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沉默不語。懷玉隻把眼睛直直的瞧著母親。她這一輩子榮華富貴,然最大憾事是不能與所愛之人長相廝守。她是大慶的長公主,是皇帝和太後的掌中寶,為什麽就該她守寡孤獨終老,便讓那個商家女子搖身一變,反倒成了勳貴之女?


    更可氣的是,憑什麽她失去的人,最終同安氏女結為連理?懷玉越是想著就越是生氣。太後半晌才道:“那白致遠已有妻女,懷玉……”


    太後尚未說完,懷玉立刻打斷道:“有妻女又如何?找個理由休了便是。那安氏女何德何能,她能給致遠什麽幫襯?母後,兒臣一生憾事便是不能同致遠長相廝守,難道母後真的不疼兒臣了嗎?”


    太後斂眉,懷玉已然成寡,這兩年她本欲給懷玉再配個良婿,誰知道懷玉癡心不改,那白致遠有家有室,女兒還是不肯放棄。但是事情又正向懷玉所說,便是令白致遠休了安氏,公主下嫁,旁人也不敢多說什麽。


    可是慶帝會同意嗎?他經營了這麽多年的聲望,怎能被懷玉任性的破壞。就算他再怎麽疼愛妹妹,也會猶豫的吧。不過此事也並沒有那麽難辦,太後是個沉浮深宮幾十年的女人了,最不缺的就是手段。她拍了拍懷玉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母後應下了,隻不過這件事我們要徐徐圖之,定要嫁個名正言順!”


    初到上京這一個月來對白流蘇來說可謂忙碌。一邊又要盯緊了中饋,一邊又要搭理上京和燕北兩地的賬目。白流蘇常常看賬本到深夜。長歡和風花雪月等人心疼不已,也隻能夜夜陪著。不過這一個月以來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王妃壽宴後不久。白流蘇便挑了個吉日,替父親和母親宴請七角巷的鄰居。來人都是父親的同僚或是平級,一場酒席大家相談甚歡。白流蘇還和戶部王郎中家的女兒王思妍成了玩伴。王思妍性格直爽,天真爛漫,比之白流蘇略小了一歲,她一有空就會來白府串門,跟著白流蘇學習女工。


    這鄰裏關係處的不錯。安氏也常常有鄰家夫人作伴,在家中安胎也不致於煩悶。不過她心裏始終記掛著要去佛照寺燒香還願。還記得在燕北的時候。她去廟裏求簽,雖然差點遭陳慕雪陷害,但是好在大難不死,福從禍中來。


    前些日子安氏聞說當初雲遊燕北的一燈大師已經迴到了佛照寺。她更要去拜謝一番了。白流蘇對管家李靖吩咐一番,便帶著風花雪月一起去平安居。因之上京的宅院同燕北的白安堂大差不差,所以白流蘇還是照原來的名字給各自的住處題了名字。


    “母親,女兒都安排妥當了。”杜嬤嬤給白流蘇挑起簾子,她便徑直朝著臥房走去。安氏將將換了一套湖藍色的連襟布裙,頭戴一隻木蘭花簪子,她本就生的清麗,這麽簡單的一打扮,愈發出塵不染。


    “母親真好看!”白流蘇由衷的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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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氏迴頭。見自己的大女兒,娉娉婷婷的立在房中,今日隨意揀了件藕粉色的布裙穿了。反倒顯得出水芙蓉。便笑道:“我家流蘇才是真的好看哩。”


    白流蘇臉一紅,上前來身手扶起安氏,這一個月來安氏身形明顯起來,走路也容易累。若不是安氏執意要去佛照寺,照白流蘇的打算,是要把母親安置在家中。最好肚裏的孩子出生之前都不要出門的好。


    母女倆出了大門,李靖早就套好車馬在門外等候。白流蘇特意把白澤言留在了家中讀書。因之燕北一案。今年的童子試定在了五月份。白流蘇可不希望自家弟弟被上京的繁華世界迷花了眼,不知人間正道是滄桑。


    好在白澤言十分聽話,也不哭鬧,乖乖在書房裏練字讀書。實際上他是覺得跟姐姐娘親去寺廟實在是無趣的緊,上一次在燕北就是,姐姐還食言,不陪他吃素齋。真是討厭。白流蘇是不知道弟弟的小九九,扶著母親上車。


    安氏一看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鏢局押鏢呢。隻不過一輛車馬,卻前前後後跟了十個護衛,再加上丫環婆子加起來近二十個人了。安氏有些無奈的看向女兒道:“不過是進個香罷了,你如何這麽大的排場?”


