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被關起來了。


    一種令人意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行為。


    這女帝被當做傀儡藏於高堂之上,如今養精蓄銳了可不就要趕緊將仇給報了。


    原先還反對沈坼女子當政的一些人,到現在似乎沒人再提起這件事情,隻是感歎她竟然這麽快地奪迴了朝政大權。


    自己身邊的同僚深藏不露,沒想到竟然是沈坼一黨的人。


    除此之外的一切,似乎都還算平順?


    因為沈坼不過是將暗地裏的控製權搬到了明麵上,又沒有什麽兵變和政亂,他們甚至沒有任何的損失。


    就這麽一睡醒,就變了天。


    ——


    雪落的很大,外麵的簌簌聲落下來,年輕的皇帝著一身黑金的長袍走在宮外的長廊裏,步履沉穩。


    原先係在眼上的白綾握在手裏,最後站立在一扇朱門前停住。


    最後她還是將白綾係了迴去,抬手隨著風雪聲推開那扇門。


    床上躺著一個一個穿著中衣單薄的男人,神色淺淡地看著沈坼前進的方向。


    不躲不避,他隻是有點不解,他已經幾乎臣服於她,她還如此藏拙是為了什麽。


    或是因為不信任,或是仍然恨他?


    “陛下……”戚忘的聲音帶著啞意,他抬手壓抑住忍不住咳嗽的感覺。


    床上鎖鏈伴隨著的脆響才讓他迴了迴神,他張了張嘴,還是說道:“放開微臣吧,臣不會跑的。”


    “攝政王還真是……忠心耿耿。”沈坼慢慢地坐到了他的身側,把剛才一路拿著的湯婆子放在他的手裏,順帶給他別好了散落在前麵的頭發。


    一時間寢殿裏又安靜下來了,兩個人或許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樣的情況。


    “陛下還打算讓微臣迴朝廷嗎。”戚忘依著她的動作,沒有任何的反抗。


    攝政王一點都沒有成為階下囚,被軟禁的手下敗將的感覺,閑適得像是後宮中正得聖寵的妖妃。


    沈坼許久沒有說話,戚忘從沉默中明白了她的態度。


    他低聲開口,認真道:“微臣累了,不想再迴朝堂了,請陛下允臣的請求。”


    沈坼把玩著他的手指,聽到他的話,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靠近吻了吻他的額頭,才起身離去。


    沈坼沒有解開他的鎖鏈,戚忘也沒再要求。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問任何的事情,都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默契。


    戚忘沒有問沈坼突如其來的勢力,還有根本就是能夠看見的眼睛。


    正如沈坼沒有問戚忘那些莫名其妙的黑衣人跟他的關係。


    也沒有問從衛宏益嘴裏知道的,他將所有合州兵變的所有事情都壓在攝政王府的書房裏,私自屯兵,放縱合州一幹事情。


    他究竟想做何事呢?


    朝堂上下已盡在戚忘的掌控之中了,他如果想要淩國又何須費這樣的氣力,他的種種操作都讓人摸不著頭腦。


    但是沈坼還是放任了,沒有管戚忘私底下的這些事情,隻是將他禁足在了後宮。


    “陛下,張大人求見。”旁的小太監是個陌生的麵龐,在之前戚忘管控的時候幾乎沒有出現過,沈坼管控之後好像換了一批新人出來。


    “嗯。”沈坼又轉身走向禦書房,朝堂上再怎麽說也是有那麽一批攝政王黨的,他把控朝廷這麽久,總不可能讓自己全都滲透完了還無所察覺。


    所以,沈坼接下來的事情無非就是清除異黨。


    清除異黨,談何容易。


    這裏說的不是攝政王一黨的人,而是朝中藏得最深的,平時無人察覺的一個第四方。除卻沈坼一黨和戚忘一黨,還有中立黨剩下的第四方。


    他們樂於渾水摸魚,藏在兩方之中,常常挑撥離間,但是又似乎有組織有紀律一般被某個人所控製的一般。


    “陛下……陛下?”張大人喊了幾聲,看著走神的陛下,然後順著視線看到窗外,雪花翻飛,似乎並沒有什麽好看的。


    忽然間,上麵的那個人才說話。


    “合州的事情暗中控製著就好了,別打草驚蛇。”


    “是。”他拱手退下,最後還是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聽說那個寢殿現在住的是曾經的攝政王。


    自古情關難過,這樣一對針鋒相對的人在一塊注定就是得不到善終的。


    都處於權力的巔峰,這樣你死我活的情況又如何和平地發展下去。


    他最後收迴目光,轉身走出了大殿的門口。


    自從那一天之後,兩個人幾乎有四五天沒有見過麵了。


    誰也摸不住這陛下的意思,將人關在皇宮裏,但是卻沒有任何的照看,也沒有任何的吩咐,是……要軟禁的意思嗎?


    “跪著。”


    涼薄的話從主座上那個披著一件淺藍色大氅的男子的嘴裏說出。


    他一貫是輕蔑地看不起所有人,眼皮甚至都沒有抬一下,隻是淡淡地呻了一口茶,貴氣和傲慢。


    “戚公子,你此般陛下不會高興的。”樓閑抬起那張與他有七分相似的臉,已經跪得有些發白,聲音還算沉穩。


    戚忘換下平日裏那身烏壓壓的黑衣服,披下頭發後,拿捏的做派倒真的有那麽幾分小白臉的意思。


    “你覺得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麽。”戚忘撐著下巴去看他,好像感受到了商陸在耳邊嘰裏咕嚕地說的那些話本裏什麽打臉的快感。


    這種沒有腦子的爭寵好像確實是挺有趣的,雖然他不至於陷入這種境地,但是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奸細這麽難受他似乎心情不錯?


    樓閑聽著戚忘的話,臉色瞬間更白了一些,額間的細汗從眼角滑下,身形都顫抖了一瞬。


    外邊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一個少年,喘著粗氣站在樓閑的旁邊,才轉身說:“樓哥哥平素沒有得罪你,你為何要如此對他!”


    戚忘表情變了又變,總感覺這個發展有點奇妙,抬頭看向在身後緊隨其到的沈坼。


    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陛下的口味,還真是……葷素不忌啊。”


    這小少年是小將軍家送上來的,估計被洗腦多了,身份代入的十分地自在,前些日子還鬧著要給後宮裏所有人都安排宮妃等級,說什麽要開創陛下後宮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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