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坼很久沒有感受過生病的感覺了,昏昏沉沉的,一下子覺得像是一直待在混沌中一樣,沉寂於黑暗的很多年前,時間太過於長遠了。


    那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再一次勾起了遠古的迴憶。


    寢殿的每一個人都安靜得小心翼翼,唿吸都輕了不少。


    沉悶的夜晚,興許是快要下雨了,充斥著微小的土腥味,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深夜。


    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踩著青瓦金殿,推開了金絲楠木雕成的大門才來到寢殿,好像給密不透風的皇宮帶來了一絲得以喘息的機會。


    寢殿裏服侍的人如釋重負一般退了出去,隻留下那個人坐在床前。


    他冰涼的手觸及到床上那個白的有些虛弱的額頭,一道疲憊又沙啞的聲音才響起。


    “太醫看過了嗎。”


    “迴攝政王,陛下剛喝下藥睡下。”


    碧煙穿著一身綠蘿衣,端正地站在床邊,比往常要壓低聲音地迴答道:“陛下這幾日批奏折一直批到深夜,沒怎麽顧及身體。”


    戚忘看著床上的人,伸手把旁邊的被角掖好,沒有講話。


    淺掩下的睫毛下明顯的青黑隱在陰影裏,輕易地就看出他的疲倦,一路上趕迴來,他甚至沒有休息的空隙就往皇宮趕過來了。


    那個專製冷血又無情的攝政王,此刻好像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眼底的溫情,他在擔心什麽呢。


    得知合州有異變,河海郡路上被訓練有素的刺客刺殺,快死的時候,他在擔心,那個單純得好像沒用的小皇帝,會不會出事。


    “陛下不顧及身體你就由著她胡來?”


    他涼而輕的聲音隨著他的動作結束響起,像所有傳言裏的那樣無情冷意。


    碧煙聽了他的話跪下來,雙手交疊貼在地板上,將腦袋壓得很低,沒有任何的辯解:“奴婢知錯。”


    “下去領罰。”


    對於攝政王,任何人過多的解釋都是冒犯,碧煙為了避免過多的事端,直接就先認錯了。


    碧煙的身影很快就隱入黑暗裏,旁邊就出現了專門的人,帶她到到皇宮的刑罰司去領罰。


    戚忘看著她略顯不安的眉眼,睡著後周身都縈繞著孤獨的寂寥,冷而寂靜。


    像是進入了一個危險又可怕的境地,應當是做了個很不美妙的夢吧。


    他疲憊的眉眼微鬆,在這樣依舊涼的夜晚,他好像第一次鬆動了他當初的想法。


    難道自己這麽做是錯的嗎?


    或許她並不想當什麽千古第一女帝,她隻想做一個普通的女孩,未來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溫情地有一個自己的小家,同天底下大部分的女子一樣,隻做一個相夫教子的普通人家,平平穩穩地過完這一生。


    但是選擇已做,曆史的進程已然撥動,迴頭的路這時候一樣充滿荊棘。


    戚忘伸手撫平了她的眉眼,轉身離去。


    那就好好護送她前行吧。他承諾。


    —


    —


    旁邊的大殿是他常休息的寢殿,以往晚朝上的太晚,他還要處理政事的時候,就會在旁邊休息。


    這時候已經不早了,宮門下鑰後再開太過於麻煩,他就留在這了。


    沉悶的天終於被打破了,像是在天上撕開了一個豁口,下的又急又快。


    “劈裏啪啦”地敲在紅瓦綠牆上,熙攘的聲音把一切都叫活了。


    在戚忘走後沒多久,沈坼就醒了,雖然依舊昏昏沉沉的腦袋,但是忽然傾瀉而下的雨聲也足夠將人吵醒。


    可戚忘睡得很沉,沒有要醒的跡象。


    所幸今天是休沐,多睡一點也無妨。


    沈坼揉了揉眉心,又走到旁邊的寢殿裏去看看他,從河海郡迴來他似乎憔悴了很多,這一次的事情發生的,比他們想象的都要多得多。


    接下來應當是有的忙了。


    戚忘又沒注意換藥,趁他還睡著,沈坼順便給他換好了,然後就幹脆在他旁邊睡了過去。


    沈坼身上一直有令他安心的感覺,戚忘不自覺地就向她靠近,外麵雖然有些涼意,但是沈坼身上還是滾燙的,烘得整個被褥都是熱的。


    戚忘靠著她,穩穩地睡了過去,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陛下。”他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應該是輕輕地推搡過後,發現沈坼沒醒,才沒有輕舉妄動。


    “攝政王?”她疑惑地摸索著旁邊的環境,才碰到旁邊的人,茫然道,“你怎麽在這。”


    沈坼這麽一動作,就把位置讓了出來。


    戚忘側過身子,才終於把被禁錮的腰身從裏邊解放出來,然後用手撐著起床。


    他站在床前,意味不明地看著床上的人,墨色地長發披散而下,掩過腰間,白色的中衣前麵微敞,露出裏邊一點肉色的肌膚。


    他看著周圍,確定自己昨晚一定什麽都沒有做,然後才看了下周圍的環境,第二次確定了是自己睡覺的那個寢殿,就更加懷疑地看向床上的人。


    她琉璃一般的眼珠沒有焦距地看向前方,一向淡然的表情裏多了一點平日裏看不到的……呆?


    戚忘把懷疑淺淺地打消了,但也未曾聽說過沈坼有離魂症啊。


    他也沒完全放下心來。


    戚忘掩了掩身上的衣服,然後把旁邊的外衫披上,最後還是選擇沒有多問什麽。


    戚忘比沈坼大上莫約五歲的年紀,又早入朝堂,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


    一直把沈坼當做小輩看待,沒有過別的想法,也根本沒有想過沈坼可能會對他有什麽想法。


    “陛下,您該起了。”


    他冷靜得好像不是剛才和她在同一張床上的人,還拿了別的外衫給她披上。


    “天涼了,莫要再傷了身子。”


    沈坼不免的有些失望,沒有看到他其他的反應。


    “孤明白了。”


    “明日會有太傅來教授您,明日就不要再起這麽晚了。”


    他已經許久沒有派太傅過來教授了,因為她眼睛看不見,在教授上格外困難,就算她一點就通,也要費一些力氣,不知道今天怎麽忽然又提起了。


    “微臣從河海郡帶迴來了一位醫師,可治陛下的眼疾。”戚忘補充說道。


    沈坼聽這聲音抬頭看他,安靜中,還有不解:“戚卿,孤不想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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