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今天來了不少新麵孔啊。看來你們這情報工作幹得不錯啊。”


    葉川沒有搞自我介紹,單刀直入的點出了來要貨款的那批人。


    家裏來了外人,第一的話題肯定是外人。


    他這句詼諧帶調侃的話語,引得剛還肅靜的大禮堂,笑聲漸漸起來了。


    凱美員工紛紛扭頭,看向坐在前排的那批人。


    主持會議,最重要是要把控節奏。


    什麽“問題的關鍵,是找到關鍵的問題”之類的廢話,葉川不想說,台下的員工也更不想聽。


    “年底了,大家夥的日子都不好過。換位思考,假如是誰欠我葉川的錢,那我是一定要要迴來的。”


    葉川這話讓一幫來要錢的供應商紛紛拍手。


    但凱美員工的臉色,都不好看。


    自家孩子都沒奶了,還管那麽多幹嘛。


    隻是礙於葉川第一次召開會議,大家還摸不清他脾氣,暫時無人起來反駁。


    “既然咱們凱美欠你們的錢,既然你們找來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樣吧,鍾副廠長和莫副廠長,你們陪同這些收款方,去詳談還款事宜吧。”


    談?


    沒錢談個p,誰想麵對一堆債主啊。


    同坐在主席台上的鍾副廠長和莫副廠長,視線都掃向台下自己的得力下屬,示意他們借機發難。


    得到指示後,一個中年男人立即站起了身。


    衛子青知道,這是一車間的車間主任,是鍾副廠長的愛將,性格強勢。


    來了,要發難了!


    他看了眼依舊穩健的葉川,壓下了些許的緊張。


    別看小葉廠長年紀小,但也是市裏領導任命的。


    臨危受命,本身就能說明問題。


    假如他是個關係戶,怎麽可能會派來瀕臨倒閉的凱美來?


    葉川示意衛子青將話筒拿給他,要說就說大點聲,問題捅破才好縫補。


    “小葉廠長,我接到的通知,今晚是召開積累問題的解決大會,現在怎麽成了還錢會議了?難道你叫咱們近千號人來,就是來看你怎麽把廠子僅剩的錢,拿去還別人?”


    這句很有煽動性的話,就像是捅了馬蜂窩,台下很多員工紛紛議論起來。


    “是啊,這還有十多天就過年了,都等著廠子發兩個錢買米買肉呢?”


    “把錢都還了,咱們這些人怎麽過年啊?”


    “吃裏扒外。”


    “漢奸。”


    “。。。。。。”


    形勢,有些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就連二十幾個來要債的,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生怕激怒了這幫沒錢過年的員工,將他們給撕碎了。


    要錢固然重要,但小命,更重要啊。


    葉川見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大聲喊道:“鍾副廠長,帶這些人去小會議室先,我開完會後來處理。”


    一個個債主,這時候忙站起身,就要出去。


    鍾副廠長本不想走的,但葉川那最後那句“我開完會來處理”,挑動了他的心思。


    這些債主可比廠裏員工難纏多了,讓這些人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去捆住葉川,或者迴來後的張峰,遠遠比找廠裏員工去反映問題,有效多了。


    鍾副廠長也不再猶豫,向莫副廠長看了一眼後,帶著債主們走了。


    成了!


    衛子青眼中精芒一閃,他好像讀懂葉川的策略了。


    這些債主什麽時候不能來要債,為何偏偏是今晚來?


    還不是因為今晚凱美人多,集中。


    因為凱美欠他們的錢,也欠員工的錢,大家都是來要債的,是盟友。


    大家一起要,容易形成逼迫之勢,從而逼迫凱美的領導班子想辦法還錢。


    可葉川裝作要還這些供應商的錢,引出鍾副廠長和莫副廠長的人,跳出來發難,從而引發全體員工的不滿。


    也讓員工意識到,我們和這些債主可不一樣,必須先還我們的。


    這樣一來,就分化了這些債主和員工。


    同時,又用近千人的員工集體反對的情緒,來壓製這些債主們的氣勢。


    更是支走了鍾副廠長。


    一舉三得,借力打力,高!


    這時,葉川拿起話筒走下主席台,來到了大禮堂中間的過道中。


    “還錢,還個屁!我是楊白勞,就要給喜兒買紅頭繩。不僅買紅頭繩,我還買新衣服,新鞋子。”


    葉川這話,讓整個大禮堂瞬間安靜了下來,隨後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


    “好!”


    “好,小葉廠長威武。”


    “好樣的!”


    “。。。。。。”


    葉川往下壓了壓手,示意大家繼續聽他說。


    “凱美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才在李市長的大力支持下複工,效益還沒出來。但,我們出了新產品,那就有希望了。


    盡管現在廠子依舊沒什麽錢,但大家夥過年的錢,還是有準備的。再難,能難過前年、去年啊?”


    一聽到廠子在年前還有錢發,員工都歡唿了起來。


    主席台上的莫副廠長看著這一幕,冷笑不已。


    畫大餅?


    蠢啊,誰家畫餅隻畫個十來天啊?


    到時候發不出錢,這些員工不把你給撕碎了才怪。


    嘿,嘴上無毛,就是辦事不牢。


    發錢?發個屁!


    廠子賬上就十幾萬,一人發幾十塊啊?


    衛子青也皺起了眉頭,員工不清楚廠子有多少錢,他可是知道的。


    正當他擔憂著,葉川突然加大了音量道:“就是咱們這過年的兜底錢,都還有人盯上了,不讓大家順利拿到錢呢?”


    “誰?”


    “到底是誰不想給咱們錢?”


    “小葉廠長,咱們支持你,你說到底是誰。”


    “是哪個雜種,幹的這生兒子沒屁眼的事?”


    “。。。。。。”


    憤怒的氣氛,達到了高潮。


    葉川扭頭,朝主席台上問道:“莫副廠長,今天這些債主,是誰組織來的?”


    莫副廠長心叫不好,這小子原來是在這等著啊。


    不錯,這些債主都是他和鍾副廠長召來的,但這個時候哪敢承認啊。


    “小葉廠長,我。。。我。。。不知道啊。”


    “莫副廠長,你可知道,這些債主很多都走過法律程序的。一旦咱們廠有錢了,法理上講,是該先還人家的。你說說,把這些債主齊齊召來,是要斷咱們最後一口氣麽?”


    在這個情景下,葉川這看似隨意的話,實則就是向員工們暗示,就是他莫副廠長搞的鬼。


    “莫長卿,你個吃裏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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