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黃河院,滿是木架透著濃重古老又略帶腐朽氣息的書室內,孫末緣向年邁的管理員申請調閱來月陰花的資料,坐在一處角落仔細觀看。


    讓他欣喜的是,學院藏書室果然收羅萬象,令他擔憂的是,僅是外院的記載,是否詳細呢?


    他迫不及待地翻開那本記錄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草木植物的書籍,一頁頁地往下翻,幾乎是一目十行,終於在翻到近一半時看到了熟悉的字眼。


    孫末緣凝神看去,一個字一個字地閱讀,深怕遺漏了一處細節,對於月陰花的記載並不是太多,除了之前劉玄揚提到過的,還有幾點比較重要的。


    【月陰花——形似長蛇,常態下生有六瓣,色偏藍,四月初開,五月枯萎,花期隻有一月時間,綻放過程中會不間斷地釋放寒霜,百裏之內,生人絕跡。】


    【月陰花本身有一股異香,常人聞之無味,卻十分吸引妖獸,目前已知的月陰花都生長在冰天雪地般的險境,對環境要求格外苛刻。】


    【摘取月陰花時,需要連根拔起,不然失去根部滋養的花朵會在三息內凋零,摘下後,必須置放在超低溫的容器內,否則同樣會很快死去。】


    看完關於月陰花的介紹後,孫末緣的內心一片沉重。


    四月方才開出花朵,五月就要凋謝,這也就意味著留給他的時間隻有七天多,因為血符的異變在四月八日。


    短短一周之內,就要穿過兇險的海妖封鎖,越過層層守衛的雪鯊族群,在其眼皮子底下摘得它們視之為聖物的月陰花,這難度,若沒有通天的修為,絕對會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必死的處境。


    這如何能讓他處之淡然呢?關乎著自身性命,沒有任何一個人會不緊張。


    但緊張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升起解決的念頭,如何在不驚動雪鯊族群的情況下摘取月陰花,成了他一直苦思冥想的事情。


    所幸還有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可以思考,雖然不是太過漫長,但好在還有緩衝的期限。


    孫末緣曾想過以自己手頭上的所有錢財再發布一項委托,就是雇人替自己取來月陰花,但這念頭隻是剛升起,就被他否定了。


    雖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他囊中羞澀,怕是付不起天價酬金,畢竟在通天塔,單單要查看月陰花的資料都要一法能石,而要想到手,代價必然高到自己難以承受的地步。


    這隻是一方麵,另一個原因是,如果他什麽都不做,把命運完全交給一個寄予厚望的委托,那要是接下委托的戮妖師失敗了呢?


    那位戮妖師頂多是承受些許不良後果,而自己就可能被血符影響得性情大變,喪失真我了,所以即使失敗,他也得失敗在自己手上,這樣才不會悔恨,但遺憾是不可避免的。


    輕歎一聲,孫末緣合上書本,放迴了原先的書架,與管理員打了個招唿就離開了。


    此後的幾天,他始終過著平淡的生活,早間專心上課,午間遍覽群書,晚間徹夜修煉,看上去很是悠閑,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一股緊迫感始終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隨著一天天的逝去,愈漸強烈。


    在此期間,他看了許多書,卻沒有一本有記載解決之法的,也曾旁敲側擊地問過江主任,得到的答案很不理想。


    如其提到的萬裏攝物術,這是一枚空間係法術符,可行是可行,隻不過遠遠超出了他可承擔的範圍,若是在通天塔或是禦能者協會買上一枚,他得負債整整十億!


    十億啊!!光是想想這個數字,孫末緣就有些頭暈,以他目前的戮妖師等級,不知要完成多少份委托才能湊齊,即使能分期付款,每天都得跑斷腿。


    這是他心底最後的預案,如果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那麽就算背上山嶽般沉重的債務,也得咬牙忍下。


