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她不是好奇究竟是何等的深仇大恨才讓呂後對戚夫人下那等毒手嗎?


    可這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會不會也太逼真了些?


    她神思不屬地在榻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忽然聽得殿外傳來宮人的行禮聲。


    她們在恭迎陛下。


    陛下?


    是高祖嗎?


    想不到她作為高祖的後人,有朝一日竟會在夢中和高祖相見。


    方才還是戚夫人時,聽戚夫人的心聲,高祖是等閑不踏足椒房殿的,如今前來所為何事呢?


    該不會……該不會是為了戚夫人所說的玉鐲吧?


    天啊!


    不能吧?!


    阿嬌心底猛地一陣收緊,有什麽被擠了出去,又有什麽湧了進來。


    她看到她起身對高祖起身行禮,淡淡地說了聲“恭迎陛下。”


    啊——


    她變成了旁觀者!


    不不不——


    她本來就是旁觀者。


    而高祖似乎很不適應呂後這般的客氣到疏離,他上前親自扶起她,攜了她的手到了榻上坐定,“娥姁,我們少年夫妻,不必這樣。”


    阿嬌凝眸望著英武勃勃的中年天子,心道畫像畫的倒還真挺像。或許是血緣裏麵天生的聯係,她對高祖半點都討厭不起來,甚至還覺得很親切。


    呂後卻是沉默寡言起來。


    她和高祖的話在很久前就徹底說完了,他們早就無話可說了。


    氣氛一時僵住,高祖看起來也沒有多待的意思,率先打破了沉寂,“那個,那個皇後啊。你從前陪嫁那玉鐲怎麽老也不見你戴了?”


    阿嬌霎時目瞪口呆。


    不會吧?!


    戚夫人這般無理取鬧的要求,高祖都要滿足她?


    難怪會把戚夫人縱地那般自信滿滿。


    而呂後微微沉下眼眸,“陛下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高祖當下便訕訕一笑:“沒什麽,突然想起來罷了。


    皇後好生歇息吧,朕走了。”


    看來高祖也不是不明白戚夫人的要求有多過分,卻還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幸心理來呂後跟前撞運氣。


    唉——


    若不是有留侯張良為呂後獻奇策,以高祖對戚夫人的寵愛,隻怕為階下囚的那個是會呂後啊!


    呂後隻怕也是想到了這點,在高祖走後便怔然出神,一直枯坐到掌燈。


    夜漸漸深了,燈花炸開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竟有幾分叫人心驚肉跳的味道。


    泥塑般地立在呂後身邊的宮人,終於忍不住開口輕聲勸道:“皇後,時辰不早了,歇了吧。”


    呂後看了她一眼,悵然歎息道:“這日子真是沒意思透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宮人聽了這話,眼眶裏立時就要滾落出淚水來,卻咬牙忍著,忙強顏笑著,“殿下,您朝太子看。您以後的日子會好的,她說到底也就是個嬪妃,她成不了您。”


    呂後聞言苦笑連連,“成不了我?不見得吧,畢竟我自個兒都不知道這椒房殿我還能住多久。


    更何況盈兒性子太過仁厚,陛下一向不喜他。


    他喜歡的是昭陽殿所出的趙王劉如意,可心人生的可心兒子啊!


    這不——


    白日裏陛下不就是被昭陽殿趕過來向我示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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