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致遠長歎一口氣,拍著安氏的後背,無聲的安慰著妻女。白流蘇坐在一旁冷笑。老太太的確打的一副好算盤。一看二房在學士府失了勢,忙把態度擺了起來,隻字不提娘親近日來的辛勞。


    且不說撥給二房的私宅,竟是個年久失修的破院子!“祖母的心偏向如此,真是心寒。”流蘇摟著弟弟澤言,靜靜看著下人收拾行李。


    白致遠歎了口氣,揮退了下人,慢慢道:“事已至此,有些事我不得不說與你們知曉了。”屋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白流蘇認真看向父親,直覺告訴她,接下來將會聽到不同尋常的話。


    “老太太對我之所以如此冷落,乃是因為我並非她親生。”


    此言一出,安氏立刻驚道:“怎會有這種事情?”安氏之所以驚訝,乃是因為白老太爺生前隻有白老太太這一個妻子,家中莫說小妾,就是連通房丫頭都還沒有。若老爺不是白老太太所生,那老爺的身世究竟如何?


    “我娘乃是父親娶親之前房裏的大丫頭。娘親在老太太進門的第二年有了我,可是老太太容不下我娘,待我娘生下我之後,便將我娘發賣了出去。對外則說我是她的第二子。”


    白流蘇瞠目結舌。白致遠繼續道:“本來我並不知曉此事,直到三個月前收到一封血書,才知是我親生母親托人送來,待我趕到那個村子的時候,生母已然氣絕身亡。我方知為何多年來,老太太待我一直這般冷淡。”


    白流蘇略一想,便通曉了老太太的打算,當初定是老太爺保下了爹爹,老太爺死後恰逢爹爹高中,再加上爹爹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世,老太太便想借爹爹的仕途為白家謀利。如今白家岌岌可危,二房又無可利用的地方,正是把爹爹踢出局的好時機。


    若白流蘇沒有猜錯的話,歸還給二房的財產,定是白致喜留下的那一個又一個大窟窿才對吧。


    白致遠沒有注意到女兒妻子的神情,繼續說道:“今日我把此事說與你們聽,便是要告訴你們,往後我們同他白府便再無瓜葛了!”


    安氏眼含淚光,不禁為夫君的身世深深心痛,她伸出手放在白致遠的手背上,默默給予安慰“老爺放心,我都記下了。”


    接著便抬頭道:“杜嬤嬤,把那破院子的地契還給老太太,咱們家不缺宅子住!”雖然老太太的決定來的突然,但是安氏將此事說給了自己的哥哥聽,憑安鴻宇的手段很快為安氏在燕北謀得一處寬敞大氣的宅子。


    白流蘇暗暗攥緊了帕子,既然你不仁,便不要怪我不義了。


    說來白致喜也實在是倒黴。雖然陷害白致喜的計劃是佟掌櫃安排的,但這三件公案並不都是佟掌櫃所為。


    他人脈極廣,打聽到了前段時間被盜的官鹽流入了黑市,但一直沒人敢買。於是慫恿青山帶著夥計跑路。逼得白致喜不得不去重新物色掌櫃跟夥計,此時佟掌櫃趁機將自己人塞了進去。


    也就是吉祥酒樓的新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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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新掌櫃的目的就是為了促使白致喜去買官鹽,因此佟掌櫃所說的風險就在這裏。事情若是敗露,鳳儀樓很有可能被倒打一耙。


    但是惡有惡報,沒想到吉祥酒樓新進的夥計裏居然混入了殺人犯,由於平時白致喜苛責下人,所以那殺人犯對白致喜頗有微辭,被官府捉拿之後,一口咬定是白致喜包庇,無論如何也要拖白致喜下水。


    更沒想到的是白致喜後來還是找了**來鳳儀樓尋事,隻是鳳儀樓那些個膀大腰圓的大廚們可不光是燒菜的,三下五除二就結果了那些混混,還逼得這些人道出了事情。佟掌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拎到了衙門。


    三紙公文一天發出,白致喜想逃都沒法逃。縣太爺本跟燕北四大商族頗有交情,但是佟掌櫃也塞了許多銀子,前些天縣太爺兒子的生辰宴就是在鳳儀樓辦的,再加上縣太爺也聽說鳳儀樓的東家可能是上京的貴人,一時不敢得罪。


    權衡再三,忽然糧辦督察也來催問此事,縣太爺見顧不得,便下令動刑,雖然白致遠使了不少銀子,可是大刑可免,小刑難免,白致喜自幼富貴窩中長大,哪裏受過皮肉之苦,整日在大牢裏唿天喊地。


    林氏自拿了長房的產業後,心知老太太也沒有偏著二房,不過依舊恨著老太太偏心三房。白如敏未料到祖母動作如此幹淨利落,不僅把長房這些年造下的窟窿扔給了二房,反倒把寧和院爭下來作為長房的產業,心中甚喜。


    自此白府再無二房,白如敏也打聽到當初那些他派去謀害白流蘇的歹徒都已在流放中死光,便放下心宿在家中。


    隻是長房的得意並沒有多久,沒有了白致遠的銀子打點,大牢裏的白致喜終於挨不過皮肉之苦,簽字畫押。


    這三條罪名加在一起夠白致喜死罪了。隻不過刺史府陳大人突然出麵,白致喜才被放了一馬,改死罪為流放。林氏變賣了景合院中所用的東西,方才湊夠一萬兩還給鳳儀樓。


    此事在燕北鬧得沸沸揚揚,成了燕北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鳳儀樓的一處雅間,一個**倜儻的白衫公子同一個童髻打扮的少女相對而坐,默默看著大街上熙熙攘攘。


    良久那白衫公子晃著扇子,輕笑道:“流蘇,你還是太稚嫩了。”說話人正是白流蘇的親舅舅安鴻宇。


    白流蘇歎了口氣,輕輕拿起桌上的琉璃盞微微搖晃著:“是我低估了老太太。沒想到最後還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她沒有料到父親並非白老太太親生。白老太太這麽做無疑是舍棄了父親來保長子周全。隻是她會那麽輕易的讓長房周全麽?


    可惜她最終還是忽略了一個人,白如卉。本來縣太爺的文書都寫下了,隻差問斬。沒想到刺史府陳大人卻從中幹涉,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刺史大了縣太爺兩級。


    白流蘇後來方知道,白如卉去求了陳慕雪。至於用了什麽理由,陳慕雪又用了什麽理由說服她的父親,她不得而知。隻不過她們一家剛搬出白府,學士府便下了帖子送了厚禮,可下人傳話卻叫白流蘇寒了心。


    宋三爺說澤言拜師一事就此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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