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錦繡土豪似的贈送了魏五郎夫婦牡丹美食之後,蘭聰明裏稱其為“牛嚼牡丹”一副很是鄙視的模樣,甚至賭氣一口也沒吃,暗裏卻是嫉妒羨慕得牙癢。


    她為丈夫之事破財又沒能消災,西北一行丟了好些財源,想著最近三年除了田產外幾乎是隻進不出,連稍貴些的花兒都斟酌著不願去買。


    在如此拮據的情況下卻隻能眼睜睜瞧著段家人揮金如土過得如此滋潤,這日子真是——好苦!


    更可恨的是,這段家娘子就是罪魁禍首胡炬的女兒,本就想著都覺得厭惡,如今卻得一路同行時刻巴結,真是——好慘!


    行了好幾日後,錦繡不見魏五郎再來邀請丈夫飲宴,又發覺蘭聰好幾日沒下馬車溜達,不由樂了:“看樣子她真是氣得不輕……不過區區二十金,他家應當不會覺得為難啊?”


    在錦繡的記憶中,魏五郎家也是亭台樓閣奇花異草環繞的,不比段家差,後院各個姬妾穿戴不算窘迫,想來那蘭聰也應當是個蠻闊氣的貴婦,怎會如此小氣?


    秋日裏二十金能買的也不過是最尋常的牡丹罷了,鬥花鬥草時京中女子一擲千金的人多的是,本還打算等她叫價幾百金再拒絕的呢!她如此想著,很是疑惑的看向榮軒。


    “他之前有實權又有家族庇護當然獲利容易,如今,家裏母老虎嫁妝是不少,可也不能坐吃山空,”段榮軒看向單純無比滿頭霧水模樣的妻子,笑問道,“你覺著,大齊的官員們是怎麽賺錢的?”


    錦繡想著自己的各色收入掰著指頭盤算:“直接經商肯定不行的,不過可以依托到心腹名下,然後就是田莊出產和吃鋪麵租子之類的吧?”


    “最賺的是空手套白狼!”榮軒搖搖頭給她揭秘道,“若是豪門貴胄多的是商人來投靠,做個偶爾吱兩聲的靠山便能得份子,可趨炎附勢之徒也很擅長看風向,魏五郎如今官職一變大家都能猜到他成了魏家棄子,轉瞬間什麽都沒了自然不可隨意揮霍。”


    退一步想,就算蘭聰田產等嫁妝收入不菲,這貶官路上她高價買了牡丹能戴給誰看?稍微理智點也不能胡來吧?


    等段榮軒把最後一個觀點說出口,錦繡默默看了看自己穿著的繡金裙子、嵌寶石的繡鞋,又抬臂晃了晃手腕上鑲著瑩白珍珠的精致閃亮蝦須金鐲……而後又抬頭看向榮軒,用會說話的眼睛靜靜詢問:奴家這是穿戴給誰看來著?很胡來麽?


    “我又不缺錢!”榮軒不假思索的迴答,伸手便將妻子用力摟入懷中笑著揉搓,“女為悅己者容啊,你高興我也樂意。”


    錦繡被他撓著笑得直喘,兩人就這麽在慢悠悠行著的馬車中好生玩樂了一迴,亂了發絲、皺了衣裙、汙了錦墊……因榮軒用力過猛報廢了整套僅僅穿過一次的衣物,用事實證明了他不差錢。


    一番雲雨後,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的錦繡趕緊伸手去拖馬車座位下擱著的小衣箱,榮軒伸手一攬自己去翻出了備用衣衫,親自伺候全身癱軟的妻子更衣。


    待錦繡穿戴完畢重新梳妝後,榮軒試探性的問:“腰,還行麽?出去遛馬如何?”馬車雖豪華可畢竟是個相對封閉的狹小空間,兩人尋歡後難免留下味道總得叫人來打理一番。


    “我自己可不成,哥哥抱我。”錦繡原本是不會騎馬的,葉家雖落戶在馬匹不少的蘭州,卻因家裏都是老弱婦孺根本就沒買能正經騎的俊馬,也沒人能教她。


    出嫁後跟著段榮軒倒學過幾迴,可他能陪著出門的時候少,僅限於有人牽著韁繩慢跑罷了,如今酣戰一場腰雖沒斷卻仍有些發酸隻想找個地方倚著靠著,怎可能自己獨自騎馬去?


