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沈韞所預想的那般,才走到門口,隱隱就聽到了家裏傳來的爭吵聲。


    他這房子隔音效果挺不錯,這樣都能聽到隱約的爭吵聲,可見裏麵已經鬧成什麽樣。


    打開門,就聽到了自家爺爺暴跳如雷的聲音。


    “甄瑤那時候已經走了四年!我沒有立馬讓你重新找,隻是想讓你開始新的生活!但你呢?整天買醉,胃穿孔幾次?!不要命的活法,小韞那時候才幾歲?我不攔著你你是不是就要跟著甄瑤去了?!!!!”


    沈惜禾和福伯一人拉著自家老爸的一隻手,以免他衝上去打她大哥。


    薑宥則擋在了大哥麵前,防止他被老爺子打。


    麵對老爺子的質問,沈軒錦麵容 冷肅,毫不客氣的懟了迴去,“您知道我對甄瑤的感情,你還給我安排女的,讓我去和她們吃飯?惡心我也不用這種來!!!我倒是想和阿瑤一起去了!!!”


    “混賬東西!!!!”


    聽到那句一起去了,老爺子眼睛都氣紅了,直接不顧身邊兩人的阻攔,抬起拐杖就朝著這混賬兒子腿上打去。


    “爺爺!”


    沈韞快步上前,握住老爺子的手,攔住他的動作。


    沈惜禾看到小韞上來,心裏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救場的來了。


    父子兩人吵架,也隻有小韞勸得住。


    沈忠華看到出現的孫子,臉上的怒意還未消散,冷聲道,“你聽到了你那混賬父親說的話了嗎?!!!跟著你母親一起去了,完全不考慮你的感受!!”還有他的感受。


    沈韞將老爺子手裏的拐杖給薅走,扶著氣的滿臉漲紅的他在沙發上坐下。


    “爺爺,你來海市就是來和我爸爭論這個問題的嗎?”


    沈韞沒有迴答老爺子拋給他的問題,而是詢問爺爺來海市是為了什麽。


    沈老爺子聽到孫子的詢問,一瞬間沉默了下來,唇瓣緊緊抿著,一言不發。


    沈軒錦此時也恢複了一些理智,走到老爺子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順手給老爺子倒了一杯熱茶,推到他的麵前。


    “這麽多年您老還是一點都沒變。”


    沈老爺子抬眸,瞪了一眼他。


    沈軒錦輕笑一聲,“當年阿瑤離世,我確實想過跟著她一走了之,但爸,您知道阿瑤在臨走前和我說了什麽嗎?”


    沈父迴憶起二十多年前阿瑤離世的那天,眼眸裏帶著幾絲恍惚。


    沈忠華眼睛直直地看向了自家兒子,“她說了什麽?”


    沈軒錦臉上粲然一笑,帶著難掩的苦澀。


    “阿瑤說,如果之後遇到喜歡的,要帶著她的墓前,給她看看,讓她也安心。”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幾人除了沈韞,無疑都是驚訝的。


    尤其是老爺子。


    沈軒錦看著滿臉震驚的老爺子,笑道,“您是不是很驚訝阿瑤會說出這樣的話?”


    老爺子沉默不言,端著茶杯的手卻慢慢收緊。


    沈軒錦懶散的靠在沙發上,臉上沒有了往日的開朗與激情,眼睛裏帶著不符合年齡的脆弱和疲憊。


    “阿瑤走的時候,是我們感情最濃烈的時候,您知道,沈家出情種,我又怎麽可能再去接受別的女人。”


    說完,看著神色複雜的老爺子,沈軒錦又帶上了往日玩世不恭的笑,坐直身子,“我媽走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再續娶?給我和小禾安排個後媽?”


    這話一出,沈老爺子原本散掉的怒氣又一瞬間衝了上來,“你媽走的時候我都幾歲了?!!!續娶什麽?!!!”


