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跟進來一個侍從,把一本黃卷子板樣的薄紙遞過來,是佐伊親王和血王的手信。


    時坼翻開,上麵是血紅色的字母,這一麵是關於屏障的事情,以及許諾的一些好處之類的虛與委蛇的話。


    血王不僅僅是想通過她進入人類世界,還想要徹底打碎屏障,當然也有不想打通兩個世界的親王。


    這一批活的時間更長,他們經曆過屏障形成之前和之後的時間,更明白這道屏障天定的意義。


    底下的人血族又躁動了,以實力為尊的種族怎麽能容忍那樣的王。


    “公爵大人,佐伊親王希望今夜能在盛弗宮見麵。”


    蒼白的血族微彎腰站在身旁,血紅色的眸子充斥著對強者的崇拜,白色的領子垂墜,其他的配飾一絲不苟。


    今夜。在不分白天黑夜的血淵真的是一個久違的名詞啊……


    也隻有佐伊這樣活了很久的血族才會用這樣的名詞了。


    佐伊一個德高望重,幾乎是眾望所歸的一個王,他似乎對這個位置勢在必得。


    “下去吧。”她指尖一捏,手中的薄本瞬間化成糜粉。


    侍從瞳孔微顫,眼裏透著震撼和臣服,然後躬身退了出去。


    才那麽一會兒的功夫,季北就不知道跑到哪個角落去了,尋著氣息在他揭開那個盒子的前一瞬握住了他的手。


    季北驚了一跳,看見是時坼,鬆了口氣。


    “這個別碰。”時坼把他的手拿下,語氣冷然。


    “為什麽?”


    “會死。”


    季北聽了後撤了幾步,想要遠離那個黑盒子,但是後退那半步中,底下陷下去一個大洞,時坼就順勢跟著季北一塊下去。


    底下黑色的空間像是有一個巨大的磁鐵,不斷地把人吸下去,空間的狹小翅膀施展不開,時坼摟著他在速降中破開一處空間減緩了速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腳尖才點到地,不同於通道的漆黑,這裏的遠處能明顯地看到一處熒光的藍色。


    時坼抱著他,眼睫微斂,掩住眸底的戾氣。


    “你沒事吧。”季北小心翼翼地扯她的衣角。


    聽到聲音,時坼才微微鬆手,轉而去牽住他的手。


    “這裏是哪裏……”看見時坼沒有生氣的意思,季北才敢繼續說話,畢竟他好像又闖禍了。


    他好像是被莫名牽引到這裏的,那本書上能治療這種傷的下冊明明應該在那個盒子裏才對,但現在看來他是被算計了。


    能自由出入藏書閣,除了他和時坼,他也隻見過蘇禮。


    是他。


    季北眉頭微擰,眼尾耷拉著,臉上寫著懊惱兩個字。


    “這裏是兩界的屏障。”時坼的周圍撐開一片空間抵抗天道威壓,語氣有些淡。


    這個通道在時家這裏,時家常年受屏障力量的感染,所以時家最高領導者擁有自由出入血淵的能力。


    意識裏是九歲著急的聲音:【葉清池把另一個女主殺了!!!】


    時坼抬眼看向屏障,果然已經開始變淡了。


    由氣運之子支撐的天道屏障,葉清池殺了另一個女主並沒有讓氣運迴到自己身上,反而讓兩界的屏障減弱了。


    “下次小心點。”


    兩界混亂,人類即將再次淪為下階的事,她也隻是平靜地聽著,然後捏了捏季北的手心,讓他小心點。


    “好。”他笑眼彎彎地看著她,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原來犯錯也是可以被包容的啊。


    怎麽辦,他好像更喜歡她了。


    時坼垂著眼皮看著他的笑靨如花,腮邊鼓起的軟肉撐起黑色的大框眼鏡,顯得乖巧。


    她忽然覺得指尖有些癢,沒忍住掐了一把,季北瞪圓眼睛,愣了又愣。


    時坼揉了揉他的發頂,正色道:“迴去了。”


    “哦。”季北捋了捋被揉得亂七八糟的頭發,狐疑地應了一聲。


    —


    —


    陰陰沉沉的大殿上,大理石雕花的鋪石一路延伸到那座黑紅色的尖頂王座上,兩旁的花式掛燭在兩旁搖曳,跪在地上的少年連影子都格外單薄。


    蘇禮眼淚漣漣,掛在白皙的臉龐上增添更多的是一股弱不禁風的脆弱感,脖子從領子裏露出,纖細誘人。


    “大人,不是我。”


    陰影將上位的人情緒遮住,大殿上的空氣都是冷肅的。


    上麵的那位一言未發,蘇禮卻能感受到脖子在一點一點收緊,逐漸感受到窒息,在最後他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卻又被突然鬆開了。


    他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臉色發紫一般難看,他以為那位心軟了。


    “你動手。”時坼親手把匕首放到季北手裏,聲音溫和說出的話卻足夠讓蘇禮感受到渾身冰涼。


    “害怕的話對準心髒,閉上眼睛。”


    季北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讓他違背那麽多年的道德準繩去殺人還是太難了點。


    但他緊握著匕首沒有鬆開,這裏不是人類世界,如果今天不是時坼他就死了,心慈手軟他隻會死上百遍。


    蘇禮瞳孔震顫,全身無法動彈,眼睜睜地感受到匕首刺進心髒,疼痛和血液流失,身體的機能逐漸停止工作。


    匕首掉落在地,季北顫抖地抱住時坼,唇色有些發白,埋在她的懷裏。


    “我做到了。”


    “嗯。”時坼輕手撫摸著他的腦袋,給予肯定。


    蘇禮的死亡讓屏障多了一絲裂縫,血王和佐伊親王都以為是時坼已經開始行動了。


    時坼不準備再讓他到藏書閣裏麵去了,安置好有點恍惚的他,時坼才慢悠悠地打算出去見一下那位親王。


    座位上的那個麵容年輕的白發男人似乎意外能看到時坼。


    “時小姐,很榮幸你的支持。”他帶著親和的微笑,一步走向前,向時坼伸出手。


    時坼隻看了一眼,就略過他的手坐到了旁邊的位置上。


    佐伊也沒生氣,微笑地收迴手,坐到對麵。


    “這麽多年了,你的脾氣還是一點也沒變,那麽不給麵子。”


    “有什麽事就說吧。”時坼沒打算跟他敘舊。


    “還真是……”說到一半他就笑著頓住了,轉而問,“今天的兩界屏障怎麽了,如果你答應了血王,那麽今晚來見我是為什麽。


    是要幫他殺了我嗎……”


    佐伊撐著臉靠在王座上,笑眯眯地說,又好像完全不在意這件事。


    “你的廢話不是一般地多。”時坼睨他一眼,語氣淡漠,“人呢。”


    “在這呢。”佐伊打了個響指,葉清池安靜地站在身後。


    “大人,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維持屏障。”葉清池臉上永不掉下的笑容沒了,安靜得像一潭死水。


    在循環重生死亡過無數次後,她認輸了。


    人,不能勝天,是她異想天開了。


    大不了就是死,她已經活得夠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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