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彩月偷眼朝季寒看去,季寒目不轉睛地盯著沐樂,戰連齊卻在看她。


    她一咬牙一狠心,她若還想繼續當馭獸司的主事,今兒這事,怕是不能不管了。


    沐樂也敏銳地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用力扭過頭,江亞雯站在她五米開外,臉上露出詭異的壞笑,正在慢慢後退,她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江亞雯對她用獒引?


    這女人是不是更年期提前發作了!


    江亞雯伸手入懷,將掌中的獒引在洗引粉中擦幹淨,沐樂,你就慢慢享受吧!


    十隻戰獒,有七隻噌一下將頭轉向了江亞雯的方向……


    江亞雯倒吸一口涼氣,為什麽她用完洗引粉,反倒更吸引了戰獒的注意?難道那不是洗引粉,也是進攻引?她驚怒交加,扭頭轉向看台方向,可她還沒來看及找到給她獸引那人,鬼獒已經帶頭撲上去了。


    “見鬼!”江亞雯趕緊掏出安定引,捏暴,鬼獒愣了愣,更憤怒地嘶吼起來,這個味道它認識,再看看江亞雯手中的蠟丸,假的!沒跑!


    它最討厭這個圓溜溜的東西!


    霓彩月怔住了,獒群竟然連江亞雯都撲?這麽說,江亞雯手上隻有陌生的進攻引,完全沒有能夠控製局麵的安定引?


    陌生的獒引對馭獸師來說,是最可怕的事!


    進攻引和安定引是配對的,江亞雯的進攻引既然不出自馭獸司,那霓彩月手中的安定引,八成不可能控住這群發瘋的獒!


    若是普通的十隻獒霓彩月咬咬牙也就上了,可這十隻裏麵,偏偏有荒唐!


    烏紗帽固然很重要,但小命……


    也很重要啊!


    “不要!”度過最初的石化期,眼見江亞雯頭發已散,全身帶血,正在全力跟獒群周旋,沐樂跺了跺腳衝過去,一個熊抱,死死從背後抱住荒唐。


    鬼獒勁兒大,將她帶著直飛起來,沐樂豁出去了,反正抓定黑毛不鬆手,嘴中不停地學著犬吠:“假的!假的!”


    荒唐一怔,沒撲著江亞雯,落在距她半米開外!


    看台上的季寒,心都揪起來了,啪,又捏碎了手中的扳指!


    剛才沐樂朝鬼獒撲過去的那一刻,他幾乎有了下去救人的衝動,可他不能那麽做,夏齊峰就在旁邊,他不想把自己武功的真底暴露在夏齊峰麵前。


    隻這麽一猶豫,沐樂和鬼獒已經落地。


    季寒又驚又喜,鬼獒沒有咬沐樂,沐樂居然在……


    跟!它!說!話!


    鬼獒似乎清醒過來了,這是他見過最神奇的破獸引法門,沒有之一,這丫頭永遠能變著法子刷新他的三觀。


    霓彩月身上進攻引的量比沐樂要多些,所以最先吸引了獒群的注意,但沐樂身上也不是沒有,近距離地靠近獒群,那隻棕獒已經扭過頭,準備朝她撲了……


    “噢!”荒唐齜出獠牙,“你敢!”


    那棕獒分分秒縮迴去,趕緊把腦袋轉向江亞雯,唯恐速度慢半拍毛又被啃掉。


    “窩囊廢!”楚景天從霓彩月身邊快步搶過,冷冷白了她一眼,衝進獒群,一邊打著馭獸司慣用的馭獒口哨和手指,一邊揮動軟鞭,毫不遲疑地打開想要咬江亞雯的獒。


    既然安定引不管用,那就要憑真本事了!


    獒群對他果然是有些忌憚的,一時不敢進攻,圍成一個圈圈,把楚景天和江亞雯圍在中間。


    “除了獒引,你就什麽也不會了嗎,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不能隻依賴……”楚景天有些惱火地迴頭教訓江亞雯,可話還沒說完,聲音就嗆在了喉嚨裏。


    江亞雯已然倒地,麵目猙獰,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望著看台的方向,活人……


    絕不是那個表情!


    饒是楚景天素來淡定,麵對這突出其來的變故,也是接受無能,一恍神,腦海裏瞬間空白,忘了揮鞭和口哨,兩隻獒已經朝江亞雯撲過去了,一則咬住肩膀,一則咬住小腹,各扯走一塊肉。


    霓彩月亮出貼身的殺狼棒也衝過去,她是個精明的人,一眼看出荒唐已經被沐樂控住了,隻要荒唐不在,其他獒她都不怕,今日之事,哪怕做做樣子,她也是不能不管的!


    楚景天這才迴過神,又打起了口哨。


    雖然是陌生的獒引,但兩名二級馭獸師對付九隻失控的獒並不是什麽難事,很快局麵便得到控製,霓彩月揮棍,楚景天揮拳,將那九隻獒盡數打暈!