    又過了兩天,冰棺被送到孫末緣曾租下的房子內,冒著冰冷的白氣,被他抽空迴去一趟收在了儲物戒指裏。


    也是在這一天,他感覺到自身光係的瓶頸有些鬆動,料想應是有了突破的預兆,於是就先放棄看書,把中午光線最為充足的時間段也用來修煉光係,進展快出不少。


    …………


    寒意濃,冷風吹,寶劍鋒從磨礪出,這些剛學會飛翔的雛鷹們汲取先賢的教訓,在日複一日的教導中慢慢有了成為健壯雄鷹的潛質。


    他們有了分辨常見妖獸的知識,也學會了一些應對技巧,懂得了多數靈植的作用,對自身法術的掌握也在練習中日漸嫻熟。


    修為的不斷提升,更是令他們滋生出了狂傲之氣,本就都是萬中無一的天才,自然誰也不服誰,於是在鬥法場上可以時常看到火爆的對決,但很少有啟用生死台的,這裏一度成了當下外院最具人氣的地點。


    可不知什麽時候,討論最多的不再是誰誰鬥法台勝出,或是誰誰又連勝了幾場,而是關於一群外國交流生的到來,引起了極大的風波。


    這群外國交流生來自曆史悠久的蘭斯學宮,從世界十二大洲中裂洲的英落帝國遠道而來。


    共有十人,七男三女,個個生的金發碧眼,膚色白皙,別有一番異國風情,其中一位女子即使以華夏人民的審美看待也是美豔絕倫,吸引了眾多外院學生的注意。


    但這群交流生全都傲氣得很,似是覺得自己比這些黃皮種高人一等的樣子,來了九曲黃河院後就不停地挑戰外院出名學生,名義上是切磋,但卻極盡羞辱,好像他們不是到了別人的地盤,而是在自家主場一樣。


    雛鷹區學員們自是不服氣,紛紛上台與交流生們對決,卻每每落敗,丟盡了臉麵,而這些外國人開始不滿足與普通外院學生對決,找上了迎新會時各係魁首切磋。


    即使這樣也依舊是贏多輸少的局麵,而那十人中卻始終有三人未嚐一敗,這點成了交流生們高傲的資本,卻是長在所有外院學生體內的肉中刺,把他們原本心高氣傲的劣性慢慢糾正,認清了自己。


    九曲黃河院,雛鷹區,院長辦公室內,各係主任竟是罕見地聚在一起,坐在一桌開會,首位正是茂院長。


    “這次與蘭斯學宮之間的交流來得正是時候,可以好好磨礪一下這群孩子的個性,有時太過有鋒芒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茂院長語調平淡地開口,召集各係主任前來開會果然是為了最近的交流生事件。


    “早就該如此了,要我說就應該三天兩頭的把這些學生拉去戰場磨煉一番,這樣保管就不會有什麽爭強鬥狠的心思了,我看他們就是過得太舒服了,生活缺乏激情!”魄係主任甕聲甕氣道,他嗓音渾厚,一開口整間辦公室都迴響著他的話語。


    若不是刻意壓製自身,在他話音響起時整片建築都會被頃刻間震塌,足以見得其肉身之力的可怕。


    不過在座的沒一個是弱者,都是各係的主任,對這種沒有刻意釋放就已經令尋常禦能者窒息的威壓卻都能談笑自若,絲毫不受影響。


    火係主任哼了一聲,顯然對其不滿:“你說的輕巧,上次青稞要塞的曆練不就是依你的要求嗎?那次要不是我們的人去的及時,否則早就出現大規模傷亡了!”


    “我們是為了培養學生的,不是讓他們去送死的,等到這些孩子逐漸適應了,再去曆練也不遲,你何必這麽焦急呢?”


    麵對媳婦的質問,魄係主任龔偉一臉尷尬,隻能弱下聲為自己辯解:“我這不是為他們好嘛,溫室裏的花朵是經不起風吹雨打的,如果一早就被風刮雨淋,將來遇到更惡劣的天氣時,或許還有抵抗的能力。”


    “放屁!你這樣是拔苗助長,隻會把原本長勢良好的禾苗廢掉,你替那些學生們想過沒?!”火係主任怒氣衝衝,要不是院長在場,否則這會兒她早就揪著龔主任的耳朵教訓他了。


    很難想象在學生們心目中一向知性冷靜的火係主任竟然氣憤得爆出了粗口,由此可見,她是真的憤怒了。


    龔主任自覺理虧,也不想再惹媳婦生氣了,於是連忙換上討好的笑容,態度誠懇地認錯。


    其餘主任們暗笑不已,感歎著龔偉平常這麽剛烈的一個人,在自家媳婦麵前卻成了鵪鶉,當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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