亂投醫吧。”
兩人說了幾句，便聽見寢室裏有動靜，宮人來迴稟道：“公主醒了，正問娘娘是不是到了？”兩人起身進了寢室，長公主披著披風靠著軟枕，長發散落著，抱著手爐病懨懨的樣子。她看見錦心說道：“既然都來了，為何不叫醒我。”
錦心答道：“見你睡的香，又沒什麽急事，吵醒你做什麽？”說完坐在床邊，倒是見了她的臉色心中一驚，不見當日臉上的神采飛揚囂張跋扈，此時隻有憔悴和蒼白無力。
長公主歎了口氣：“怎麽沒急事，我聽見你和皇上吵了起來，心裏急的不行，若是我身體還好，早就進宮去勸和了，隻是如今病的起床都頭暈。你們本來好的跟蜜裏調油是的，怎麽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錦心苦笑道：“真是好事不出門，連你們在宮外都知道了。隻是我都不知道怎麽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王世卿打趣道：“何止是我們知道了，怕是整個都城都知道了，皇上與貴妃吵架，連史書上都沒見過，隻恨沒親眼得見。”
錦心淡淡一笑，解釋道：“不過是為死了林昭華爭辨了幾句而已，倒也不算是吵架。”
長公主歎了口氣：“我這個弟弟，自小便有高僧說他與皇宮不和，若不是送到行宮，怕都是長不大，如今迴皇宮才一年多，便出了這樣多的事情，怕是要再請個高僧來看看才好。我自小知道他的脾氣，他若不是心中有你，定不會和你爭吵，而是根本就不理你。”
錦心苦笑想道：他不理我已經很久了，若不是自己送上門去吵架，他哪裏還會主動來鳳藻宮。
長公主見她不語，繼續勸慰道：“不是我向著自己弟弟，他好歹是皇上，你不能總指望他哄著你讓著你，你也要多討好他些，你倒好，不討好就罷了還要和他爭吵，他麵子上過不去，如何能寵愛你，說來林昭華已經去了，為了個死人你又何苦去得罪你的夫君。”
錦心不好答話，隻微笑看著她。
長公主見她倒是比以往溫順，以為自己說的她都聽進去了，便繼續說道：“聽皇姐的話，迴宮後去給皇上陪個禮，說幾句好話，放低身段哄哄自己的夫君不算是丟人的事，他向來是個心軟念舊的人，斷不會記你的仇。”正說著宮人端了湯藥上來，王世卿連忙接過，細細的嚐了苦熱，才慢慢的一勺勺送到長公主口中，錦心在一邊看著心中陣陣酸楚，若是此時自己病的要死了，不知道除了鳳藻宮的宮人還有誰會來喂自己吃藥，她捧著熱茶連喝了幾口，燙的心裏火熱這才將酸楚壓迴到心底。
長公主吃完了藥又喝了勺野蜂蜜去苦味，又繼續囑咐道：“其實在後宮中，位份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子嗣，你有了子嗣，才有了後半生的依靠。若是有了孩子，即便兩人間有什麽隔閡，就是看著孩子的份上皇上也不會真冷落你。”
提到孩子，錦心倒是想起長公主的孩子來：“怎麽沒見你們的孩子？”
王世卿答道：“乳母抱著去了父親府中。”
提到自己的孩子長公主的臉上竟浮現出幾分紅潤，滿足的說道：“雖然是不足月出生的孩子，這幾個月卻長的十分好，白白胖胖的，父親大人愛的不得了。”
想是聊的久了長公主臉上帶了幾分倦色，她便吩咐宮人將自己早以準備好的書冊拿給錦心，又囑咐道：“你迴宮細細看看，也好好跟書中的文君學學。”又打量她穿的素樸，“你也要打扮的鮮亮些，這樣才能讓人眼前一亮。”
錦心接過那本書，王世卿見長公主似累及昏昏欲睡去，便給她掩好被子，又囑咐宮人照看好炭火，才和錦心一起出來。
到了外麵，王世卿看了看錦心，“錦心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不太順心？”
錦心溫聲答道：“還好，臉色不好想是睡的不安穩的緣故。”
王世卿關切說道：“最近一直聽聞薑貴嬪甚是得寵，如今更是手掌後宮大權。今日見你總是神情淡淡的，你可是為了她得寵的事傷神？”
錦心淡淡答道：“宮中嬪妃眾多不是你得寵便是她得寵，我已經看的習慣了倒是沒有什麽可傷神的。”
王世卿知道自己幫不上她什麽，隻好勸解道：“皇上隻是貪圖新鮮，偶爾寵愛下新人，男人多是如此，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也許過一陣皇上又念及和你情分，又是專寵你也說不定。”
錦心不禁微笑：“男人多是如此，那你也是這樣嗎，隻是又不見你納妾。”
王世卿坦言道：“我不是皇帝沒有坐擁天下美女，所以不敢說自己不貪圖新鮮顏色。但是皇上之前至少是隻對你一人鍾情的，心裏有了你，不是那麽容易忘懷的。”
錦心長歎口氣答道：“心裏的人總是可以換的，這不算什麽重要的事，倒是如今長公主身體不好，你還是多請禦醫來看看，若是禦醫不行，請請民間的高手也是好的，別誤了病情。”
王世卿見錦心總是一副神色黯然的樣子，除了勸慰她幾句竟也是無法，望著她坐著馬車遠去，深深的歎了口氣。
錦心在馬車上隨意翻看了一下長公主送的書，書名叫文君夜奔，心中不由疑惑，隻聽說過紅拂夜奔，文君夜奔又是什麽意思。翻看了一下，原來是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的故事，隻是不知道長公主是想自己像卓文君那樣寫詩挽迴夫君的心，還是提示自己花重金去找個像司馬相如那樣能寫長門賦的人，給自己寫篇鳳藻怨之類的去打動蕭衍的心呢？隻是自己可沒有卓文君的才氣，何況即便司馬相如寫了長門賦，不也是沒有打動漢武帝嗎。
爭寵對於錦心來說是件很無力的事。以前看宮鬥戲，那些妃子爭寵不是為了自己的家族，就是因為被陷害或者被別的嬪妃謀殺了骨肉，或者受到不堪的待遇，所以才有精神支柱支撐著她們去爭寵去複仇。而自己呢，錦衣玉食的好好的活著，沒有一點動力。爭寵與自己看來，就如一群乞丐下了死力氣去搶吃一個包子一般，而自己真是無力去做一個搶食的乞丐。如今自己連唿吸都感覺有些累，哪裏有力氣去做別的什麽。
錦心迴宮換了轎攆，見宮內四處燈火通明，侍衛也比以往多了些，更是有歌舞聲樂傳來，便問道：“今是什麽日子，這麽熱鬧？”
青竹想了想答道：“想是項國的太子到了，此時應該是在紫宸殿內設宴款待他。”
錦心不在意的應了一聲，望著萬分熟悉燈火通明的皇宮，心中竟然浮出幾分莫名傷感和厭倦無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