    “那是自然的。”榮軒原本想要的就是在馬上相擁的感覺,自然笑眯眯點頭應了。一頂帷帽擋住錦繡的臉,自己先翻身躍起坐於溫順母馬的背上,而後彎腰拽起她側坐於身前甜蜜蜜的摟著。


    大齊官員就任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武官在時間上較為苛刻必須按時就任,文官卻大多體質孱弱,長途赴任必須得留有充足的時間以適應水土,因而沒什麽硬性規定。


    段榮軒正好就假公濟私遊山玩水似的行路,兩人一騎,悠閑賞玩沿途風光。


    “此處是位於岐山北側的岐州麟遊縣,因有一片植被茂密的森林,夏日裏氣候很是清涼,前朝皇帝便在杜水之北新建了避暑行宮,”榮軒在錦繡耳畔低聲介紹著,“到本朝又陸續修繕成了華麗而雄偉的第一行宮——九成宮。”


    “哥哥從前來過?”錦繡一臉好奇的四處張望,瞧著遠處山林中露出的一大片屋簷,不由咂舌,“很大一片呐……”


    她忽然覺得很是激動樂得不由笑開懷,這可是皇帝的離宮啊,能有機會遠觀一下往後也能多個談資不是?雖說從西北過來時很可能也曾路過此處,可那時是被胡炬挾持明瑞後被迫出行,哪能像如今這樣自由自在看風景。


    “嗯,今上腿腳利索時常來此處。”榮軒點了點頭。那時不少王公大臣包括他自己都曾伴駕遊覽。


    有權有勢的人家環繞行宮修有莊子也時不時的小住消暑,因大家來得勤此處便分外繁華,漸漸有了街道、鋪麵以及固定的集市。


    “咱們皇莊去不了,附近還是可以轉轉的。若是早兩月出門還能感受一番涼爽宜人的天氣,如今麽,隻好瞧瞧青山綠水罷,”榮軒卿卿我我摟著愛妻,遙指不遠處的建築群介紹道,“晚上在縣城歇腳,明日往東去。那澄水河西岸有個石鼓峽,倒可一看。”


    聞言錦繡心中不由一蕩,她哪能不知道夫君這是專門帶自己見識大齊風光,雖高興卻又擔心害他耽誤行程,不由蹙眉道:“走了好幾天了還在京畿道,這麽玩樂成麽?”


    “沒事,去西北本就要路過麟遊,多待一兩日不礙事,往後路過沒風景的地方時走快些就成。”段榮軒滿不在乎的說著,卻沒告訴她若不是顧慮要去西北接管“珍寶閣”的生意還能再多安排點遊玩處。


    或者說,要換成魏五郎單獨赴任他說不定還更慢,前例中,文官拖家帶口走三千裏花個兩年時間的不止一兩個。


    大齊,越來越向重文輕武發展,世家大族的子弟、門生都隻願待在繁華城鎮,沒誰樂意去西北或西南為官,即便去了也大多胡來,門戶看守不了反而導致蠻夷作亂……若再不改變,前途堪憂。


    段榮軒心裏琢磨不休,少了人催促的馬兒越發懶散,近乎龜速的緩緩溜達。


    他們行得慢,魏五郎一行唯馬首是瞻的也並不快。


    當蘭聰換上華服,湊夠了婢女舉著步障走出馬車,想要以四處轉悠看風景為借口,實則打算依葫蘆畫瓢展示一番貴婦風采時,一仰頭就遙遙看見那對夫妻騎了馬脫離車隊在路邊看風景。


