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提及錦珍的婚事後,榮軒和錦繡性格與觀念上截然不同的差異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即便是重活一次,錦繡卻也沒變成心狠手辣冷心冷情模樣,她依然有著做人的底線,隻想找前輩子作惡的人報仇,不願傷及無辜。


    歸根究底董文桓並未對不起自己,不過是一開始因為迂腐錯失了救她的時機,然後又遭了小心眼丈夫莫名其妙的記恨,錦繡覺得此事根本沒必要將其一並算計。


    若換作是董八郎她更是於心不忍,非常無辜的少年郎配上錦珍實在是太虧,這主意怎麽想都覺得有些缺德。


    段榮軒卻覺得順水推舟將不喜歡的妻妹扔給更厭煩的情敵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古板孝順的董文桓、心高氣傲的胡錦珍,這兩人碰撞在一塊兒又有錦繡這個心結橫插在中間準會鬧騰不休,怨偶過得不好,牽紅線的他自然就高興了。


    他關心的隻是董家是否真的不足為懼,常言道“莫欺少年窮”,要算計董文桓、文敏還得看他們有沒有翻身的能力。


    錦繡瞧著丈夫那擺弄圍棋子滿腹算計的模樣,極想打消他的念頭又擔心醋勁兒熏人,猶豫半晌才斟酌用詞道:“要找沒根基的何必選那有一搏之力的書生,尋個普通平民豈不更好,也免得將來徒生變化。”


    “你能有本事硬把錦珍跟粗鄙莊稼漢捆一處去?”段榮軒取笑妻子過於天真,要想不著痕跡的坑人隻能是循循善誘,行事過於粗暴不合常理必然會被人瞧出端倪。


    “可,可你也說董八郎算是才華橫溢,難保他將來不會為官做宰,若今迴坑了他將來被清算該如何是好?”她隻提了董文敏不說董文桓,唯恐丈夫又抽風,找的理由也並非自己心軟而是從利益角度能說得通的。


    “他麽,才情上確實也有這可能,但年紀小傲氣足——官場可不是那麽好混的,這次得罪了謝家還需得沉澱個三年五載才可能又考進士,等他想明白做人的道理再熬資曆成高官,二三十年眨眼便混過去,”段榮軒滿不在乎的笑笑,輕撫著錦繡的臉輕聲道,“無須擔心,到那時我是否還活著都兩說,明瑞也不可能原地踏步不是?”


    以上說的是常規情況,當然也不排除他得了貴人提攜一飛衝天。


    因此,段榮軒最滿意的挖坑陷害對象依舊是董文桓,按他的說法:“固執不懂變通,自說自話且承受能力弱,遇挫折就一蹶不振,成材的幾率傾向於今生都不可能,偏偏又是錦珍的傾慕對象,撮合他們沒難度,實在是合適極了。”


    況且,謝俊逸的寡母是崔氏女,即他是肖家三郎妻子崔婉蘭的姑表兄弟,若是錦珍嫁了與他結仇的董家,那胡炬也不用去想方設法攀附崔家。


    “此舉可徹底絕了‘丈人’那指望通過崔文康與西北土豪肖家結親的心思,省得後麵他又來找亂子。我待在京城的時間不多了——胡家能打發一個算一個別拖著。”段榮軒這麽說著。


    錦繡頓時聽出其實他幾乎已經做出了最後決定,問自己意思不過是象征性的客氣一番。


    她微微咬了咬唇,猶豫再三後還是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糾結之處:“這樣,不太好吧?當真是凡事隻看結果不論手段過程……”哪怕是坑了無辜者也不在乎麽?


    後麵半截話錦繡並未說出來,榮軒卻立刻明白了她暗含的不讚同之意,忽地半眯起眼,麵上似乎又帶上了一股隱隱怨氣。


    “怎麽,你不樂意?心疼他了?”他嘴裏沒點明董文桓的名字,意思卻很分明。就跟刺蝟似的,稍稍一戳就瞬間豎起尖銳的刺。


    “……”錦繡頓時無語,倚在丈夫身側溫溫柔柔的握住他的手歎息道,“怎麽又胡亂攀扯了,你明知我不是那意思。隻是希望,希望哥哥處事時別這麽……”


    絕然?狠毒?說到此處她頓時有些卡殼,琢磨了兩三個詞都覺得不太合適,有的詞不達意有的又覺得有點傷人。


    段榮軒卻幫她補充了後半截話:“別太陰狠毒辣?”說完他便冷哼了一聲,自幼在吃人的地方長大,心善的早就成了一抔黃土,好好活著著實太難誰還有功夫在權衡利弊之後再顧及良心?


    瞧著丈夫麵色不好,錦繡趕緊退了一步微嘟著嘴喏喏道:“隻是,不希望做得太絕良心不安罷了,就算沒那與人為善的心思,凡事留一線也好過將來遭報應呀。”


    比如,把董文桓坑得太慘他也重活一次來報仇?此人並不曾傷害自己為何要他也跟著胡家也付出代價?


    她想要的僅僅隻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並非不問青紅皂白以怨報德,是的,德,其實董七郎對她一直存的是善心,隻是迂腐不得法罷了。


    “你這是吃齋念佛太虔誠,忘了自己目的麽?”都準備衝親生父親下手的人還怕什麽報應?


