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護士抱著寶寶去洗澡,慕晚晚一個人走出住院部,來到樓下的草坪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春天的腳步就緩緩近了,陽光溫暖了很多,柳樹開始抽出嫩嫩的新芽。


    萬物複蘇,一片生機勃勃。


    她心裏卻是經曆著寒冬的摧殘,似乎冬天凝結起來的冰刀正在一下下一下下紮著她的心。


    流出來的血,迅速凍結在胸腔內部,讓她慢慢的被凝固起來的固體壓抑到窒息。


    她這幾天每天都好像是生活在烈獄裏,提心吊膽,渾渾噩噩,閉上眼睛就是小糯米渾身是血不停的唿喚粑粑麻麻的樣子。


    喂奶的時候,總會想到小糯米在什麽地方,有沒有吃飽飯,有沒有哭,有沒有責怪粑粑麻麻不去找她……


    坐在石凳上,慕晚晚突然看到遠處有個女人,抱著寶寶在哭。


    她忍不住走上前,好心的問了一句,在那個母親抬起頭的刹那間,慕晚晚愣住了。


    那個女人同樣也有瞬間的不知所措,反應過來後,立刻抱起孩子就跑。


    雖然慕晚晚這次分娩完全是按照西方國家的流程來的,所以隻生完孩子躺了一天,第二天就下地了,並沒有坐月子,所以快走兩步,身體有些吃不消。


    其實剛才在看到沈紫萱的一刹那,她腦海中首先出現的,竟然是宋衍之的臉。


    很莫名其妙。


    可是,她似乎又覺得並非全然是莫名其妙。


    下意識的不想讓沈紫萱用自己眼睛底下跑走。


    追不上她,慕晚晚便大聲喊道,“沈紫萱,我可以幫你救你的孩子。”


    她在賭!


    她其實並不知道是不是沈紫萱的寶寶病了,隻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僅僅憑借看到的剛才的那一幕,她放開手,賭了一把。


    沈紫萱的腳步果然慢下來,可卻沒有停頓的意思,慕晚晚深吸一口氣,“我有能力讓全帝國所有的醫院拒絕你的求醫!”


    果然,此話一出,沈紫萱驀地停下。


    單單看著她的背影,慕晚晚似乎可以讀得出來她心裏有多麽絕望。


    看上去大概三四個月大的孩子……


    沈紫萱的孩子……


    還記得當初她逃獄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三個月了,這個孩子莫非就是……


    沒容她多想,已經跑遠的沈紫萱,一臉絕望的抱著寶寶,步履蹣跚的走過來。


    這時,慕晚晚才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正臉。


    不過是大半年沒見,她就像是變了個人。


    原本精致的臉上布滿了滄桑和歲月的印痕,不需要有過多的麵部表情,眼角的魚尾紋已經收不住了。


    兩頰上麵有分散的淺淺的斑點,好像是懷孕時候的妊娠斑沒有消退下去。


    白皙嬌嫩的皮膚如今黃的發怖,就像營養不良一般。


    身上裹著一件寬大的深灰色外套,穿著簡單的布鞋,蒙上一層灰塵。


    她站在慕晚晚麵前,自覺狼狽不堪,眼觀鼻鼻觀心,聲音淡淡,沒有任何的不甘,也沒有絲毫的情緒,就像是僵化的木偶。


    “霍太太,您找我,有事嗎?”


    “這是……他的孩子?”慕晚晚看了寶寶一眼,沈紫萱下意識後退兩步,抱著寶寶的雙手緊了緊。


    “這是我的孩子。”她迴答。


    “寶寶生病了?”


    “……”


    “什麽病?”


    “先天性……心髒病。”


    “……”如果放在之前,慕晚晚肯定會認為這是沈紫萱和宋衍之的報應,可是現在她隻為孩子感到痛心。


    有什麽事情,盡管衝著大人來就好了啊,為什麽非要牽扯到無辜的可憐的孩子呢?


    可是沈紫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淒楚的笑笑,“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報應,如果早知道……算了,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慕晚晚倒不是可憐沈紫萱,她的確是做盡壞事,喪盡天良,並沒有可以讓人同情的地方,隻是這個孩子……


    慕晚晚遙遙看了一眼,剛好那個孩子睡醒了,睜著眼睛在和慕晚晚笑。


    最純潔天真無邪的笑容,莫過於此。


    慕晚晚終究還是歎了口氣,“孩子,醫藥費要花多少錢?”


    沈紫萱像是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秘密,瞠目結舌的看著慕晚晚,後者冷哼一聲,“我沒你想的那麽高尚,我是為了……”


    為了讓小糯米可以早點迴到自己身邊,為的讓小糯米在不知名的他鄉少受點苦……


    最終,慕晚晚給了沈紫萱一筆錢,不多,剛好夠孩子可以手術的。


    可這已經讓沈紫萱喜極而泣了,她甚至跪下來,不停的給慕晚晚磕頭。


    慕晚晚清清楚楚的記得,當初沈紫萱被抓的時候,她都沒有和她低頭,而如今為了孩子她毫不猶豫的就可以跪地磕頭。


    母親啊……


    沈紫萱尚且可以為孩子做到如此地步……


    而她呢?


    她傍晚的時候,再次找到了蕭逸飛。


    深知她的來意,所以蕭逸飛沒等慕晚晚開口,就拒絕道,“小嫂子,您快點迴去看寶寶吧,您就放心的把小糯米交給我吧。”


    慕晚晚眼眶微紅,眼睛裏麵有流光在閃爍,她開口說道,“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求求你,帶我一起去吧,否則,我也會單獨出發。”


    “你……”蕭逸飛煩躁的在走廊裏轉了幾圈,最後,對上慕晚晚紅的可以和兔子的相媲美的眼睛,心裏暗罵了一聲,才道,“好。”


    讓她一起,總比讓她自己單獨出發要安全的多。


    慕晚晚匆忙迴去,換上一身寬鬆的運動裝,把寶寶托付給程諾和護士,坐在霍景琛的病床前說了幾句話,毅然決然的離開病房。


    程諾追到門口,看到蕭逸飛開著一輛吉普過來,她揮了揮手,蕭逸飛衝她點點頭。


    華燈初上,夜色朦朧,又一場暴雨來了。


    豆大的雨點,又急又快的落在吉普車車頂上,發出尖銳的劈裏啪啦的響聲。


    眼前的擋風玻璃上,雨水劃過一波又一波。


    旁邊的車窗,雨花蔓延。


    抵達雲城就已經到了後半夜,夜很黑,伸手不見五指,踏進雲城這邊土地,慕晚晚心悸就一直在不停的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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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四點半,這章剛寫完,準備睡覺了,老家突然來電話說我爺爺去世了,上周末我迴家的時候還好好的,生命真是反複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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