    原本婢女成群的段家主母卻突然隻戴了帷帽,穿著打扮似乎也不再金光閃閃。蘭聰陪著丈夫走近一看,竟發覺自己想要用貴氣比劃下去的人已經換作了清新自然風格,素雅裙衫襯著青山綠水間倒像是水墨淡彩一般,隱隱透出股飄飄欲仙的氣質。


    “淡妝濃抹總相宜啊……”魏五郎望著錦繡斜坐馬上的側影忍不住嘖嘖作聲,換迴蘭聰惡狠狠的一瞪。


    “他們來了。”榮軒餘光瞟見魏家夫妻靠近,不由出聲提醒錦繡,要她提前醞釀一下控製好情緒。


    方才他就告知了妻子,今日路過麟遊縣其縣令會安排酒宴洗塵,此人恰好又是蘭家姻親,想必魏五郎也提前打過招唿,期望用這機會迂迴拉近關係。一路出行不可能永遠迴避,此次隻能與他們一同飲宴。至於往後麽,可再議。


    錦繡坐在馬鞍上被夫君緊捏著手安撫,深唿吸幾次後終於鼓起勇氣迴首望了過去。入目的是熟悉卻又陌生的容顏,頭一次看到魏五郎如此獻媚的笑,蘭聰那強壓火氣的問好也叫她覺得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兒。


    這是錦繡平生頭一迴居高臨下看他們,這一對曾經高高在上主宰她命運的男女,不再氣勢洶洶眼眉間反倒流露出一種卑微的感覺。


    她心中依然是有恨的,那身體上偶爾會冒出來的莫名痛楚卻不曾出現,她也不再像出行那日一樣抑不住的戰栗,而是覺得心頭底氣十足,甚至還有了笑的衝動。


    在下馬後真正與仇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錦繡終於徹底理解了榮軒說過的一句話:“權利,是這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


    她甚至能非常平靜的與對方見禮。隔著帷帽,魏五郎他們看不清錦繡究竟有多美,也察覺不到她細微處的厭惡表情,隻覺得其身材曼妙聲音如黃鶯般悅耳。


    登徒子魏五郎瞬間便心神蕩漾了,極其殷勤的攀談、引路,以至於蘭聰心底的怒意與嫉恨之情越發盛開——看不清臉都這樣了,晚上飲宴時一同吃喝他豈不是更能一飽眼福?!


    要知道,大齊民風開放,未婚女子不見外男倒還能行,與縣令、縣丞這樣已婚的幾對夫婦小聚會時通常不會完全隔開男女席位,頂多不過分桌而坐。


    果不其然,到晚間時縣令家中廳內隻分了男女兩桌,雖隔著整個廳室但為方便看歌舞,女眷席位前僅僅象征性豎了一塊近乎透明的屏風,並不隔絕相互間的視線與交談。


    在榮軒的巧手裝扮下,錦繡自然是霞裙月帔綽約多姿的模樣,笑起來微微彎了眼眉既媚又柔的頓時酥了一幹人的心窩,連縣令妻子都忍不住露出驚豔神色。


    她與榮軒攜手入大廳後與眾人見禮,順帶一瞟餐桌便看見有婢女正端來好些螃蟹,不由笑道:“眨眼間又到了吃蟹的季節啊,上迴吃了蟹釀橙,這次卻不知是什麽?”


    螃蟹雖味美卻也昂貴,又並非人人都能吃得優雅,通常隻是自家人關門享用。小門小戶的娘子們出去做客最怕吃蟹,不知人家到底是盛情款待還是存心想看自己出糗。


    今迴麽,一準是後者了。錦繡微微笑著任由縣令娘子與蘭聰一左一右拉自己入席,等奏起歌舞開懷用餐時,她毫不怯場的取用銀質小工具熟練的持螯剔肉吃得香美,動作倒比蘭聰還優雅迅速。


    開食肆的不會吃螃蟹豈不是笑話?何況,榮軒早就訓練過她的儀態舉止,怎麽著也不可能被個三流世家的比下去。


    蘭聰見不到麵容姣好的錦繡處處比自己能耐,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心想商戶女大多文采不佳便笑著提議道:“隻是吃喝沒什麽意思,不如大家來吟詩?”


