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白楚提供的消息:


    桃花村,在桃符洲以西,距離渡口很遠,也不算道家的一處要地。


    那裏叫桃花村,村裏卻沒有桃花林,或者說大多數時候沒有。因為那裏的桃花林像是活的一般,不但時隱時現,每次出現的位置也不一樣。


    多年來,白楚一直沒尋著桃花林出現時間,以及出現地點的規律,甚至不知道,桃花林為什麽會消失。桃花林每次出現,要麽相隔百年之久,要麽幾個月,或者幾年。現世時間也短,因此查起來才無從下手。


    許雲儒來此的目的隻有兩個:


    第一、救出桃花林裏被鎮壓的神王手下殘將。


    白楚之所以確定,這神秘的桃花林算是一處鎮壓地,是因為早年間,傳聞桃花村裏傳出了獸吼,可村裏人上下都找不到妖獸的蹤跡,就在這時,桃花林出現,一閃而逝後,獸吼聲也跟著沒了。


    第二、若救不出,也得查明裏麵被鎮壓的到底誰哪一個將領,或者是什麽妖獸。


    當年大戰後期太亂,驚蟄也不知道都有誰幸存了下來,隻知道幸存下的人都被鎮壓了起來,且不知何因都未被殺。


    天下六大洲,風俗各不相同,尤是桃符洲風俗最為講究。衣食住行,都有嚴格的規矩。


    比如,在桃符洲有的地方不許吃狗肉,有的地方不許吃牛肉,有的地方在每年的某一段日子裏,幹脆全民皆素食。


    許雲儒摸不清這些規矩,為了不引起麻煩,隻好一路吃素。偶過山林時,才下幾個套子捉來山跳開開葷。但凡遇見廟宇,隻要去的人多,他也去請炷香拜一拜,之後再詳細記下所見所聞。若是遇見道觀,也必須走上一遭。以上這些,許雲儒還要用筆詳細記下。


    這都是白楚給他定下的規矩。起初他還很抗拒,久而久之,他發現自己心中那股嗜殺的欲望有所緩解,也就硬著頭皮堅持了下來。


    數月後,許雲儒成功走到了桃花村。


    眼前所見,讓他不禁啞然。


    他本以為桃花村,桃花村,就是個有數十座茅草棚子的小村落。可真實的桃花村,居然是個熱鬧非凡的城鎮。


    村口,一尊有些年頭的石牌坊,上麵規規矩矩地刻三個大字,桃花村。


    進了牌坊,青石道兩邊店鋪林立,各色望子迎風招展,相鬥爭豔。小攤小販,叫賣聲抑揚婉轉如歌,街上行人肩腳碰觸,左右搖擺著在街上溜達。


    好不熱鬧。


    許雲儒過了牌坊,東看看西瞅瞅,正尋思著先找個地方落腳。


    猛地,他停住了腳步,迴身向牌坊外走去,可剛邁開腳,他又再轉過身來,若無其事地朝村裏走去。


    許雲儒逛遍全村,花了一上午。


    這村子有前後兩個牌坊,幾乎一模一樣。村子中心有一口石井,井邊是一株粗壯的梧桐樹,樹下有一排鋥亮的青石條。


    許雲儒隨意在村中心,找了間客棧住下,客棧的名字很有意思,就叫“客棧”。


    交了錢,安頓好住處。


    許雲儒站在窗邊看著街道發呆,忽聞響亮的叫賣聲:“都來看一看啊,貨真價實的一杯醉,好吃不貴!”


    聞聲望去,隻見客棧對麵是個小酒店,一個年輕夥計手上甩著白帕子,正站在路邊攬客。年輕夥計才喊了一聲,屋裏衝出個女子,一腳踹在年輕夥計腿上,罵道:“滾進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年輕夥計笑嘻嘻地將白帕子甩上肩頭,喝一聲:“好嘞!”大步進屋去招唿客人。


    許雲儒收迴視線,來到樓下,讓店小二整治了一桌酒菜,獨自坐在堂中吃著這頓難得的酒菜。


    幾杯酒下肚,許雲儒正要動筷子,一個貨郎突然出現在他桌邊,笑嗬嗬問道:“紅棗、瓜子、小糖人,白果、花生、糖栗子,公子來點?”


    “是你!”


    “嗬嗬,真是緣分呐,在這還能遇見熟人。”


    小二哥遠遠地趕來,唿喝道:“出去!出去!本店不讓小販進來!”


    許雲儒衝點店小二擺了擺手,“我請他喝杯酒。”


    店小二走後,貨郎笑嘻嘻道:“幾年不見,都學會隱藏修為了。厲害厲害。”


    “你怎麽在這裏?”


    “你不也在這裏?”


    “我遊學至此。”


    “我李和兒走街串巷,買糖人至此。”


    許雲儒沒答話,自顧自吃著喝著。李和兒也不見外,拿過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撚起一雙筷子,也自顧自吃了起來。


    半晌,李和兒一抹嘴,沉聲道:“咱合夥怎樣?”


    許雲儒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沒興趣賣糖人。”


    李和兒也不惱,一拍桌子喊來店小二,拋過一錠銀子,叫道:“給我最好的房間。”


    店小二歡喜接過,趕忙領路往樓上去。


    李和兒一邊挑起桌旁的擔子,一邊笑道:“是姓常的下手太狠,不是我。賬可不能亂了。”


    許雲儒沒搭理他,等他上樓後,這才起身迴了自己房間。


    白楚讓他來救妖獸,來查桃花林,可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提供,這讓他怎下手。難不成真得死等那桃花林自己出現?


