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胡炬得知自己坐贓之罪著實無法逃躲後,趕緊四處尋了關係說情,期望花錢免那牢獄之災,若能保住官職更好。


    還沒等他跑出個眉目來,又有薛家靠山七皇子的一個門人遞來消息,說其親弟胡爍告了他停妻更娶、貶妻為妾,必須盡快說服對方撤訴不然就得過堂去,若兩罪並罰神仙都救不了。


    聞此噩耗胡炬頓時氣得眼前發黑心口抽痛,正欲衝出門去尋到胡爍問個明白,卻有僮仆來報:“廣陵郡董氏大郎、七郎求見。”


    由京城至董家所在的東陽縣雖有兩千餘裏,沿途卻大多是官道,近一個月時間足夠青年男子快馬加鞭跑個來迴,想必是董八郎趕迴家通知長輩後,由長兄代父母來處理弟弟的風流佳話。


    胡炬趕緊命人引他們去廳堂喝茶,又叫人去請妻子薛氏出麵會客,自己躊躇了片刻最終決定先和董大郎聊聊看董家究竟是怎麽樣的想法,而後再去尋自己二弟討要說法。


    進得廳堂一看,董兄弟雖麵容憔悴卻都能看出玉樹臨風之姿,故且不提七郎,那大郎年約三十來歲身著竹青衣衫,成熟穩重談吐不凡。


    可惜的是,此人磨蹭半個多時辰都未給出半句承諾也不提自家父母究竟是怎樣的打算,隻說今日初來乍到僅為問安,旁的事情需和董文桓商議再定。


    胡炬送客之後滿麵陰沉,按說,董大郎到京城後第一件事就該是迴董家宅子詢問七郎並拿出個章程來,而後才會登門拜訪商議婚期。


    “他這是原就打算先探探口風還是突然改了主意?”胡炬看著院門的方向自言自語,又忽然聯想到胡爍告發自己停妻更娶一事,頓時怍愕。


    他是知道了自己壞事纏身即將沒了官職甚至將為罪人這才如此?!


    與之同時,出了胡家門的董文桓也覺得大哥舉動有些奇怪,赧然問道:“不是說爹娘同意了婚事,要我盡快迎親迴去麽?這,這怎麽……?”


    “你甘心?”董大郎鼻腔冷哼的同時橫了弟弟一眼。文桓確實與胡家娘子有了夫妻之實,但他畢竟是遭了算計,一個前途無量的士子竟要委委屈屈娶商戶女,誰能甘心?!


    董大郎雖不善讀書卻精於計算,管著家裏一幹庶務多年的他心裏自然有一番算計。


    來胡家的途中他就去茶舍酒肆探聽了些消息,想他董氏兒郎家產豐厚父親好歹也是個縣令,怎能糊裏糊塗就把一個心思不純不貞不潔,甚至生母還地位不明的女子抬迴家?若胡炬真的丟官入獄,那便正好推托了此事。


    經董家兄弟一打岔,麵對入獄危急的胡炬更為震怒,卻也從初得消息的驚詫中清醒過來。他終於意識到——胡爍哪來的這麽大膽子幹這種事情,何況,就算告倒了自己於他又有何好處?


    毋庸置疑的,他鐵青了臉色咬牙切齒道:“胡錦珍,段榮軒!絕對是他們!”


    草草跟薛氏交待兩句後,胡炬一陣風似的刮到了段家氣勢洶洶衝入大門,本欲直接找到錦繡問個究竟卻被精壯護院攔在了二門處,被迫在花廳喝著涼茶等她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用早餐。


    涼了親爹足足一個時辰約莫到了午餐時間,錦繡這才翩翩然走來,笑吟吟致歉:“真對不住,夫君今晨入宮時女兒送了他一程,起太早困乏得緊就去睡了個迴籠覺,不知父親到來有失遠迎,實在是——”


    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早就快氣炸的胡炬便吹胡子瞪眼睛咆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錦繡眨眨眼收了笑容,抖袖挺腰往榻上穩穩一坐而後直視父親平靜迴答:“女兒想帶著阿娘和弟弟一同去甘州,她也該和我們團聚了。”


    “就這要求?你,你!”胡炬嘴角一抽本欲再罵,卻見錦繡一副油鹽不進的淡定模樣,再想到她身後的四品少監段榮軒……


    隻得憋住怒火放軟了音調,勸道:“你早說啊!何必鬧到如此地步?所謂家醜不可外揚,趕緊去叫你二叔撤訴吧,我這就送你娘過來。”


    哼,用“說”的能叫你老老實實還我娘迴來?錦繡默默垂頭喝茶,又舉盞譏笑著斜眼一瞟他,方才慢悠悠啟唇:“好說好說,您女婿還想要‘珍寶閣’。他今日申時三刻迴家,父親把文契、貨源明細和管事名單等拿來再商議罷。”


    一聽此話胡炬頓時氣個倒仰,還沒等錦繡話音落下他就眼前一黑上身晃了晃,趕緊扶助圈椅把手,又氣又惱地問:“你們這是想逼死我?”


