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霍景城是真的找不到人傾訴,竟然在平民甜品店,緩緩的一字一句的把和梁文君那段剪不斷理還亂的過往,完完全全說了出來。


    聲音有些喑啞,就像緩緩流淌的溪水撞擊到大片的河壩一般。


    天窗上有風吹過,微微亂了霍景城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發,有幾根黑絲飄散在額頭上,讓他的麵上多了幾分和善。


    最後,他說,“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愛過沒愛過,她竟然可以那麽決絕的為我去死,終究還是我負了她。”


    他不想要安慰,隻是想把自己心裏話傾訴出來。


    說完以後,他沒有聽慕晚晚的感想,微抬下巴,朝著櫃台的方向,“她說最愛吃這裏的甜品,我給她送去。”


    聽語氣,他口中的她真的像是相伴多年的妻子。


    若是聽到這話,不明真相的旁人,或許都會這樣認為吧。


    慕晚晚目送他離開。


    霍景城打開車門之後,透過落地窗,和慕晚晚輕輕點點頭,然後上了車。


    很快,揚長而去。


    那一抹在白天並不明顯的尾氣,瞬時消散。


    慕晚晚怏怏的送到嘴邊一勺蛋糕,歎了口氣。


    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而且,她之前也沒想到梁文君和宋衍之他們竟然是一夥的,其實,梁文君的抉擇也是一種抗爭。


    在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卻沒有一個完全自由的身體,去投入自己百分百的愛意的時候,她選擇了用生命扞衛他的生命。


    聽上去有些悲壯,可似乎又是她可以保全他,成全自己愛情的唯一方法。


    然而可悲的,是霍景城對梁文君的感情,又似乎並不是愛情。


    或許,霍景城最愛的人終究是年少時候的那個孟婷婷吧,他和梁文君,算是兩隻刺蝟,隻是在一起的時候,梁文君選擇了割掉自己一般的刺,他選擇了把自己半身刺,毫無保留的紮進梁文君血淋淋的**裏。


    她無奈的搖搖頭,付了款,怏怏的離開甜品店。


    …… ……


    “漂亮溫柔的小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吧。”


    她正走在路上,旁邊的垃圾桶後,突然傳來一聲虛弱不堪的卻吊兒郎當的聲音。


    慕晚晚嚇了一跳,暗搓搓的探頭看了一眼,驚訝不已,“聶無憂,你怎麽在這?”


    她距離他近了幾步,才看清楚他蒼白的沒有一絲一毫血色的臉,“你怎麽了?”


    聶無憂倒吸了口冷氣,“我傷口掙開了,再不去醫院就要死了。”


    慕晚晚一邊拎起包包翻手機,一邊氣惱他,“昨天都把你送到醫院了,結果你竟然去購物了,落得現在這個模樣,還不是自己作的。”


    “美女姐姐說的都對,但是……快打電話吧,我真的不行了。”他捂著肚子,眉頭緊蹙,卻還可以和慕晚晚開玩笑。


    不一會兒,救護車到了,慕晚晚剛要離開,聶無憂卻大聲說道,“姐,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能就這樣把我扔到醫院啊。”


    慕晚晚不想理會他的,可對上他那雙那麽像那麽像小時候的早早的一樣的眸子,所有拒絕和揶揄的話瞬間就說不出口了。


    哀哀歎了口氣,她認命的上車。


    陪著他一起去了醫院。


    “你是病人家屬?”有醫生走過來。


    “……算是吧,醫生,他怎麽樣?”慕晚晚繞過醫生看了一眼,發現聶無憂沒有從病房裏出來,心裏冷不丁被揪起。


    醫生歎了口氣,“你要做好心裏準備。”


    “……”


    “他內髒受到劇烈撞擊,腎,不太好了,現在可以吃藥保養著,可是如果出現任何狀況,都需要……換腎!”醫生盡量用醉通俗易懂的話告知慕晚晚,讓家屬有個心理準備。


    慕晚晚愣了許久,才呐呐問道,“兩顆腎,都……”


    醫生遺憾的點點頭,“你是病人的姐姐吧,我們懷疑病人遭到了群毆,或者虐待,您們家屬考慮一下,可以報警的,而且,已經對病人造成了巨大的身體傷害,一定會從重處罰。”


    慕晚晚下意識點點頭,“請問,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嗎?”


    醫生頷首,慕晚晚立刻小跑進去。


    聶無憂躺在醫生辦公室的檢查床上,赤著上身,臉上,身上,受傷的部位都被處理好。


    單單是那張俊秀的臉上,就貼了四五個創可貼。


    聽到有人進來,他翹起腦袋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呀,姐姐,您還沒走呢!”


    慕晚晚斜斜的瞪了他一眼,“是誰上車的時候喊著送佛送到西的,還有,我走了,你去哪兒找神仙姐姐給你交醫藥費。”


    聞言,聶無憂臉上露出一抹稚嫩的笑意,“謝謝神仙姐姐。”


    頓了頓,他坦然問道,“小姐姐,醫生怎麽說?”


    慕晚晚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聶無憂突然笑了。“這架勢,弄的我還以為我快不行了,你別這樣。”


    原本還低沉暗霾的心情瞬間好了一些,她苦笑著說道,“你想聽實話,還是好消息?”


    聶無憂眸子裏閃過一抹了然,“實話就是不好的消息咯。”


    慕晚晚點點頭。


    聶無憂:“說吧,我抗壓能力一向很強。”


    “醫生說,你的腎……出了問題,但是好好保養,還是沒事的。”慕晚晚坐在旁邊,垂眸說道。


    不敢看他的眼睛,每次看到,就像早早在盯著自己,然後就會想到是因為自己,早早才會丟的。


    聶無憂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覺得尿頻。”


    慕晚晚:“……”


    說完,他翻身而起,隨手扯過自己的衛衣,穿上,坐在床上,笑嘻嘻的看著慕晚晚,“小姐姐,幫人幫到底,我餓了。”


    慕晚晚:“……”


    看在他是病號的份上,慕晚晚大方的說道,“走,姐姐請你去吃好的。”


    “火鍋。”


    “好!”


    兩人的對話恰好被進來的醫生聽到,“胡鬧,還想不想好好養病了?火鍋不能吃,油膩的食品不能吃,動物肝髒,脂肪油不能吃,含鉀高的食品不能吃,吃點蛋清,瘦肉就好。”


    慕晚晚連連點頭,差點就害了他。


    沒想到聶無憂一臉癡笑,胳膊搭在慕晚晚的肩上,“哎,人生得意須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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