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蘇照舊將兩封信放上燭台上燒成了灰燼。“吩咐佟掌櫃,盯緊了,莫要出了什麽紕漏。李掌櫃的事,待老太太壽辰過了再談。”


    安氏從寧和院迴來,杜嬤嬤從外頭拿著驛站的來信道:“老爺說今個兒夜裏就能到燕北了。”安氏一聽不禁喜上眉梢。算算日子,他們夫妻倆已經幾年不見了。


    不過白致遠迴來早有消息,安氏在一個月前便將寧和院收拾了一番。特意給白致遠收拾了書房,如今白澤言常在裏頭讀書。


    白流蘇本來要給舅舅在鳳儀樓留下幾間上好的客房,不過安氏道舅舅每次來燕北都自有落腳之處。因此作罷。


    晚間白流蘇跟澤言都困倦不已,安氏打發了倆人去睡,自己一人等著夫君和兄長。直到四更天的時候,白家大門被人叩響。


    守門的婆子開門一看,竟是在京為官的二老爺和舅老爺來了。忙引二人去了寧和院。安氏同二人一見,止不住淚如雨下。安鴻宇受不住自己妹子的眼淚,寒暄了幾句,便道明日再上門,帶著人離開了白府。


    白致遠同安氏夫妻情深,兩人挨著床榻說了一宿的話,安氏將這些日子來的境遇都說給白致遠聽,從澤言中毒一直到白如意如何陷害流蘇,聽的白致遠咬牙切齒又無奈歎息。


    為人夫君,卻無法護妻女周全,白致遠心中有愧。


    次日天方蒙蒙亮,白流蘇便急忙梳洗整齊,帶著澤言來正房見爹爹,白澤言蹦這個小臉可是雀躍的腳步難掩他心中喜悅。


    “爹爹!”


    白致遠正在房中與安氏畫眉,猛然被白澤言這麽一喊,嚇得他差點畫歪了。兩人你儂我儂被兒女撞見,頓覺尷尬不已。


    白流蘇瞧著爹娘分割多年,卻感情依舊,反倒為二人高興不已。白致遠幹巴巴的咳嗽了幾聲,才張開手對澤言笑道:“來讓爹爹瞧瞧!”


    白澤言一喜,撒開白流蘇的手就往白致遠的懷裏一撲。白致遠順手將白澤言攬在懷中,笑著拷問起澤言的功課來。


    望著這父子其樂融融的畫麵,白流蘇隻覺得眼眶發熱。前世她是多麽糊塗,才落得親人死散。如今再世為人,得償這份親情,何其有幸。


    安氏瞧出白流蘇的不對來,忙起身拿出帕子來為流蘇拭淚:“怎麽還哭鼻子了?”白流蘇聞言一怔,自己竟然哭了,想著又笑道:“父親迴來了,我高興!”


    白致遠聞言抬頭,仔細打量起白流蘇來。當初那個調皮可愛的小女娃如今也長到十一歲了,昨夜聽安氏講了許多關於女兒的事,他竟有滄海桑田之感。“我的流蘇都長這麽大了啊。”


    “父親!”白流蘇再也忍不住,跟著撲到白致遠懷裏。前世他的父親便是如此,溫文爾雅,像一片鏡湖。總是順著她,總是替她著想。


    然而前世,她卻放任白如敏害死了父親。思及此,白流蘇的頭腦複又清晰起來。今天可是有大事要發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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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老太太的大壽,一早起來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不過白致遠昨天晚上才到,早上免不了要先去榮華院請安。


    一家人收拾停當,天色也大亮了,這才彼此牽攜著往榮華院總去。途經景合院的恰好遇見長房白致喜帶著林氏,後頭跟著白如卉、白如、寶兒還有兩個姨娘。


    隻是這一家子表情並不大高興的樣子。白流蘇麵上神色不變,心中冷笑。白致遠緊幾步上前,同兄長嫂子行禮。


    雖然安氏昨夜將這些年來做下的歹事都告訴了白致遠,但是深宅大院的戰爭從來如此,不管暗地如何血流成河,明麵上還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白致遠下意識的擋在安氏跟前,叫安氏心中一喜。“大哥大嫂。”白致遠客氣又疏淡的行禮。白致喜眼下也沒有精神同他這位二弟寒暄。


    原本他一心一意要謀二房的家財,可如今人家一家人其樂融融,妻子女兒比他這個家主還有出息。反觀自己,這一身的金銀窟窿還不知如何填補。


    幹巴巴地道:“二弟此次迴燕北,便不打算再上京了嗎?”沒想到白致喜這麽一問,白致遠竟麵露愧色來“弟弟不才,愧對母親期望了。”


    白致喜微微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這是為何?”


    白致遠歎了口氣,側身讓路給白致喜“等到了母親跟前再細說吧。”要是在這兒繼續跟白致喜說話,就要耽誤給老太太請安了。


    白致喜點頭,兩房便一同去榮華院,相對無言,一路出奇的安靜。白流蘇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在白如卉的身上掃過。


    丁香朝裏頭喊了聲:“大老爺、二老爺到了。”言罷,替眾人打起門簾。屋裏歡聲笑語一片,白流蘇知道這是三伯父早早到了。


    若說討老太太歡心,可沒人比得過三伯父,家中最小的兒子,也是最得老太太喜歡的兒子。不過這個三老爺白致和卻比大老爺白致喜有頭腦的多,這些日子一直在外頭跑生意,三房這幾年可謂悶聲發大財。


    白流蘇一見紅鯉手裏捧著三房的壽禮,嵌了十二顆夜明珠的百寶箱,更不知那百寶箱裏盛的是什麽稀罕物什了。這東西放在安氏的嫁妝中比較,也是上等了。


    白致喜和林氏也瞧見了那珠光寶氣的百寶箱,心下一片慌亂。長房早就是個空殼子。原以為送的壽禮比不上二房,好歹也比得過三房才是。哪知道三房也早不是當初那個三房了。


    眾人進屋之後,老太太方止了笑聲,眾人依照輩分長幼同老太太行禮。今日老太太壽辰,望著滿堂兒孫,心情甚好。笑著擺擺手,叫眾人起身。


    眾人坐定,白老太太便問起白致遠京中的事情來。聽見白致遠麵露難色的說出自己從九品降為從七品的時候,老太太明顯的臉色一黑。


    白流蘇瞧著情是不好,忙跟母親安氏使眼色。安氏會意,趕緊開口挑了話頭:“母親,昨日澤言拜師的事情我亦同老爺說過了,眼下把日子定在母親壽辰三日之後,您看?”


    “我瞧著不錯,五哥兒是個會讀書的,送到學士府好過在族學裏頭埋沒了。來日他長大定比他的爹爹有出息。”白老太太眼皮一抬,不緊不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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