    他想起來時所見的牌坊,桃花村三個字,被風雨侵蝕後筆畫有些模糊,但他還是發現了奇怪的地方,那“桃”字的左邊兩點是連著的,右邊兩點規規矩矩。另一座牌坊上的三個字,卻是筆畫分明。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個線索。如果算,又那該怎麽查?


    許雲儒思慮漸重,心中那股戾氣猛地又泛了起來,趕忙就桌上鋪開紙筆,開始默寫道經。


    一落筆,白淨的紙麵便是個大黑點。


    許雲儒硬挨著寫了幾個字,忽地一發狠,一筆斜斜地撇下,在紙上畫出個粗重的線條,線條行至三寸,筆尖再次一停,重迴正文,而許雲儒已咬破了自己舌尖。


    數月不曾痛快廝殺,他隻覺得心裏憋著團火,即使舌尖咬破,寫字的手依舊顫抖不停。


    他大叫一聲,即撇了筆,竄出屋外,大喝一聲:“李和兒!”


    吱呀,他隔壁的一間房門打開,李和兒探出個腦袋,“在這呢,咋了?想吃瓜子、糖人可得付錢,賬不能不算。”


    “跟我來!”許雲儒著咬牙,極力壓製著怒意。


    李和兒見他神情怪異,想了想還是跟他出了桃花村,一路直奔深山裏去。走至人跡罕至處,李和兒停了下來,喝道:“喂!你帶我來這裏幹嘛?”


    話音剛落,許雲儒一身修為全力放開,提拳便朝李和兒打去。


    李和兒躲過一拳,口中嘖嘖歎道:“厲害!幾年不見都元嬰境了。你是想試試我的實力,還是想給那青衣姑娘報仇?”


    許雲儒也不答話,隻顧揮舞著拳頭。


    李和兒自持八境頂峰修為,躲閃騰挪中,仍有餘力說道:“你要報仇,找那學宮常棣去,找我幹嘛。你若是要試我實力,那我明白告訴你,九境高手也殺不死我。”


    忽地,許雲儒搖身一變化作金龍,未打人,先隻顧搖擺翻滾一陣,打得石塊樹木亂飛。


    李和兒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好小子,我當年就聞出來你有問題,沒想到你還真是妖獸。可你也太像人了吧。”


    話還沒說完,碰撞山石發泄的金龍一甩尾打來,李和兒輕身退後,急忙躲到一棵大樹背後,口中囫圇叫道:“小子!那狐狸的神魂又不是我捏碎的,你再這樣,我可不客氣了。找你合作那是看得起你,別不識抬舉啊!”


    金龍一爪擊碎了大樹,揚起灰塵無數。


    李和兒出現在金龍身側遠處,笑道:“在這裏!”


    金龍聞聲而去,那李和兒也不躲,順手掄起一根手臂粗細的樹幹,周身靈氣急速運轉,大叫道:“今天打龍,祖師爺都沒這機會!痛快!”


    一人一龍打得難分難解。


    雙方都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出手便是殺招。


    近一個時辰後,金龍略顯疲態,那李和兒靈力幾乎耗盡,因此也是強弩之末。


    許雲儒自知金龍化身時間快到極限,遂故意吃了李和兒一擊,被那樹幹狠狠地敲在了腦門上。頭暈眼花時,龍爪往前一探,將李和兒打的吐血倒飛。不等他喘息,金龍再次甩尾跟上,一爪踏下,李和兒化作一灘血水肉泥。


    金龍再次化作青衫許雲儒,他看著地上那一灘汙穢,喘著粗氣。


    忽然,那血水肉泥蠕動了兩下,他驚得直往後退,可背後又傳來笑聲:“哈哈,我明白啦!我明白啦!”


    許雲儒迴頭一看,李和兒好端端地蹲在石頭上,正拍著手大笑。再迴過來看那血汙,隻見血水中出現了幾塊動物皮毛及碎肉。


    “你怎麽還活著!”許雲儒驚駭問道。


    李和兒笑道:“紅棗瓜子小糖人啊,我的看家本領。不過,你這看家本領也不錯啊,當年我祖師爺都沒搗鼓出的門道,你是怎麽弄出來的?”


    許雲儒一皺眉,沉聲道:“你祖師爺是赤龍仙宗的人?”


    李和兒搖搖頭道:“我這是一脈單傳的散修,從不上山入譜,去遭那罪。”


    許雲儒也不理他,自顧往迴走。


    李和兒追上來問道:“你還沒說你這金龍是怎麽來的呢,你告訴我,就當是殺了我的補償。”


    許雲儒冷笑道:“你覺得我這樣很好麽?我要是知道怎麽迴事,也不會這樣了。”


    李和兒想了想片刻,喃喃道:“也是。你明顯被妖獸的精血影響了心神,難怪我祖師爺當初不了了之。還是我的小糖人好啊。”


    李和兒歎罷,又道:“現在可以談談合作的事了吧?你剛才殺掉的那糖人,我得來不容易呢。”


    “怎麽合作?成了又怎麽分?”許雲儒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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