    “不敢不敢,”錦繡連連搖頭道,“我的意思是現有貨架上的物件都給您留著,做人留一線不可太過貪婪。女兒會勸段郎的,父親放心吧。”


    這迴答直把胡炬慪得肝疼,還沒等他吱聲,又聽錦繡揚聲道:“來人,上碗暗香湯來。梅花茶理氣疏肝最能治那氣機鬱滯,這是女兒在臘月間親自摘花醃製的,父親可要細細品嚐才是。”


    待青衣小婢悄無聲息的將茶盞放到胡炬手邊,他妒恨地看著那恍若新摘的怒放臘梅,揮手一掃便砸了去,暴怒道:“別忘了我胡家生意裏也有薛家和七皇子的份子!你以為就這麽能搶了?徒兩年便徒兩年,我就算死了東西也是你嫡母薛氏和弟弟明珂的!”


    “停妻更娶確定後將判您與薛氏合離她必須歸宗,明珂也不屬於婚生子,財產歸誰不由您說了算。何況,不管換成姓葉或姓段都不會短了皇子的份額,想必他不會有意見。父親盡管放心罷,與其斤斤計較此事不如多為錦珍妹妹考慮一番。”錦繡如此微笑迴答,再次往那胡炬心口狠戳一刀。


    她這句話說得模棱兩可,所謂“皇子份額”胡炬以為女兒指的是自己投靠的七皇子,其實,段榮軒卻是和九皇子交好,正打算掐斷他兄長的財路。


    看著這氣度談吐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女兒胡炬一陣氣結,甚至暗生驚懼之感,隱約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再也無法掌控她們母子三人。


    在這種溢滿憤怒的無措感中,他實在說不過錦繡又不願白白受氣,隻得拂袖而去另想他法,臨走時不忘狠狠拋下了一句:“我賣出去也比白給了你們強!等著瞧!”


    這句極有底氣的話卻沒能成為現實,胡炬花費數日功夫四處求人卻發現江南薛家鞭長莫及,投靠的雖是七皇子對方卻正在巴結段少監、曹內侍監這倆紅透天的天子親隨,在利益不便的情況下不欲得罪他們。


    官衙不予走門路,生意也沒人樂意接手,董家等著看笑話悔婚……事到臨頭,胡炬頹然發現他竟隻能聽憑段榮軒宰割,用“珍寶閣”換了自己與女兒錦珍的平安和順。


    在段氏夫婦答應“高抬貴手”後,胡炬出給了他們想要的一幹東西,段榮軒也依照承諾約談了董大郎,其實重點隻一句話:“雜家即將奔赴西北任職,拙荊也會一同前往,她希望在離京前看到妹妹出嫁。”


    沒多久,錦珍順利出嫁。錦繡於城郊折柳相送,胡炬和薛氏看著二房的明珅帶著送親隊遠遠而去,終於鬆了一口氣。


    誰曾想,返程的胡炬等人剛走近城門口就見到兇神惡煞似的衙役撲將過來!他頓時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了,不由看向不遠處馬車中的錦繡,臉上寫滿了憤然、驚愕還有惶恐。


    看著衙役匆匆走來,一步,一步,又一步……胡炬猛然催馬撲倒了錦繡馬車跟前,隔著好些段家的護院、僮仆和婢女喝道:“逆子,你敢!你以為憑那些東西就能完全掌控‘珍寶閣’?做夢!”


    “我可沒這麽天真。”錦繡端坐馬車中冷笑著呢喃低語,上輩子都被害死了的人哪還會相信自己這親爹?


    趕在胡炬破口大罵前,她遣了貼身婢女傳話道:“你以為我們就此沒別的後手了?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在蘭州時五月初那條蘄蛇?是否還記得吳管事還有他的女兒紫藤?殺人償命呐,隻徒兩年半真是好賺的買賣,女兒虧了還有點不甘心呢。”


    如此說罷,胡炬隻得認命被拘。這軟刀子割肉更為疼,從此以後他除了苦逼服勞役還得時刻擔憂天上會不會掉下一把斬首的刀!


    在錦繡並不知道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受了坐贓一案的連累,那人卻是她暗藏心底不曾訴諸於口的仇敵。


    胡炬是隸屬太仆寺的捉錢令史,可算作是他的直屬上司的人便是錦繡前世丈夫魏家五郎,身為從六品太仆寺丞的他年底本可再進一步,卻遭遇此事又因家族內部暗鬥無奈被調(發)任(配)至河西道甘州刪丹的大馬營牧場。


    明裏升了一階官職成為正六品的上牧監副監,實質卻是從中央九寺之一的文職人員貶為大西北草原上的馬倌,任誰都知道魏五郎被坑得很慘。


    而更叫他難熬的是,堂堂世家子需得和一個閹宦同行赴任,那人的官銜還比他高不止一級!苦啊……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月未央親扔的地雷~~麽麽噠~~~


    暗香湯


    《養小錄》載:暗香湯,臘月早梅,清晨摘半開花朵,連蒂入瓷瓶,每一兩用炒鹽一兩撒入,勿用手抄。壞箸葉,厚紙密封,入夏取開。先置蜜少許於盞中,加花三四朵,滾水注入,花開如生衝茶甚是可愛。


    遊曆神馬的必須有啊!馬上就要換地圖奔赴甘州了,大西北壯麗風景:大漠落日、七彩丹霞、黑河濕地、金色胡楊~~想想都覺得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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