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末緣此時所想就沒有旁人這麽複雜,麵色無喜無悲,仿佛死的隻是路邊的野貓野狗。


    他之所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殺趙淼,就是因為一旦他開了頭,眾人就會對他群起而攻之,所以他隻能提前掐滅苗頭了。


    現在看來效果非常不錯,至少眾人看著他的目光明顯有了忌憚,不再像之前那樣躍躍欲試。


    見狀,孫末緣轉身,邁步向前,李靈淚跟在身後,亦步亦趨。


    南離張了張口,卻沒有說什麽,選擇相信孫末緣的為人。


    當孫末緣接近屏障時,悄然牽起了李靈淚柔軟的小手,就這樣走了出去。


    一夥禦能者攻擊了幾個小時巋然不動的屏障,孫末緣竟然輕描淡寫的就走出去了,好像那裏根本就沒有屏障一樣。


    就在這時,一名中年禦能者極速趕過來,腳底下是一圈青色波紋,正是釋放了末風·輕靈,趁著孫末緣一隻腳邁出屏障外,也隨著他衝向外麵,隻可惜卻被無情的拒之門外。


    南離反應慢了半拍,但看到中年人撞得頭暈目眩的模樣,果斷停止了試試就試試的想法。


    這種投機取巧的方法果然不行。


    在南離看來要想破開這屏障隻有三種辦法,其一是以暴力破開,不過他們這些人根本做不到,其二是手持信物,就像孫末緣手裏的符一樣,其三可以用空間法術嚐試一下,隻可惜他們這邊沒有人法啟空間係。


    …………


    入眼是刺眼的陽光,孫末緣用手遮擋住,待眼睛適應了光線,才重新睜開眼。


    眼前不再是令人壓抑的黑暗,青山綠水,飛鳥盤旋,山間生長著幾株楓樹,樹枝上延展開茂密的紅葉,山林間花草凋零,卻仍有幾抹綠意倔強的紮根泥土之中。


    孫末緣從沒有哪一刻像如今這般慶幸於夕陽仍留在世間,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大口的唿吸山間的清新空氣。


    手中傳來的柔嫩觸感還沒消失,說明李靈淚跟著他一起走出了屏障,這也證實了他的一些猜測。


    看來手持平安符,隻要與他有肢體接觸的人,都能隨他一起穿過屏障,不受阻礙。


    這也代表他們暫時安全了,這屏障牢不可破,就算此時所有禦能者聯手攻擊他們,法術也穿不過去,隻會被屏障通通攔住。


    之所以是暫時安全,是孫末緣擔心外麵會不會有黑袍人守株待兔?


    不過轉念一想,應該不會,這屏障這麽堅固,光憑潤州的禦能者是摧毀不了的,而他也是得到了李靈淚贈與的平安符,機緣巧合下才能走出去。


    黑袍人也不會認為這屏障有誰能攻破,所以自然就沒有必要留人手看守了。


    唿吸著新鮮的空氣,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裏,孫末緣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轉身麵朝一眾雙眼灼灼,像是要擇人而噬的群眾。


    孫末緣知道他們的心情,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而他就是那根救命稻草,所以會如此,也就不奇怪了。


    “末緣,你能不能……”李靈淚不忍心看著這麽多人喪命,小聲說道。


    隻是她沒說完,孫末緣就開口打斷了:“你放心,我並不是冷漠無情,見死不救之人。”


    接著,孫末緣不作停頓,摘下手臂綁著的平安符,朝裏麵一扔,被南離老師穩穩接住。


    “這道符可以助你們出去,希望你們能持此符救助更多的人,如果遇到靈淚的母親,救她出來,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


    說罷,孫末緣帶著李靈淚遠去,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中。


    眾人沒有在意,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南離手中的那道符上,隻是攝於南離的威勢,才沒有出手搶奪。


    南離持著符,開始安排人們有條不紊的逃離,隻留下了軍方人員來配合他救助更多的人逃離。


    見到久違的光明,逃出牢籠的人們都有種如獲新生的錯覺,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美好。