    早算到有這出戲的錦繡裝著驚訝的哭臉,心頭卻在暗暗發笑。她早就有了個專門幫自己捉刀作詩的女先生,每每赴宴前都會根據節令和主題背誦相宜的詩句!


    幾個女君行著酒令先賦菊花,又詠螃蟹,錦繡靠講笑話躲了兩迴,最後在蘭聰的催逼下看著熱騰騰的清蒸大閘蟹與菊花蟹黃鬥蹙眉沉吟。


    敲了半晌後,蘭聰忍不住含笑道:“您難道是不擅長作詩?出嫁前家裏不曾教過麽?”


    “確實不擅長呢,學得不好,”錦繡先是認了對方的譏諷,而後猶猶豫豫的說,“我想出了一個,大家看看可好——黃粳稻熟墜西風,肥入江南十月雄。橫跪蹣跚鉗齒白,圓臍吸脅鬥膏紅。”


    這詩做得倒比蘭聰那句“蟬眼龜形腳似蛛”好聽,至少更有意境。


    替錦繡做詩的可是平康裏最出名出才女,就憑作詩都能保有處子身還引得無數才子追捧的,她的作品一般人誰能比過?那仙娘與錦繡各取所需,在她的促成下嫁了段榮軒手下一個頗有些文采的護院做正妻,今迴兩人也都跟著去西北使起來很是便利。


    被作弊錦繡再次打擊的蘭聰心神一慌,咬了咬唇,很是不甘的笑了:“不好不好,這裏又不是江南。”


    “可這個,”錦繡指著餐盤,舉起一隻散發著濃鬱香味的蟹腳,無辜的眨眨眼,疑惑道,“這個確是‘吳中糖蟹’啊,由此說說江南也不為過吧?”


    “當然可行,挺不錯,”段榮軒先是隔著過道給妻子撐場,引了一幹人的讚同後,他卻又笑著舉杯道,“若是五娘子不滿意,不如再來一首——我先拋磚引玉。”


    說罷他便朗聲笑著唱吟道:“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萊。且須飲美酒,乘月醉高台。”


    見夫君不再吝惜文辭,直接以相同的韻腳壓製魏五郎先前的螃蟹詩詞,錦繡也是舉杯一笑。


    而後,刻意以蘭聰那相似的比擬手法背出了一首詩:“藥杯應阻蟹螯香……骨清猶似含春靄,沫白還疑帶海霜。強作南朝風雅客,夜來偷醉早梅傍。”


    此詩一出,頓時堵得她啞口無言,倒叫錦繡更期待往後的交鋒。


    作者有話要說:詩詞都是盜用古人的,求輕拍磚 t t。看了這章就知道我為毛兩天寫不出來了吧,鬥詩神馬的,真不是現代人能幹的事情……


    吳中糖蟹


    螃蟹剖成兩半,把切口在麵粉中蘸一下,讓麵粉把切口封住。香蔥切成蔥段。老薑切成細絲。香菜切段入鍋,大火加熱至6成熱時離火,逐個將蟹切口向下放入鍋中,然後再移至火上用中火煎至蟹變成紅色,倒出多餘的油,並在鍋中烹入黃酒略煮。沿鍋邊烹入陳醋,加1/2杯水,然後調入鹽、醬油、冰糖,加蓋燜煮5分鍾,煮時需不時搖動鍋子,使蟹受熱均勻。打開鍋蓋投入蔥段,繼續燒片刻,同時不時地把湯汁淋在蟹身上。待湯汁漸濃,調入白砂糖,砂糖溶化後勾芡,淋少許油即可出鍋。裝盤後撒上香菜和薑絲即可。


    謝謝土豪杜梓萼扔的地雷,謝謝洛的地雷,謝謝南有嘉魚扔的地雷,謝謝晴明葛葉扔的地雷~~組團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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