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宇是個粗人,除了在打仗上有天賦之外,在其他方麵思維並不活絡,但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過。


    他默默蹲在旁邊聽了半天,才聽明白季王妃的意思是讓季寒把她凍成冰棱子,他搞不懂為什麽氣喘籲籲遲到的坎庫,隻半柱香的功夫就弄懂了,他從頭聽到尾,卻是最後明白的一個。


    “原理大概就是這樣,聽得明白嗎?”沐樂的眼神已經有些迷離了,“速度,一定要快!”


    她隱瞞了另一個事實,被冰凍的精子和卵子,在化凍的時候,隻有一半能夠成功存活,這對於人工授孕來說無所謂,畢竟隻要一個精子和卵細胞結合,就能孕育出正常胎兒,庫存肯定比這要豐富得多,但對於她這個大活人,意味著什麽可就不好說了。


    而且她不是科學家,隻知道原理,從來沒實際操作過……


    但這些她並不準備說出來,擺在她麵前的隻有死路一條和冒險試試,她表露出的任何擔憂,除開給季寒增添徒勞的壓力之外,毫無用處。


    “好了!”她故作輕鬆地笑笑,“開始吧。”


    季寒深深看著她,點了點頭。


    吳宇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季王,你不先拿杯水練練?”


    季寒很淡定地搖搖頭:“不需要浪費功力。”


    “可是……”吳宇看見蘇一凡瞪他了,那是他最討厭的人,於是決定當作沒看見繼續把話說完,“我覺得你還是練練比較好,第一次就拿季王妃冒險,太莽撞了,反正又不差這一時半刻。”


    坎庫清了清嗓子:“吳將軍,王爺有王爺的打算,他說不用練,就不用練。”


    沐樂命在頃刻,而武功這種東西,卻非朝夕能夠突破,季寒對於自己的冰寒綿掌究竟能不能達到沐樂說的程度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如果嚐試失敗,他就更沒有信心救人了。


    所以他不練,他克製住怯懦,隻給自己一次機會,逼著自己不成功,便成仁。


    “王爺!”沐樂也在極力克製,但她的定力跟季寒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她喘了兩口氣,“如果我醒不過來,黎采兒那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如果我轉醒,我……還是挺生氣的。”


    季寒向她凝視了片刻,點點頭:“收到,看不不管你醒不醒,我都有值得安慰的事。”


    沐樂咬著嘴唇:“我,還想見見……”


    她的話說到一半頓住了,營帳外探出一隻大腦袋,正是她想見的豆豆!


    坎庫和蘇一凡對望一眼,俱是不可思議,豆豆不是應該和戰獸在一起嗎?怎麽會到這來?沒有任何人召喚過它,這是……


    心有靈犀?


    太扯了!


    可這隻是個開始,豆豆身後,跟著紫蘇,然後是歡歡、語城、十二、止言,就連綿羊都來了……


    這是動物大聚會的節奏?


    它們排著隊,挨個從沐樂身邊走過,似是在為她祈禱,又在與她告別。


    紫蘇停留的時間最長,它定定看著她,眼神很平靜,沐樂的眼眶慢慢泛出紅暈,她知道它在想什麽,它想說荒唐要她好起來。


    這種感覺忒奇妙,她從前能聽懂獸語,能感應到生命的存在,可是從來沒有在不聲不響的情況下,直接感應到對方的心思。


    歡歡想跟她說“別怕!”,綿羊想告訴她說“你是個好主人。”


    這是她以前從來不敢想,也沒想過的感受……而且她還有個更詭異的想法,它們,是不是也能感應到她?否則這些散布在不同地方的戰獸,怎麽這麽整齊劃一地集結到這了呢?


    蘇一凡喃喃自語:“太不可思議了!神跡!”


    “季寒……”沐樂驚得忘記了疼痛,拉拉他的袖子,“我能感應到它們在想什麽,每一隻!現在我不止能感應到它們的存在,還能感應到它們的思想!”


    季寒不關心她的感應,他隻在乎一點:“身上還疼不疼?”


    他抱著僥幸的心理,難道蠱又在沐樂體內發生了變異,不但不再危及她的生命,反而給了她更強的感應?


    沐樂把思緒拉迴現實,立刻又痛得抽搐起來,不行,一點好轉都沒有。


    “我們開始,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季寒眼見她的臉色已經由慘白轉成了青灰,隱隱呈出死色,“沐樂,相信我!”


