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樂正跟季寒憋了一肚子氣呢,她可不是任人擠兌的性子,花水雲如此挑事,是可忍孰不可忍,當即衝上去:“你說誰是掃把星!”


    她以為對方會說“我又沒說你,何必對號入座?”


    沒想到花水雲一點也不跟她客氣,哼了一聲:“當然是你啊!還能有誰!若不是你把酈村那群不幹不淨的蠱民招到附近,怎麽會有瘟疫!”


    靠!


    沐樂頭發都要豎起來了:“這與酈村何幹?姚郡離這裏半個時辰呢,而且我才到第三日,那兩個病人聽說病得有段時間了,怎麽能怨到我頭上!”


    “本來隻是普通毛病,你一來,就變成了瘟疫!”花水雲說得很有理的樣子,“要我說,就該把那些蠱人全部施了火刑,還有你這個靈蠱師!哼!”


    “又在胡扯!”與季寒並肩走出來的葉秦飛沒好氣地申斥花水雲,“整天到處惹事,唯恐天下不亂!”


    花水雲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出來,撇撇嘴不吭氣,她擠兌沐樂被季寒聽見肯定沒好果子吃,她不指望葉秦飛會幫她說話,但她不怕,要頭一顆,要命一條,花水雲就是這種寧可吃虧,也不低頭的性子!


    可她左等、右等,王爺都沒有說什麽。


    她詫異地抬起頭,季寒已經走遠了,身邊隻剩下怔怔發呆的沐樂。


    沐樂心中湧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季寒看到別人這樣欺負她竟然一句話也不說?就連葉秦飛那個人渣都替她說話了。她並沒有想借王爺的名頭作威作福,但他身為馭獸司的大老板,手下人挑釁生事,製造不和諧氣氛,他也不管嗎?


    還是被欺負的人是她,他才特意不管?因為她不肯跟他在一起,他們現在連朋友都不是了?


    “沐樂,我聽說花水雲今兒妖言惑眾,說要給酈村的村民施火刑?”晚上,楚景天“恰巧”路過沐樂房間,佯裝有些著急地問她,“是真的嗎?”


    沐樂的情緒還處於低落狀態,嗯了一聲:“她隨便瞎說的。”


    “你小心點兒!”楚景天加重語調,“你知道花水雲是誰嗎?她爹花齊木可是南宮淩身邊的副將!瘟疫一旦傳染開來,不止我們這裏遭殃,南宮將軍駐紮在附近的軍營還有五萬人馬呢!謠言傳出去,是你和酈村帶來的不祥,這事可就不好收場了!”


    他眼珠兒一轉,頓頓聲繼續嚇唬:“你是二級馭獸師,估計他們不敢拿你怎麽樣,但酈村那些村民,可就……蠱人曾經做過亂,皇上繼位後特赦,他們的子女才到了酈村,就算事情與他們無關,隻要扯上了蠱人,大家都不會同情!”


    楚景天說完,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打量沐樂,她不在乎自己的命,總不能不管酈村那些村民吧?


    沐樂的小臉,果然白了些。


    楚景天滿意地抿抿唇:“所以,你還是趕緊去找王爺一趟,讓他管管花水雲,人言可畏,謠言就該盡早扼殺在搖籃裏,否則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信以為真的時候,再想壓住可就難了!”


    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好像自打離開逞都,他就變成季寒忠誠的狗腿了,楚景天不是趨炎附勢之輩,以前和季寒也沒有這麽好的交情,但沐樂,實在是太可愛了有木有,他看著王爺巴巴地追不到人,比人家正主還著急有木有。


    在他看來,季王平日裏運籌帷幄、殺伐決斷,在對沐樂的事情上,卻太過優柔寡斷,女人嘛,不懂事就教到懂事啊,衣服一扒,往床上一按,人都是你的,還怕心跑了不成?


    而且傻子也能看出來,沐樂是喜歡季寒的,他都不知道王爺在猶豫啥!


    楚景天恨不得把沐樂扒光直接塞到季寒床上去才好。


    沐樂的小臉都皺了起來,又去求季寒?他們白天才吵過!


    楚景天“一臉嚴肅”地拍拍她的背,沒有再多說話,走了。


    王爺交待的話已經帶到,既然上次坎庫能用林路把沐樂逼去季王府,現在為了一村百姓,楚景天賭一百兩銀子,沐樂同學就算心裏不情願,也會乖乖去求季寒的。


    他吃定了沐樂,所以三更天,當他去隔離區查探瘟疫病人的情況,發現沐樂不在季寒那兒居然在病人房間的時候,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誰讓你進來的!”楚景天炸毛,“守門的睡死了嗎,媽的一群兔崽子!”


    沐樂仰起小臉:“我讓荒唐把他們引開,這才進來的,你不要罵他們,我也是剛進來。”


    楚景天瘋了……


    他的胳膊已經複原,但還不能完全使上勁,這時候隻能拿腳去踹沐樂:“你給我出去!”