    沐樂下意識地把荒唐護到身後,可她更擔心江亞雯的情況,隔著楚景天和霓彩月,還有一堆毛茸茸的獒她看不清楚,見兩人好像沒有把荒唐也打暈的計劃,於是便跑了過去,想看看江亞雯傷得怎樣。


    楚景天立刻把她擋住:“沐樂,你的考試結束了,迴看台上去!”


    霓彩月也冷冷地說:“今兒你惹的禍還不夠大嗎?快走!”


    沐樂咬咬嘴唇,為什麽隻有楚景天和霓彩月兩個人站著?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盛,越不讓她看她越要看!


    她手一揮……


    荒唐從後麵如鬼魅般跳過來!


    楚景天和霓彩月各自倒吸一口涼氣,本能地側身避讓,沐樂已經從中間的縫隙中穿過去了。


    地上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江亞雯躺在血泊裏,身上的衣服大半被血浸透……


    “不要!不要!”沐樂驚叫著撲過去,伸手一探,沒氣了!她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明明是江亞雯算計她,為什麽自己好好的,對方卻死了?難道江亞雯沒用獒引?是獒自己忽然發起瘋來的?


    那就是她的錯!這十隻獒是她教的!


    念及於此,沐樂眼前一黑,再也沒有任何知覺。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誰也沒有想到,季寒麵無表情地起身,對另外兩名心焦的三級馭獸師說:“本王去看看,你們保護好太子殿下!”


    夏齊峰立刻應聲:“季王去忙吧,本宮不在這裏給你添亂,先迴了。”


    季寒客氣地點點頭,沒再說什麽,招唿戰連齊一起走進考場。


    夏齊峰便是這個樣子,遇到功勞的時候,包攬得無比積極,遇到可能要挾他的事,溜得比誰都快!


    季寒懶得鄙視他!


    所有練習生都已經嚇傻,林路在趕在沐樂之前就暈過去了,吳沛沛麵無人色,把頭埋在膝蓋間,南宮瑜都快吐了,就連白青也沒心情幸災樂禍。


    “王爺,有人給江亞雯下毒!”楚景天麵色凝重地指著屍體向季寒解釋,“肩膀和小腹的傷是死後被咬的,先前隻是些皮外傷,根本不致命!這毒太詭異,除了眼珠變成青色以外沒有其他征兆,我看不出是什麽毒!”


    霓彩月這個時候分析能力也是超強的:“江亞雯的能力我清楚,不可能被這九隻獒就活活咬死!可是我檢查了那兩隻咬過她的獒,都沒有中毒跡象,這點很奇怪,按理說如果江亞雯被毒死,她的血也該是帶毒的!”


    季寒朝戰連齊使了個眼色,戰連齊會意,立刻彎腰去檢查屍體,不動聲色地合上江亞雯不瞑目的眼,衝季寒點點頭,兩人臉上均是閃過詫異之色。


    “怎麽?”楚景天忍不住問道,“戰大人知道這是何毒?”


    他可是大夫呢,戰連齊認識他不認識的毒,楚景天真心很受傷!


    “這是北屏的一種奇毒!”戰連齊沉聲解釋道,“極其罕見,我跟王爺也是機緣巧合才會知道!死者血中不帶毒,但眼珠會變成青色,因為大部分死者不睜眼,所以往往不被察覺是中毒,江亞雯肯定就是中了此毒!”


    霓彩月倒吸一口涼氣:“北屏?王爺先前不是懷疑馭獸司裏的細作是南越的嗎?”


    季寒看了她一眼:“誰規定馭獸司裏就隻有一名細作?”


    霓彩月脊背發涼,臥槽,這到底是有多少釘子!


    季寒冷冷轉向楚景天:“江亞雯中毒之事嚴格保密,楚景天你暗中查探,不要打草驚蛇。”


    霓彩月晃了晃,她才是主事,為何季寒會直接委命楚景天?王爺肯定看出她救場時的猶豫了……


    “是!”楚景天領命,“不過王爺,屬下覺得這事應該告訴沐樂。”


    季寒看了他一眼:“不行!”


    “江亞雯的死與沐樂無關。”楚景天有點著急,“她沒心眼,不告訴她,她肯定會自責!”


    “就因為她沒心眼才更不能告訴她!”戰連齊耐著性子解釋,“她不會故意走露消息,但她很可能被人騙!我們不能打草驚蛇!告訴她江亞雯用獒引在先,這不是她的錯,她會把這事忘了!”


    “錯不錯不是你我說了算,要看她心裏怎麽想!”楚景天提高音量,“剛才是荒唐帶頭攻擊,換你是沐樂,你能覺得這事跟自己一點關係沒有嗎?”


    “楚景天,注意你的身份!”霓彩月怒斥,“馭獸場上難免會有意外,這麽點小事沐樂都受不了,那就還當什麽馭獸師?王爺是顧全大局,你不要意氣用事!”


    楚景天瞥向季寒,見他竟然不反駁霓彩月,氣得把鞭子一摔:“好,你們要顧全大局你們自己顧,老子身子不適要迴家養著,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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