    …………


    奔跑在山林間,空氣中傳來樹木的清香,這是孫末緣為數不多的跨區,就像掙脫了某種束縛,擁抱新的生活。


    以前也隻有在學校舉辦活動時,才能偶爾去外麵看看別處的風景。


    孫末緣一直偏居一隅,不曾看過北國風光,萬裏雪飄,不曾看過蔚藍大海,碧波萬頃,不曾看過廣袤草原,牛羊成群,不曾看過層巒疊嶂,隱天蔽日,也不曾看過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太多太多想要見識的,世界這麽大,也想去看看,落日與黃昏不應該隻存在於詩裏,畫中,還應該映入他的眼中。


    他不再關心還在“地獄”中的人們,沉浸在山路兩旁桂花的幽香中,輕嗅一口,再也沒有一股血腥味,風中,隻有淡淡的屬於泥土的土腥味與花草的芳香。


    “我們去哪?”跑出一段距離後,李靈淚駐足茫然問道。


    “靈淚,我知你從前沒有自由,一言一行皆受約束,雖過得錦衣玉食,卻並不快樂,可是從今以後,你再也無需顧忌,李靈淚,你,自由了!”


    最後幾個字,孫末緣一字一頓,像是在宣告著什麽。


    落日餘暉灑在他的身上,孫末緣嘴角掛著淺笑,溫和的注視著她。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讓一切不好的迴憶都停留在過去吧。


    李靈淚的父親死去了,李家也已不複存在,纏繞在她身上的枷鎖已經繃斷,她不再是李家大小姐,而是有血有肉的李靈淚。


    李靈淚心中的茫然漸漸消散,眼中有悲傷、彷徨、無助,但當注視著孫末緣時,卻悄然化為了堅定。


    “我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隻能聽天由命了,靈淚,你願意隨我走嗎?”孫末緣想征詢一下她的意見,李靈淚跟著他走,他也不會拋下她。


    “怎麽,你要收留我嗎?”李靈淚開玩笑說道。


    “對啊。”孫末緣無所謂道。


    “你的銀行卡碎了吧,你身上還有錢嗎?怎麽收留我?”李靈淚笑眯眯道。


    孫末緣一驚,手摸褲兜,發現銀行卡早已在黃騰的土衡·天傾下碎成殘片,手機也如是,真正身無分文,連乞丐都不如。


    沒想到剛剛逃出,就變窮光蛋了,好現實呀。


    孫末緣輕歎,不得不麵對這殘酷的現實,因為此時肚子已經在抗議了,發出“咕咕咕”的叫聲。


    李靈淚莞爾一笑,似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嫣然道:“放心,你沒錢,我有,我的錢都存放在空間戒指上,沒有被壓碎。”


    孫末緣麵色沒有一絲舒緩,用女人的錢,不是他的作風,太過窩囊。


    想了想,孫末緣開口說道:“我準備去一趟揚州通天塔,先做點任務攢點積蓄,之後……”


    話沒說完,就被一陣咳嗽聲打斷,孫清生醒了過來。


    “爸,你怎樣?身體還好嗎?”孫末緣關切道。


    “我沒什麽大礙,末緣,我們這是在揚州嗎?”孫清生虛弱問道。


    他以前經常到揚州拉貨,也走過這條小道,隻是受到過度驚嚇,精神有點恍惚。


    “發生了什麽事?怎麽突然有這麽多鬼怪闖進李家?”孫清生有些驚魂未定,迴想起當日發生的事,還心有餘悸。


    “我也不知道為何,不過我們現在安全了,潤州暫時是迴不去了,接下來我打算去晴黎求學。”想了想,孫末緣沒有把黑袍人的事告訴父親。


    “晴黎好啊,那可是禦能者聖地,你要是能考上那的大學,我們祖墳就冒青煙了,爸跟著你一起去。”孫清生很快不再關注潤州的事,一門心思轉移到了兒子的學業上。


    孫末緣本來還有些擔心父親會不會答應,畢竟自打他記事以來,兩人就沒出過遠門,這次直接跨省,他怕父親接受不了。


    不過如今看來,這個擔心是多餘的,孫清生在潤州本就隻有一個租房,唯一的牽掛就是兒子,如今看到他想去外麵打拚,不僅沒有意見,反而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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