    “我……信……”她最後看了他一眼,閉上眼睛,她原本以為在發生過黎采兒的事之後,她再也不可能信任他了,沒想到……


    女人,其實挺賤的,用情太深,就輸了。


    胸口一陣強烈的震蕩,沐樂沒有任何痛苦地失去了知覺,最後在腦海中閃過的畫麵,是他深沉的眸,沒有擔憂,沒有關切,像海一樣不見底,一點也不肯泄露主人的真實情緒。


    季寒轉醒的時候,坎庫陪在他身邊,見他睜眼放下心來,這昏迷兩天一夜的主終於醒了!


    季寒噌地坐起來:“怎麽樣?”


    坎庫不跟他對視,自顧自地說:“夏齊峰的十萬大軍被我們圍殲了,生擒葉欽,但沐可晴……”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季寒!”坎庫調整了一下口吻,很嚴肅地說,“夏齊峰被沐可晴救走了,現在逞都亂成一鍋粥,白啟挑唆文武百官,汙蔑你手中的遺詔有假,我覺得你應該……”


    季寒不再聽他說話,起身朝門外走。


    “你去哪?”


    “沐樂死了,是嗎?”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死……”


    季寒晃了晃立足不穩,什麽叫不知道算不算死啊,這種事還能有模淩兩可的中間地帶?


    坎庫趕緊說:“她還有氣,湯也能喝下去,就是沒醒而已。”


    季寒屏住唿吸:“跟在酈村的時候一樣?”


    坎庫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楚景天說不太一樣,在酈村的時候,沐樂唿吸不穩,脈搏淩亂無力,很明顯是中蠱的症狀,而現在,他唿吸很平穩,脈搏很有力,除開昏迷不醒,跟正常人沒差別。”


    季寒眼睛一亮:“那說明比當時在酈村的情形更好。”


    “我也不知道是更好還是更糟。”坎庫歎了口氣,“蘇一凡說從前柳臻的父親因為溺水,也出現過一樣的症狀,活了三個月去的,到死也沒醒過來,蘇錦說是因為腦細胞缺氧死亡變成了植物人……”


    “夠了!這種你聽不懂我也聽不懂的話以後不必再說!”季寒心煩意亂地打斷坎庫,“在酈村的時候沐樂能醒過來,現在也一定能醒過來!”


    他排斥一切專屬於沐樂和蘇錦的醫學術語,內心某個角落裏,他知道或許那才是現實,但在顯意識裏,他拒絕接受這一切……


    “王爺!王爺沐樂醒了!”就在氣氛壓抑到極點的時候,林路上氣不接下氣地衝進來,“可是不認人,景天讓您快去看看。”


    納尼?


    坎庫足足怔了三秒鍾,季寒已經跑沒影了他才迴過神,趕緊拔腳去追,醒了,居然醒了!


    沐樂抱膝坐著,頭發柔順地披在肩上,看見季寒跑近,怯怯向床角縮進去。


    楚景天向他攤攤手:“我盡力了,能醒過來就好,是吧?她身體裏的蠱,應該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慢慢再想辦法吧。”


    “是!”季寒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醒過來就好,其他不重要。”


    他隻要她活著,願足矣。


    “噗!”床上的女孩終於克製不住,笑噴了,眉毛彎彎,眸光閃耀,立時將房間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有沒有人能告訴我,跟夏齊峰打仗我們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沐樂狡黠地眨著眼,“忍這麽久,憋死我了。”


    楚景天一個箭步邁到她麵前,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沐樂,認得我是誰嗎?”


    “楚景天啊!”沐樂忍著笑,“你跟林路成親以後還生了個男娃!”


    他指指季寒:“那他呢?”


    “我不知道他是誰。”沐樂淘氣地扮了個鬼臉,但眉心眼角流露出的那種甜蜜幸福,足以證明季寒是誰她心裏門兒清。


    “死丫頭,裝失憶騙老子!”楚景天氣得要去打沐樂,後者笑著縮到季寒背後求保護,又扮了個萌萌噠的鬼臉,看得楚景天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沐樂,你真的沒事嗎?”季寒輕撫著她的長發,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樣當眾被注視的感覺讓沐樂有點不好意思,紅著臉低下頭:“沒事啦!”


    季寒表示懷疑,甚至比聽說她失憶時更不安。


    沐樂自南埠迴到逞都,生活大起大落,雖然堅強的她並沒有讓苦難抹去臉上的笑容,但她的笑,已遠不如從前清澈無邪,剛才那樣沒心沒肺的笑容,季寒許久不曾見過了。


    李鐵力慘死,阿布反目,她怎麽還能這麽開心?而且依沐樂的性子,黎采兒的事絕不是一次死裏逃生就能徹底抹去的!


    他狐疑地去看楚景天,楚景天卻沒察覺出有什麽不妥,歡天喜地讓林路去給沐樂端碗粥來。


    季寒不動聲色地接過粥碗:“你們都去歇歇吧,我想跟沐樂單獨呆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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