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晚聽到一聲悶響,旋即,不遠處竟然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


    賓客頓時抱頭鼠竄,亂成一團。


    在座的都是帝都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要說家裏沒有幾把槍,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們很容易的就判斷出遠處穿來的是鞭炮聲還是槍聲。


    慕晚晚從驚慌中迴過神,鼻翼間已經隱隱約約嗅到一股血腥味。


    她趕忙轉過身,口中焦急的嘟囔著,“外公,外公,外……”


    裴老爺子正看著躺在地上,左胸前出現一個血窟窿,鮮血不斷的湧出來的裴佳人發呆。


    “裴佳人?裴佳人!”慕晚晚把小糯米塞到桌子底下,跪著爬過去,手顫抖著按住她的傷口,“你撐住,我現在就叫醫生。”


    裴佳人修長濃密的睫毛微微一顫,緩緩睜開眼睛。


    她不悅的瞪了慕晚晚一眼,有氣無力,“煩死了,死都死不安生。”


    慕晚晚眼眶一酸,握著手機,“你撐住。”


    裴佳人簡沒有再理會她,艱難的轉了轉眸孔,看著裴老爺子。


    “死老頭,你記住,除了我,誰也沒有資格傷害你一根汗毛。”她斷斷續續的說完這句話,便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女兒,佳人,不行,你要撐住。”原本呆愣的老爺子突然爬起來,瘦骨嶙峋的手背不停的擦拭著她嘴角的血跡。


    “死老頭,閉嘴!”裴佳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還氣你呢,你別那麽早就去地獄煩我……”


    “死老頭,你……”身子突然抽搐兩下,她眸子裏的瞳孔正在慢慢擴散。


    老爺子俯下身,耳朵貼在她的嘴唇上,隻聽到裴佳人用盡最後的氣力頹靡的喊道,“爸!”


    裴老爺子老態龍鍾的支起身子,跪在地上,摸著她冷冰的臉頰,老淚縱橫中重重的點點頭,“哎!”


    與此同時,裴佳人死不瞑目的眼睛忽然緩緩閉上。


    剛剛掛斷電話的慕晚晚全身一僵,手機從手中滑落在地上,她捂著嘴泣不成聲。


    十分鍾後,蕭逸飛帶著一隊警察趕到,遠處的槍響早已經停止。


    看了一眼死者,蕭逸飛痛惜的拍了拍慕晚晚的肩膀,繼續清點,看到和黎年年在一起嚇的麵色蒼白的程諾,他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頰。


    夫妻倆一句話沒說,蕭逸飛繼續工作。


    除裴佳人之外,沒有任何人傷亡。


    此時此刻,就在不遠處的公園後麵的小樹林裏,禿鷲正在清點現場。


    從馬賽跑到帝國的三個人,全部被擊斃。


    他高興的轉身,“首長,他們全……”


    麵上的勝利笑容迅速收斂不見,禿鷲啞著嗓子低吼,“首長!”


    *


    軍區總醫院


    霍景琛做了一個夢,夢到他和老婆女兒之間隔著一條銀河,他無論如何也闖不過去。


    晚晚在那邊叫著老公,小糯米在那邊叫著粑粑,他幹幹的聽著,卻無能無力。


    突然眼前一黑,所有的景象消失,耳邊響起聲聲“首長”,他掙紮著努力的張開似乎被哥倆好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皮……


    禿鷲三人緊緊盯著他,眼睛都不敢一下。


    然後就看到他的睫毛顫了一顫。


    跟著右手的無名指動了動。


    最後便是他緩緩睜開了深邃的眸,即便身體虛弱,眸底還是深不可測的深沉內斂。


    禿鷲差點喜極而泣,“首長,您沒事就好!”


    霍景琛指了指床位,禿鷲立刻跑過去,把床頭搖高。


    “現場怎麽樣?”


    “首長,聽說那一槍打傷了一位參加生日宴的賓客,嫂子和寶貝都沒有受傷。”


    霍景琛心裏鬆了口氣,看著三人,“你們怎麽還沒迴部隊?小心郭中將怪罪下來。”


    “誰愛特麽的怪罪就怪罪,首長,您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我沒事。”霍景琛微微蹙了蹙眉頭,“你們現在給我迴去!”


    “首長……”


    “這是命令!”


    “……是!首長,我們傍晚再來看你。”


    三人離開以後,霍景琛倚著床頭,單手按了按額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似乎明白了,為什麽漢布斯最後寧願和他同歸於盡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啊!


    腦海中浮現過幾個碎裂的片段,他把漢布斯打趴下,漢布斯被他手裏的彎刀刺的鮮血橫流,漢布斯的傷口和他膝蓋上的傷口觸碰,最後迴憶定格在漢布斯死亡時的麵部。


    他眼睛瞪著,似乎下一秒就會爆炸,嘴角卻勾著一抹詭異的笑容,詭異的讓人心悸。


    迴國幾天,他和禿鷲他們一直在不停的追蹤剩下三個人的蹤跡,在這幾天的時間裏,他不止一次出現過頭昏目眩,肌肉疼痛,惡心嘔吐,咳嗽咽痛的症狀,偶爾眼前會出現重影……


    如果不是因為眼前出現重影幹擾了視線,那個兔崽子肯定沒有開槍的機會。


    不知道被打傷的人是誰……


    因為參加他女兒的生日宴才遭此橫禍,他很抱歉。


    沒大會兒,他的主治醫生進來。


    臂彎裏端著病曆,醫生抬了抬寬邊眼鏡框,“霍先生,您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霍景琛不答反問道,“我的血檢報告還沒有出來?”


    醫生明顯的滯怠一下,頓了頓,才說道,“還需要一點時間。”


    他微微頷首。


    醫生唇瓣抖了抖,“霍先生,我就在隔壁的辦公室,如果有事隨時按鈴。”


    他繼續點點頭,醫生站了沒一會,轉身離開。


    *


    帝都第一人民醫院


    醫生到達事發地點的時候,裴佳人已經沒有了唿吸。


    送到醫院搶救了三個小時,終究還是沒有挽留住她的生命。


    醫生穿著白大褂出來,麵色沉重,“我們已經盡力了,對不起。”


    距離醫生最近的裴老爺子聽到噩耗,雖然早有準備,可是孱弱的身體還是沒能抵抗住至親離世的傷痛,病倒了。


    把裴老爺子拜托給蕭逸飛和程諾照顧,她雙腿顫抖著走進了手術室。


    手術台上,那層白布靜靜的覆蓋在裴佳人身上。


    她手指觸碰到白布,忽然又放下。


    喉嚨裏像是有口血痰,咳不出,咽不下,最後聲音低低沉沉,沙啞著說著,“小姨,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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