    白流蘇解釋道:“佛照寺地處上京東郊,從我們這裏過去,路上有一段荒無人煙,雖說如今是太平盛世,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多帶些人總比沒有的好。再說了,上京哪家夫人小姐出門不是丫頭仆役一堆的。娘親你就放心吧。”


    女兒說的也在理,安氏隻好不再說話。白流蘇特意吩咐李靖布置了馬車,車裏加了一層厚墊子,就怕安氏受不得顛簸。安氏看在眼裏,暖在心裏。愈發覺得上蒼眷顧,讓她有這般好的夫君,這般好的兒女。


    與此同時長安街上的雲王府門口,一眾仆役約摸四十多人魚貫而出,兩頂八抬軟轎在門口候著,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幾個大丫頭和老嬤嬤簇擁著一位貴婦和小姐出來了。鄭明月和雲想容從頭到腳都透著貴氣逼人。


    今日是鄭明月答應了雲想容要去佛照寺禮佛,順便也想求個簽找一燈大師問問運道。在上京之中,若說誰能於天師勉強並駕齊驅,便隻有一燈大師了。隻不過即便是勳貴人家找一燈大師解簽也要看緣分。


    隻有一燈大師願意的時候,才會為之解惑。隻不過沒有人敢認為一燈大師是擺譜。一來一燈大師每言必中,二來一燈大師是天師和神王殿下為數不多的摯交。兩個月前,雲想容有幸得一燈大師解簽,被預言十年之內大富大貴,前程錦繡。


    不過雲想容始終不明白一燈大師最後那句需守心慎行是什麽意思。前些日子她在鄭王府被鄭玉書占了魁首,心中不暢,便想著來找一燈大師解惑了。


    鄭明月替雲想容整理了衣裳,便讓嬤嬤引她去前頭的紅頂軟轎,自己則坐進了後頭的紫頂軟轎。一行大概五六十人浩浩蕩蕩就朝著佛照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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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行的緩慢,白流蘇讓風花雪月跟著車馬,留意著四周。自從上一迴白如敏鬧了那麽一出之後,白流蘇就留了個心眼。同樣的錯誤她是不想再犯第二次了。好在這一路無事,一行人平安到達佛照寺。


    白流蘇陪著安氏去大殿進香,而後安氏問詢起一燈大師,寺中的長老解釋道一燈大師隻接見有緣之人。安氏自歎不知一燈大師的規矩,恐不能如願了。白流蘇不忍母親不高興,因勸道:“聽說佛照寺的素齋甚是精致,女兒饞的緊,不如母親陪我去嚐嚐看?”


    安氏心知女兒這是在安慰自己,不過此行全看緣法,她盡了力便看天數罷了。便展顏笑道:“都隨你吧。”一旁的長老跟著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做出個請的姿勢引二人去齋堂。轉過一道拱門,突然聽見一陣嘈雜之聲,好像是什麽人在驅趕兩旁的香客。


    安氏不由得皺眉問那長老道:“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寺內這般喧嘩?”長老見怪不怪的說道:“今日雲王府的大夫人帶著雲小姐來上香,王府的侍衛們為免百姓打攪了夫人和小姐,此刻正在驅散主殿內外的香客。”


    聽聞是雲王府,安氏默默點了點頭。長老道:“夫人小姐還是快隨我去齋堂,免得衝撞了。”言下之意,便是莫要撞上了這兩個貴人。白流蘇微微蹙眉,最終還是扶著安氏同長老一起轉過一道拱門,消失在主殿。


    依照白流蘇前世的性子,她定要迎上去瞧瞧雲想容多大的排場,多大的體麵。不過如今她不再是那個事事爭先的小丫頭。這種事便不再放在心上。隻不過那雲想容似乎對自己偏見極大,待會用完齋飯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侍衛們將主殿的閑雜人等都請了出去,嬤嬤們才請了鄭明月跟雲想容下轎。方丈早在一旁等候,和顏悅色的對這兩人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雲想容臉色一正,她雖嬌縱慣了,然而禮佛之心甚是虔誠,連忙嚴肅的對方丈迴禮。聲音如山澗清泉:“方丈大師,不知一燈大師現在可在寺中?”


    雲想容直奔主題,她此行就是為了找一燈大師解惑的。哪知方丈頓了一頓,緩緩道:“雲小施主還是先去主殿吧,佛香已為兩位施主準備好了。”雲想容還要再問,便被鄭明月按住了肩頭,她做了個搖頭的樣子,雲想容這才止了動作。


    方丈大師的意思很委婉了,在佛照寺,沒有人可以勉強得了一燈大師,他若是不願意見人,那麽她們就絕無可能見到他。鄭明月本來就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思帶著雲想容來的,雖然見不著,也並不覺得太意外。


    雲想容略一撅嘴,最後還是跟著方丈去主殿進香。她不甘心,既然上一次一燈大師肯為她解簽,為什麽這一次卻不肯見她?就算真的見不了,她也一定要知道其中的緣由。暗暗打定主意,進香之後,她便對母親道:“許久不曾嚐過佛照寺的素齋了,母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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