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了這雙眼睛,我要把尊嚴讓她踩在腳下嗎,戚忘。”


    她安靜地問,周圍沒有其他的人了,偌大的書房裏其實安插的都是他的眼線。


    她看似自由,實則每一個動作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可逃脫。


    世人說的不錯,她是傀儡。


    他是提線人。


    沈坼又不蠢,相反之下她比一般的女子,或者說大多數的男子都要聰明得多,這樣的控製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她似乎是很依賴自己,但是這又何嚐不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妥協。


    戚忘這麽想著,隻覺得她似乎落寞到塵埃裏去了,就像是失去靈魂的提線木偶,最後一點企望都掐滅了。


    “微臣沒有這個意思……”戚忘跪坐在她的前麵,聽著她的聲音心中好像一揪,聲音都變得幹啞起來。


    “所以你為了一個不知道什麽身份的人來質問我的時候,也是沒有這個意思嗎。”


    她說的很平靜,但是戚忘聽著不是很平靜。


    他現在才恍然發現,這大淩上下似乎沒什麽人把沈坼當迴事,她像一個籠中鳥,困中獸。


    人們畏懼她,也輕視著她。


    “微臣沒有……”這個意思……


    他的喉嚨有些幹澀,聲音似乎說不出來了。


    他明明沒想著這樣困住她,他隻想是想要她坐上那個位子。


    她怎麽會變成了這樣……


    “罷了,左右這些我又做不了主。”


    她扶著旁邊的桌子起身了,然後就迴到寢殿裏,背影在黑暗裏一點點吞噬,直至消失。


    戚忘一個人坐在原地,看到了那個初有雛形的他的模樣的木雕,粗糙的觸感中仍能窺見雕刻的人其中的細心和認真。


    一個眼盲的人尚且能做到如此……


    戚忘忽然間有點無所適從。


    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掩藏的眸子下麵是微小的茫然。


    九歲都要被大人這操作給看哭了,我艸,大人你別騙他了行不行,我感覺他要碎了……


    (;′д`)ゞ


    九歲咬著小紙巾看著大人的騷操作,都要被戚忘急哭了,他這個世界隻是身份問題沒和您這麽親近而已,您至於這麽騙他嗎……嗚嗚嗚……


    剛看完《替身王爺輕輕愛》的九歲,看到這些情節感覺是看到了王爺帶迴來了一個女人,被所有人傳著說女主才是替身,然後男女主誤會,女主帶球跑一個人在外。


    男主為了找到女主放出大批人手去找,卻被誤傳成是要去追殺女主的虐身虐心的劇情了。


    痛!痛啊!!太痛了!!!你們有啥事不能好好講嗎?!!


    但是九歲還沒牢騷完,戚忘的事情就忙得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了。


    “主上,合州的事情有些眉目了。”迴來的暗衛才找到戚忘的位置,就趕緊進來稟告了。


    戚忘看著手裏那個染了血的木雕,揉了揉眉心,事情總是這樣接踵而至,煩不勝煩。


    合州的事情說不定有人裏應外合,此人目的很明顯了,奪權篡位,顛覆江山。若是真讓他得逞了,那才是真正的糟糕了。


    亂成一團的思緒攪在一起不解開就成了結,但是時間不等人,這個結沒解,那個結又起了。


    他是係鈴人,亦是解鈴人。


    他是操局人,亦是局中人。


    至少,在過年之前不能出事吧,他想。


    迴頭看著沈坼離開過的方向,他的眉眼疲憊,心中的不安更甚,最後還是起身去處理那些外麵的後顧之憂。


    玄色的大衣攬過桌角,帶起一陣外麵來的陌生的寒氣,他又走了,身影堅決而又孤寂。


    其實他才是那個孤獨的人,一個真正被掌控的人,被一種不知名的使命感給掌控了。


    沈坼站在小閣樓上,在上麵看著戚忘離開的背影,一盞茶已經慢慢地見底了,又哪裏有剛才那副可憐落寞單純的模樣呢。


    戚忘甚至忘了他來到這裏的目的,為了那個所謂張二水的死亡嗎,還是為了沈坼殺了人,他而不高興呢。


    背後的掌控者總是以最無害的麵目示人,黑暗中的鮮血其實早已浸透靈魂。


    在旁邊端茶的不是戚忘派過來安插在沈坼身邊的暗衛,又是誰呢。


    “陛下,攝政王應當已經知曉了合州的事情。”黑衣暗衛站在旁邊,沒什麽表情地說。


    “將那女子的身份仔仔細細地搜尋一份遞給攝政王。”


    沈坼把喝完的茶杯放在暗衛端著的盤子上,那個暗衛隻是默地點了點頭就退去身後,漸漸地隱在黑暗中,消失不見。


    合州變化,京城局勢也要在變上一變了。


    沈坼連著幾天沒有上朝,戚忘也沒有多管,朝臣往上麵那個位子看了又看,再奇異地看向攝政王。


    古來攝政王持政,皇帝稱病不出這麽多天,一般隻有一個情況,皇帝估計是被軟禁了,攝政王接管朝政。


    但……這些日子看來,攝政王不是在放權了嗎?


    他們又不免地想到,幾日前陛下責令杖殺的那個女子,聽說是攝政王特地從外邊帶迴來的,難道是這件事情惹惱了攝政王?


    有人揣度,沒人敢問。


    容鄒倒是聽說了這件事,但是他此時正在被順義王關禁閉,就是想出來也無濟於事。


    又下了朝,戚忘才忍不住往養心殿的方向看,問安插在沈坼身邊的那個暗衛,“陛下她還是不願出來嗎?”


    暗衛站在旁邊迴答,這次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陛下想要去京城外的景林寺為民祈福。”


    這幾年是連年的大災,生民疾苦,但是這樣的話術在現在看來好像是在估計躲著誰。


    為民祈福,要祈福多久,還未可說。


    戚忘還是去見她了。


    她的桌案移到了窗邊,那邊亮堂,雖然對於她光線似乎沒這麽重要,但是她的一切行為都要和其他的正常人一樣。


    或許,她並沒有這麽需要所謂的眼睛?


    “陛下。”戚忘還是先服了軟,靠在桌案下邊的小階梯上,輕而認真,“微臣錯了。”


    沈坼戴著眼紗,原是低頭在慢慢地雕琢手裏未完成的木雕,聽到他的話,微微地側頭過來,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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