    如果沐樂有什麽三長兩短,別說季寒不會放過他,他自己都得扇自己倆嘴巴。


    “你讓我留下來照顧病人吧!”沐樂拎著裙子跳開,“我相信這世上總歸是好人多,我在這裏照顧病人,大家就不會說瘟疫是我和酈村招來的了,人心都是肉長的,人在做,天在看。”


    楚景天想哭都哭不出來,不敢想象季寒聽到這些話會是個什麽反應,啥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啥叫自作自受,請看季王的表情!


    現在季寒不在,難題跑到他這邊來了,胡話都是他扯的,腫麽把沐樂騙走?跪求趕緊給支個招!


    算了,一時想不到,隻能來硬的!


    楚景天一聲令下:“來人,把沐大人帶走!”


    “噓!”沐樂忽然抬手對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很專注地閉上眼。


    楚景天蹙眉,搞什麽玄虛?


    沐樂歪著頭,跑到一個病人身邊,楚景天嚇了一跳,趕緊想把她拉開,沐樂卻是倏地睜開眼:“楚景天,你確定這是……瘟疫嗎?”


    楚景天皺起眉,這些雜役確實跟普通的瘟疫病患不太相像,但瘟疫也分很多種,即使是楚景天,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窮盡其種類,沐樂於醫道根本不通,憑啥對他的結論提出質疑?


    他橫了她一眼:“你說這不是瘟疫?那是什麽?”


    沐樂舔舔嘴,左右張望:“昨兒那兩個死掉的病人,屍體還在麽?”


    楚景天翻出個白眼:“怎麽可能還在,早就燒了!”


    “噢!”沐樂好鬱悶,“他們身體裏有東西呢!是活物!而且個頭很大,不是病毒,這不該是瘟疫!”


    三名覺得自己要死的雜役,已經有人忍不住發問:“沐大人,那我們,這得的是什麽病?”


    “那活物應該在你肚子裏……”沐樂撓撓頭,“會不會覺得腹痛?”


    會!就是痛得快要死了!


    三名雜役雞啄米似地點頭,眼睛齊齊發光,感覺沐樂就像活菩薩一樣,俱是期待滿滿地看著她,自己是不是有救了?


    “你會不會動手術?就是把他們肚子剖開,東西拿出來!”沐樂一本正經地轉向楚景天,“我覺得該是動物在吃他們的內髒!”


    duang!


    世界忽然安靜了,而且是死寂!


    雜役們看她的眼神跟看鬼一樣!紛紛往角落縮去,生怕沐大人神經發作讓他們當場就去見閻王。


    楚景天仰臉45度角無語望天,過了半晌,揉揉太陽穴:“來人,送沐大人迴房間!”


    沐樂的奇談怪論他領教的不少,算是有抵抗力的,可這一次,即便是放蕩不羈的楚景天,都覺得這丫頭腦子被門擠了。


    喂!喂喂喂!


    幹嘛拖我!


    沐樂一路咋唿,還是被拖迴了房間,屋裏薰起濃濃的艾草,楚景天這迴下了死命令:“誰再把閑雜人等放進隔離區,全部杖斃!”


    雖然沐樂和楚景天同為二級馭獸師,但無論是資曆還是氣度,楚景天都要老辣許多,沐樂腫麽看都像個小孩子,該聽誰的南埠的人心裏很有數。


    “荒唐,我跟你們賭這絕對不是瘟疫,也不會傳染!”沐樂撲滅那盆艾草,她的話無人肯信,隻能去跟鬼獒掰扯,“我覺得是小蟲子!雨林裏有很小的蟲子,能順著人的唿吸道進入體內,那些死掉的雜役,該是內出血,他們的內髒被咬破甚至是吃掉了!可惜沒有屍體,不然我剖開來給他們看!”


    荒唐舔舔嘴,歪頭看著沐樂。


    連它都不相信她……


    沐樂很受傷,毅然決然地站起身:“走,跟我出去找,等我找到了這種蟲子,看你們誰還不相信我!”


    如果真的不是瘟疫,楚景天卻當成瘟疫來治的話,那南埠的人,還有邊上的駐軍,豈不是很危險?既然老天給了沐樂感應的異能,她覺得自己有責任替楚景天挽迴錯誤!


    荒唐跳了兩跳,警惕地跟上沐樂的腳步,它雖然並不能完全聽懂沐樂的話,但大概猜出她要出去找東西,動物本能告訴它,雨林的晚上如同煉獄,如果讓沐樂一個人出去,她一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這邊一人一犬已經啟程,那邊,自以為是的季某人還目不轉睛地盯著桌上的清茶,他特意泡了壺茶並在手邊擺了本書卷,來顯示自己很悠閑,雖然整整一個時辰,他半個字也沒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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