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四,撣塵掃房子。


    也是凱美召開新產品參觀會的日子。


    幾乎所有的凱美職工及家屬,都在關注這場參觀會。


    當然,也包括千裏之外的張峰。


    前段時間的職工鬧事,就是他策劃的。


    這聽起來不可思議,因為他和葉川本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但計謀,不就是要出人意料麽。


    在省外跑銷路沒出成績,將要麵臨著上麵領導的問責,位置基本是保不住的。


    而這個時候,葉川卻用開除一個曆心靈,又提拔了一個衛子青,來暫時穩住了廠子的局麵。


    更是在本地大張旗鼓的搞參觀會。


    假如參觀會真的成功解決了廠子的銷路問題,那他張峰就是個笑話,因為領導可不會將葉川和他看成一體。


    怎麽辦?


    除非將他和葉川牢牢地綁在一起。


    他上任時,鍾副廠長和莫副廠長對他的措施,給了他靈感。


    那就是憑空製造問題。


    鼓動未複工職工鬧事,讓葉川陷入困境,不過是略施懲戒。


    目的自然是想讓葉川向他求助,然後他再迴來平息事端,和葉川一起將這參觀會搞成功。


    最後葉川投桃報李,在領導那美言幾句,這個難關也就過了。


    計劃原本是好的。


    但他低估了凱美職工的不滿情緒,又或者有兩位副廠長從中作梗。


    職工鬧事是他發動的,但他卻無法讓這些生活窘迫的職工們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形勢顯然有些失控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麽敢迴來,進退兩難啊。


    但更出人意料的是,葉川那小子居然想到親自上門,挨家挨戶的去做職工工作。


    結果還真讓他做成了,張峰也是不得不服。


    不過這樣也好,等參觀會成功搞到訂單了,他多多少少還能迴去摘下桃子什麽的,運氣好李市長那關還能糊弄過去。


    當然,煩心事也有。


    鍾副廠長居然拿他鼓動職工鬧事,來威脅他一起合作。


    什麽合作嘛?不就是同流合汙,挖凱美的牆角麽。


    昨晚用一張照片,同時威脅到了他和葉川,可謂是一石二鳥。


    他想著摘桃子,人家鍾副廠長可能玩的是黃雀在後。


    “搞業務不行,下三濫的手段是一套又一套。混賬,蛀蟲。”


    張峰在心底罵開了。


    他決定今天坐火車迴去,明天到了正好知道參觀會的結果。


    假如成功了,他就拉著兩位副廠長一起摘桃子。


    假如失敗了,你葉川把賬上的錢全花光了,這不是最好的黑鍋人選麽。


    無論如何,葉川都要先出局,然後他再和兩位副廠長鬥,就看誰能笑到最後了。


    ........................................


    一晚都沒睡好的衛子青,早上六點不到,強打起精神起床洗漱。


    今天本是凱美和他命運徹底轉折的日子,但昨晚發生的事,卻讓這一時刻蒙上了陰影。


    盡管葉川一再寬慰他沒事,但參觀會一刻沒勝利落下帷幕,都有變數。


    他不像葉川那麽年輕,可以不懼歲月不懼風。這麽些年的生活閱曆告訴他,事情有變壞的可能,那大概率會變壞的。


    但事情已經如此了,也斷然沒有慫的道理。


    “老公啊,今兒是重要的日子,打扮得帥氣點。”


    老婆黃麗拿來那套藏青色的西裝和呢子大衣,幫他細心的梳理著。


    “謝謝,我去了。”


    “說什麽謝呢。”黃麗嗲道。


    衛子青迴頭看了眼此刻溫馨的家,轉身就出了門。


    到了廠裏,大門口已經站著一群人了,基本都是通知來幫忙的職工。


    “衛主任來了!”


    “衛主任早!”


    “衛主任,今兒參觀會成功舉辦了,真能發咱們過年錢?”


    “。。。。。。”


    衛子青不想將這寶貴的時間用來一一解答問題,高聲道:“隻要成功簽了訂單,那不就有錢了麽。不發給你們,難道誰還敢貪了不成?”


    “嗬嗬嗬嗬。”


    職工們一陣哄笑。


    衛子青開始指揮著眾人,做參觀會前的一些準備工作。


    “你們幾個,把這燈籠橫幅掛上。小心點啊。”


    “那誰的自行車、摩托車,停廠裏旮旯去,把位置讓給客商們。”


    “你們幾個,牽根水管來,把這地洗下。嘿,顧客就是上帝,咱就來個黃土鋪地,淨水潑街。”


    “哈哈,就問你們買不買咱們凱美的貨。”


    看著工人們有說有笑的幹著活,想必是不會出現聚集鬧事的了,衛子青也放下了心。


    看來昨晚那事,還真如葉川所說,不會影響到參觀會。


    圍著車間轉了一圈,衛子青又到了階梯會議室,檢查布置情況。


    最後還去宴席場地看了下,一大群婦女嘰嘰喳喳的洗著菜,想必就是葉川說的那些職工家屬了。


    被這群婦女纏著問問題,可不好脫身,衛子青悄悄離去。


    時間一晃來到了八點半,冬日的暖陽升起,王詩莞到了。


    “姐,這麽早啊。歡迎歡迎!”葉川笑著打量著她。


    “你個沒良心的,這都迴來多久了,你說你在源o待了多久?搞得我像個給你打工的小媳婦一樣,受苦受累還沒人心疼。”


    葉川摸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剛要說點糊弄的話,恰巧衛子青進了辦公室。


    “啊,不好意思。”衛子青見辦公室有個年輕靚麗的女人,就要匆忙退出去。


    葉川心底直叫:來得好,忙叫住了他。


    “衛主任,這是蜀城源o果汁飲料的王總。姐,這是咱們廠的衛主任。”


    “王總好!”


    “嗯,衛主任你好。”


    王詩莞禮節性的打了招唿後,環視著辦公室,隨後更是直接走進了葉川的休息室,也不知道避嫌。


    葉川看得尷尬不已。


    這一幕衛子青看在眼裏,心如明鏡。


    看來這王總和小葉廠長的關係不一般啊。


    為化解尷尬,他主動對葉川匯報著外麵的準備工作。


    “衛主任,幹得不錯,咱們九點一刻,去門口迎接客人吧。”


    衛子青突然起了試探葉川的心思:“要不要叫上莫副廠長和鍾副廠長?”


    “叫,怎麽不叫了啊,他們也該為廠子出出力了。副廠長可不是清茶一泡,報紙一看就完事的。”


    “不怕他們壞事?”


    “他們比咱們更希望廠子能搞到業務,要不然,他們待在廠裏的意義何在啊?”


    衛子青心中一驚,難道這小葉廠長,也知道他們的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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