    沈軒錦無所謂的攤攤手,“那我現在也五十好幾,再過兩年就奔六十了,所以,您老別和我爭論這些了。”


    從三十多歲到五十多歲,整整二十多年,沈軒錦從來沒有想過再結婚。


    他啊,這一輩子,愛一個人就夠了。


    沈軒錦視線落在自家妹妹和妹夫身上,柔聲道,“小禾,薑宥,這些年辛苦你們陪在老爺子身邊,支撐著沈氏。”


    當年和老爺子鬧掰離開帝都,沈氏就落在了自家妹妹身上,那時候的沈惜禾還在國外攻讀金融學博士,收到家裏的消息立馬趕了迴來。


    那時候,沈惜禾也勸過老爺子,但那時候的他比現在還倔,完全秉持著自己沒有錯,都是為了這個家好。


    最終,還是沈惜禾從老爺子手裏接過了沈氏的擔子。


    沈惜禾看著兩鬢已經斑白的大哥,心裏滿是酸澀。


    “不辛苦的。”


    說完,忍不住眼角濕潤,一旁的薑宥拿出紙巾給妻子擦拭著眼角的淚。


    沈忠華也注意到了,這麽多年沒見,他的兒子頭發竟然也白了大半,都快趕上他了,整顆心都有些發緊。


    唇瓣幹的厲害。


    其實沈老爺子這些年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當年的那些做法,但一直拉不下麵子。


    現在心平氣和的和兒子坐在一個屋簷下,看著他白了一半的頭發,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錯的厲害。


    沉默了許久,沈忠華將那句在嘴裏轉了好幾圈的話說出了口。


    “今年迴家過年嗎?”


    不是命令的語氣,而是帶著詢問,仔細聽還能聽到老爺子聲音裏帶著幾分忐忑。


    沈軒錦掏了掏耳朵,“爸,您剛才說啥?我沒聽清?”


    聲音裏的嬉笑怎麽也掩飾不住。


    原以為老爺子會怒罵他幾句,沒想到……


    “我說,今年迴家過年嗎?”


    沈惜禾眼睛瞪大,有些不可置信,自家倔老頭今晚怎麽這麽平易近人?還這麽有耐心?


    聽到老爺子又重複了一遍,沈軒錦也愣了愣。


    看著滿臉溝壑,眼睛都已經渾濁的老人,沈軒錦笑著道,“既然爸你都親自來請我了,那就迴去吧。”


    沈忠華聽到兒子的這句話,那顆從進屋就一直緊繃著的心漸漸放鬆了下來。


    麵上卻依舊冷肅,嘴上不饒著人,“誰來請你了?我是來看我孫子還有未來孫媳婦的!!!別給自己臉上貼金!!!”


    沈軒錦連忙迎合著道,“是是是,來看你寶貝孫子,順便來找我緩和父子關係,我懂我懂~”


    聲音嘚瑟又輕快。


    這次老爺子可沒忍了,直接站起身一腳踢過去。


    “你懂個屁!!!”


    沈軒錦眼疾手快的躲開,笑道,“誒呦!平常沒少鍛煉啊?身子骨還挺利索,要不要來殺兩盤?”


    “別被我殺個褲衩子都不剩!”


    沈老爺子滿臉不屑。


    沈軒錦已經把象棋盤報了出來。


    “來來來!我倒要看看這麽多年過去了您的棋藝還是不是和以前一樣爛。”


    沈忠華氣衝衝走過去!


    “豎子無畏!!!”


    沈惜禾看著這一幕,眼睛裏盈滿了淚花,真好啊~


    沈韞看著坐在陽台上對弈的父子二人,眼底帶著一抹淺淡的笑。


    “姑姑,姑父,今晚就在我這兒住下吧,他們可能要玩到很晚。”


    沈惜禾含著笑搖頭,“不用,你姑父訂好了酒店,也不遠,你爺爺今晚可能要住在你這兒了。”


    一旁一直不說話的福伯默默開口,“今晚可能真的要在小韞這裏歇下了。”


    深知老爺子棋癮大,又和大少爺關係剛緩和,肯定不會太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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