    段榮軒嗤笑了一聲,卻知道妻子一貫是個心腸軟的,倒也沒按著自己心性直接批駁她,隻淺笑道:“好吧,咱們各退一步,你別反對這主意我也不去想法子刻意引導或陷害董文桓與那錦珍成就好事。”


    也就是說,他隻提供兩人相處的機會,一個月時間靜觀其變,若董文桓真是個坐懷不亂的好人,此事便作罷。


    錦繡先是一樂又蹙眉道:“來得及麽?董家兄弟要返鄉的吧?還有監軍一事……?”


    她深知榮軒在胡炬跟前說自己得到這機會有些渺茫需要花大價錢去開路隻是七分演戲三分是真,此事其實並不像他所說的那麽沒把握。若是當真要走,時間實在太緊。


    “你以為董文敏狠狠得罪謝八郎之後能就這麽甩手就迴江南?真是,傻乎乎的,”段榮軒笑著搖了搖頭,“要聰明點就應蜷家裏等風頭過去了再迴去,否則,很可能還沒走出城門三裏地就被人套麻袋揍個半死不活。”


    “也是。”錦繡笑著點了點頭,將此事按下不提岔開了話茬,跟著榮軒學了一會兒棋便與之相擁而眠。


    與之同時,董家兩兄弟卻也在商議何時迴家鄉一事。


    待文敏鬧出大事來一直臥倒寢室灌酒的董文桓這才迴了神,忍不住對自己又是一番痛罵,不僅春闈徹底失敗還沒能照顧好堂弟,又使得心上人被丈夫折磨……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等他罵夠之後便說要帶著文敏躲避謝家八郎,趕緊迴鄉去閉門苦讀,八郎卻希望等等再走,此刻恐怕是出不得門去。


    京城治安很是不錯,任憑你是何等貴胄也不可能突然跑去別人家打砸搶,何況永興又是毗鄰皇城遍布達官貴人之地,躲屋裏避避風頭絕對可行。


    一根直腸子的董文桓卻義正嚴詞道:“你不過是與人開了個玩笑,朗朗乾坤謝家還能追出城跟著我們行兇不成?何況,怎可能在家躲一輩子!”


    “不需要躲太久,幾個月便足夠了。”董文敏盤算著最遲七月初一定會出關試結果,謝俊逸要能順利獲得職位便不可能再扭著自己不放,若他希望落空在那瞬間定會混亂一番,乘機離京也可行。


    好說歹說勸了兄長同意,他倆就這麽蝸居於宅中,隻叫人在外出賣菜時探聽一番消息。據說,謝八郎丟盡顏麵好幾日閉門不見客,據說永安王繼妃周氏看上了他文采風流為自己的外孫女說親,據說……


    好吧,不用據說了,因為謝俊逸已經打上門來,不,不是打而是不知到什麽人搞了幾籮筐蛇鼠蟲蟻趁著夜色一股腦給扔進董家院子。最近結仇的隻有謝家,不是他還能是誰?


    董文敏一麵指使下人逮那滿宅院亂蹦的癩蛤蟆、鼴鼠等物,一麵氣得麵如鍋底的跳腳道:“這人還什麽翩翩貴公子?!三歲小孩才想得出這種捉弄人的點子吧?”


    這人都是健忘的,他罵人的同時卻偏偏忘了自己捉弄人的點子也不那麽正派與常規。


    家中的另外一個主子董文桓卻壓根沒注意自己堂弟說了些什麽,隻一臉驚恐的看著大蛤蟆和水雞撲騰著穿越正房去了後院然後逮捕不及,越過院牆入侵段家。


    沒多久,隔壁驚唿聲四起點亮了燭火,同樣也是一陣雞飛狗跳。


    半夜被吵醒的眾人臉色都有些不好,錦繡先是一臉詫異完全摸不清頭緒,等丈夫一說她方才知道自己家遭了無妄之災。


    段榮軒一開始同樣是麵色黑沉,過後卻又忽然放鬆一笑:“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倒也是個機會。”


    正愁沒法將董文桓和錦珍湊一處呢,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被董家牽連了,性子端方的董文桓理應親自登門致歉;雖是無憑無據的,自己卻也可去尋人去找謝家要說法,然後再幫謝董兩家說合一番;這要說合不就能湊一處遊園吃飯麽,有了酒宴還愁沒機會拉郎配麽?


    至於能不能把錦珍誆騙出來,這根本就不是問題,隨便下帖子請幾個家世或官職拿得出手的人物作陪還愁胡家不伸脖子上鉤?


    段榮軒暗暗在想,如今自己要去西北做監軍一事幾乎已成定局,勢利些的哪個不願來交好一番?此法,可行。


    在他琢磨不休的同時,錦繡則廢物利用將隔壁翻牆過來的水雞取了兩隻腿,用椒、酒、醬汁浸泡至天亮,天未亮又親自下廚用銀碳炙烤水雞,做成色澤金黃香脆的雞腿給丈夫吃。


    心思單純的她完全不知就在自己琢磨吃食的同時,從始至終都沒放棄坑人計劃的榮軒已經準備對隔壁鄰居下手。


    什麽?答應了不故意設套?唔,沒設套呀,隻是為他們提供個交流的機會與場所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肥水雞(一種水鳥),醬汁浸半天,用炭火慢慢烤幹,再蘸汁烤,汁幹了,抹上熟油再烤,以熟透發鬆為合適。烘幹,裝到瓶裏可長時間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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